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的银丝绞住最后一支冷箭时,谢云澜的剑已贯穿副将咽喉。染血的密令从尸身跌落,北戎文字混着皇后的凤印,在雨水中泡出二十年前淑妃案的真相。

    "走!"谢云澜扯下半幅染血的朝服裹住月蚀,龙纹胎记赫然残缺,追兵的火箭点燃祠堂牌位,先祖名讳在火中扭曲成"逆贼"。

    "你可知...咳咳...带我走的代价?"月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祠堂梁柱轰塌时,他抱着她滚入密道。怀中的圣旨碎成蝶翼,每一片都映着幼时场景:冷宫里,十岁的他隔着窗棂,看月蚀被暗影门拖走时,在雪地里抓出的五道血痕。

    追兵的火把照亮石壁,他们交叠的影子投在《江山图》上。暴雨从裂缝灌入,冲散满地玉屑。密道外,全是禁军横七竖八的尸体。

    谢云澜握着猎刀的手顿了顿,刀刃卡在兔骨缝里。右手虎口处经年握玉箫磨出的茧,此刻被木柄硌得发红。血珠顺着兔皮滴入陶碗,他忽然想起去年她刚失忆不久时的上元节,月蚀用这碗盛过梅花酿——那时他玉箫挑灯,她剑穗缠箫,血玉坠子映着两人交叠的影。

    "这刀该这样使。"月蚀突然从背后拢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腕间旧疤。那是暗影门追杀那夜,他为护她空手接白刃的伤。刀锋"嗤"地劈开兔骨时,她右袖口的内衬擦过他手背——那里多缝的三角针脚,是暗影门杀手标记猎物的习惯。

    兔肉入锅的咕嘟声里,谢云澜盯着自己指缝的血渍。皇室子弟执箫的手,如今剥皮拆骨这般熟练,倒像是把二十年的尊贵都剁碎在这砧板上了。

    油灯将月蚀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她正缝补谢云澜猎装上的破口。银针在右袖口游走时,突然多挑了一针。等意识到时,三角针脚已成型——恰是当年刺杀户部尚书后,在死者衣襟留下的标记。

    "又错了..."她咬断线头,喉间泛起腥甜。窗外谢云澜劈柴的声响忽远忽近,像极了少时在暗影门,隔着水牢听刑讯的动静。那日她因多缝一针暴露行踪,母亲便用淬毒银针扎她指缝:"记住,错一针,赔一命。"

    肚兜上的锦鲤突然被血点染红。月蚀怔怔看着指尖,谢云澜的旧衣已缝了七件,每件右袖都藏着这样的三角针脚。月蚀绣完最后一针肚兜,锦鲤眼睛的红线蜿蜒如血,在布料背面勾出半幅皇陵暗道图。

    子夜的火盆吞噬着密信,谢云澜看着"陛下病危"四字在火焰中蜷曲。朱砂御印熔成血珠滚落,溅在他草鞋上,烫出个小小的洞。他突然想起册封太子那日,也是这样烧了月蚀的画像——火舌舔舐她眼角泪痣时,像极了此刻盆中"陛下"二字扭曲的模样。谢云澜在灰堆里扒出未燃尽的"昭"字,突然想起这是月蚀及笄时,他隔着宫墙抛进暗影门的生辰笺上的字。

    月蚀的呓语混着药香飘来:"云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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