沈玉合上扇子,道:“我就知道,一一能猜出来。”

    “但是,”谢伊打量他:“这跟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沈玉道:“小爷我对现在对这件事可是十分感兴趣,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再往下查一查。”

    “但是你……”谢伊还记得他说过昨晚要从齐响房中取一件东西,虽然被人截了胡,但沈玉对齐响自杀的原因绝对知情大半。

    “我?小爷虽然讨厌这个表弟,”沈玉接过来话:“可只是单纯的找一找谜底,我还是很乐意的。”

    谢伊不信他的话,但他刚好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查案的理由,毕竟,是他先单独邀请她的。

    在旁边听了这么久的贺飞洲好奇道:“谢姑娘是现在要去查案吗?”

    谢伊轻点头:“是要去,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陪贺公子。”

    实际上她现在恨不得快点去找线索。

    “在下听二位讲了这么多,也觉得这个案子很有意思。索性贺某去哪儿都可以,那……谢姑娘可否带贺某一起去?”

    谢伊弯唇道:“当然可以。”

    刚好,把贺飞洲也放在身边了,一举两得。

    三人就这么决定下来后重新换了辆大些的马车去往明盛学堂,其间沈玉又说了些有关迷魂香的线索,除了昨晚谢伊已经得知的消息外,又多了一条。

    迷魂香的那些成分除了岳继的药囊之外,在其余十几个人的寝舍内都找到了各不相同的大量所需药材。

    据他们所说,他们都只是在后山采摘的,看那些药材开花长得漂亮,便摘回来了许多。

    “后山?有说在后山哪处吗?”

    “有两处,一处在齐响的院子后面,另一处——”沈玉拉长语调买了个关子:“你猜?”

    马车已经停下,沈玉看了眼帘子外的‘明盛学堂’四个大字第一个跳下车。

    他转身打开车帘,微微歪头笑着看谢伊,道:“到了,下来罢。”

    谢伊:“……”你倒是先把话说完啊!

    无视沈玉递出的那只手,谢伊侧身直接顺着台阶走了下去。沈玉看她又不理会自己,便主动抓住了她的袖子,一把将她拽了下来。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谢伊下意识有些慌乱,直到跌倒入柔软的怀里,她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瞪着面前的人:“沈玉!”

    沈玉勾唇笑得肆意,道:“我的名声一一应该也听说过,好像并不太好。”

    是,谢伊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是风流浪荡的纨绔,后来经过大理寺几天的相处,知道这人似乎在藏拙,便渐渐的把传言都忽略了。

    但没想到如今倒是让她亲身体会了一次,还真是……恶劣。

    她气的咬牙,想把他推开,然而拉着自己的手力气大的很,她用力也没有撼动分毫。

    “你到底想干什么?!松开!”谢伊冷声道,她的手指已经触到了戒指上。

    看着身前随后跳下来的贺飞洲,沈玉顿了下终于放了手,他十分冤枉委屈的说:“我还以为一一不会听信那些传言呢。”

    “小爷我刚刚是看到木阶快要断了,怕你摔倒才扶你的。”

    “没想到,”他摇摇头:“我在一一心里竟然是这种人。”

    谢伊看了眼身后的木阶,确实有一层已经裂开了,裂缝的痕迹不明显,不仔细观察是注意不到的。

    贺飞洲也证明了沈玉的话:“方才我下来时,也看到了这条裂缝,本想提醒谢姑娘,没想到,让沈公子先行了一步。”

    “不过,沈公子,谢姑娘是女子,这样鲁莽会吓到人的。”

    先行?吓到人?这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沈玉眸光直直的扫向他,似乎有些许火药味。

    他知道贺飞洲这个人,神医济尘的徒弟,曾在南方给人免费治病开药,行医跟济尘一样不看钱财只看兴趣,最近已经有了小神医的名头。

    他在谢家要是想出门逛,有的是人可以陪他,偏要找上谢伊,他安的什么心?

    贺飞洲感受着一道针对自己的目光,面上仍是在柔和的笑着,他觉得,其实小师弟的分析不无道理,若是谢伊是真的看上他了也说不定,既然都看上他了,那这个人是在干什么?跟自己抢吗?

    谢伊如果知道两人的想法,只会浮现一道黑线,然后一人一巴掌让他们都清醒点。然而她现在对沈玉刚刚的火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道谢也不是,发火也不是,根本无心注意到两人目光间的撞击。

    她深吸一口气后握了握拳头,道:“无妨,多谢贺公子提醒。”

    她只谢了一个人,还是没怎么帮上忙的贺飞洲。

    贺飞洲似有挑衅的弯了弯唇。

    沈玉眉毛一拧,立刻转了目光委委屈屈的朝向谢伊:“一一,”

    谢伊避开他的视线:冷暴力.jpg

    “你不是想知道另一处地点在哪儿吗?”

    “在哪儿?”谢伊立刻转头看向他。

    “它的位置很偏僻。”

    谢伊微笑:“到底在哪儿?”

    沈玉眸光微闪:“在小爷我曾经的院子后面。”

    那个位置,确实十分的偏僻隐秘,不过,谢伊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会那么恰好,一个位置在齐响附近,一个在沈玉附近。

    她凝眉看沈玉:“你……”

    “这个跟小爷可没关系,小爷都不在学堂两三年了。”

    贺飞洲忽然开口:“沈公子跟这个齐……齐公子是表兄弟关系对吗?”

    “或许,跟这个有关?”

    谢伊点头:“不无可能。”

    抛去沈玉讨厌齐响的原因,两人表面上确实是表兄弟关系,刻意种这些迷魂香药材的人说不定也是考虑的这点。

    而且,沈玉那个位置,不管干什么,都很难被人发现。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明盛学堂侧面的墙角处。

    没错,她们根本就没打算光明正大从正门进去,毕竟是偷偷默默来查案子里,所以只能找特殊方法:翻墙。

    谢伊之前不是翻墙进来的,她是从后面的一处暗道,不过,在两人面前她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也就跟着一起翻墙。

    院墙很高,就算用东西垫着也够不到墙沿,除非会轻功才能翻过去。

    沈玉已经自觉的抓起了谢伊的手腕,谢伊这回倒没说什么,上次王老大暗室那次,也是沈玉带她上来的,沈玉的轻功面对这堵墙毫无压力。

    他踮脚飞身往上,谢伊却注意到贺飞洲还在原地,她立马叫停沈玉:“等一下,还有贺公子。”

    沈玉停在半空的墙沿上,居高临下的看向还在下面的人,道:“贺公子,需要帮忙吗?”

    “多谢谢姑娘关心,不过,”贺飞洲后退一步,脚尖轻点,转眼就到了另一侧:“在下自己也可以。”

    沈玉轻挑了下眉,没说话,也跟着平稳落了地。

    谢伊站稳后略显惊讶的看着贺飞洲,道:“没想到贺公子也会武。”

    一个来京都有秘密的医师,现在还会武功,她倒是更感觉此人阴谋不小了。

    贺飞洲谦虚道:“只是会一些,常年行走在外,总要学些防身的东西。”

    谢伊眸中浮光掠动,她没再问,而是看向当前所处的位置,她们下来的这个地方是一处教室后面,地图上显示是在学堂前院。

    可能是因为被封了半天,学生们一解封就都出去了,这里很空旷,并没有什么人。

    “先去齐响的院子里看看。”

    谢伊做了决定,三人就转身去了齐响处。

    齐响的院子也很偏,但好在并不难走,沈玉带头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谢伊看着面前的被翻得一片狼藉的院子和屋子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这是她第二次来,但比起上次的破败的荒芜,现在这样被翻的乱七八杂的泥土和屋子里倒下的书桌、摔碎的砚台让这里显得更加的‘狼狈’了。

    “大理寺搜寻都是这样吗?”

    “不是,”沈玉开口:“这不是大理寺毁坏的。”

    “……是那群学生?”

    沈玉抬眼看她:“也不是。”

    谢伊眼睛微微睁大:“是齐响自己。”

    最合理也最荒诞的解释,齐响自杀前把自己的院子破坏成这样,他是想找什么?或是……隐藏什么?

    贺飞洲看着眼前的状况,眼睛轻眯了下,沉默着没说话。

    屋子里本就没多少东西,再被这样都砸倒了下来,反而让谢伊搜屋子搜的更容易了些。

    侧倒在地的书桌下除了碎裂开的砚台和淌了一地的墨水,还压着几片宣纸。

    宣纸有一半已经完全被墨殷湿了,另一半则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谢伊把它抽出来看,只是很普通的文章抄写,连着后面几章都是不同的抄写。

    等一下。

    这上面写的文字让谢伊感到非常熟悉,很像……很像……那本她送来的笔记里的内容。

    对,就是里面的内容。

    “沈玉,贺公子。”谢伊把两人叫过来:“能看出来这里面写的文章是什么意思吗?”

    她对满文的之乎者也实在是看不太懂。

    “是公孙试的《观士论》。”沈玉道:“这一段写的是他登临秦山,看到山下大大小小绵延起伏的群山,想到了天下无数的文人豪士。”

    “似乎不太对。”贺飞洲指向下面断开的一行,说:“在下幼时曾背过这篇文章,这一句,不是出自《观士论》,或许是从别处抄的。”

    “不过,抄的这句,在下也未曾听过。”

    谢伊又把下面的几张都递给两人,全部都是一段名人的文章下跟个了别的地方的抄写融入其中。

    不过这些出自其他地方的句子倒是跟原文融入的很好,与其说是抄写,更像是仿写,而且这几句仿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谢伊不死心的仔细观摩着,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有问题。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风,接着透过来了一束细微阳光,刚好斜斜打在谢伊拿到的纸上照亮了几个字。

    ‘青’‘杀’‘士’‘应’‘自’‘去’

    杀、自?谢伊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自杀?杀自去,去自杀?

    ‘杀’这个字来自原文,‘自’是仿写的哪一行,而这个去则是由于透过的光线,让被墨水染到的字清晰了些。

    在看下一张同样角度的字,‘该死’,‘去死’

    ‘去自溢’

    ‘去教室自溢。’

    “摄入迷魂香的人出现的幻觉会有什么特征。”谢伊开口问贺飞洲。

    “一般会勾起潜意识里最恐惧的画面,或者听到摄入前听过最多的话。”

    摄入前听到最多的话?

    那天罗临揍齐响时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

    ‘你怎么不早点死。’

    ‘你怎么这么该死。’

    单论这些斜着看的文字很难引起注意,但是若耳边听到的都是跟这些字有关的话,那注意程度就会极大的提高。

    想到那天发生的一切,谢伊心头不由得震颤一瞬,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连环局!

    首先,罗临为什么会那个时候去找齐响,那几个人说罗临因为被人告发欺负齐响所以被罚抄了三天,那告发这件事应该至少是在三天前。

    齐响当时说不是他告发,这点谢伊相信,因为被欺负的这么久,要告早就告了,而且学院掌事对齐响的态度并不好,齐响在学堂两年,不会不知道。

    还有罗临欺负齐响时经常会提到的话,也是中间最重要的一环。

    先是告发,然后是欺负,再之后是她去送书,最后齐响自溢。

    这里面最先开始的就是那个告发者。

    告发者一定是学堂里的学生,而且他还熟知罗临这一群人,并且非常了解迷魂香的特性。

    甚至,他还跟齐响相熟,不然叁绛草怎么会种在齐响的院子里,齐响又是怎么接触到的迷魂香。

    谢伊抬眸,脑中清晰的锁定了一个人脸:岳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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