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这片海滩基本上没什么人，两人就这样一直聊天坐到天黑也没见到几个人过来，海水跟着天黑从深蓝变成黑色，永不疲倦的冲刷着沙滩，一次接着一次。
程璟买来的碳酸饮料早就喝光了，因为是玻璃瓶不怕冲走，扔着也麻烦索性就暂时先扔到沙滩上，等离开时候记得带上就行了。
天黑之后明显冷了好多，赵帘刚开始感觉到气温变化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她就习惯下来了。
而后她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程璟，她的小程老板现在正出神的盯着已经快被黑暗吞没的海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确定的他的想法绝对不是消极的，他们聊了这么久，虽然程璟没有直说，但赵帘心里明镜儿一样，他现在想开了，也释怀了。
于是她开口说：“有点起风了，咱们回去吧，过去这么久小姨也该回来了，咱们一直不在家也不好。”
程璟点点头，两人起身便往回走，程璟拿着小板凳，赵帘提着饮料瓶慢慢走，谁也没说话。
重新踏上台阶回巷子，海浪声逐渐变小，相反的两人的脚步声逐渐在放大。
“赵小姐，我有个很冒昧的问题想问你。”
程璟突然开口，赵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看向他，但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实在是太过吸引自己的视线。
“嗯…啊，怎么了？”
于是脚下的步伐开始放缓，程璟于是问道：“赵小姐父母去世的时候那么突然，是怎么那么快走出来的？”
赵帘脚步一顿，这个问题确实是难住了她，因为她恰好是在双亲去世的时候来到的这个时代，当时的原主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并没有走出来。
而这具躯体里的自己呢，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她拥有原主的所有记忆，但还是没有那份感情。
只能说是惋惜，但其他的再没有了。
她还在思索和程璟说些什么，偏头看见了身旁人投过来的目光，虽然他的眼睫垂着，但还是能看见那双眸子在亮。
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怎么说呢……”她长舒一口气而后说，“怎么可能不伤心呢，那可是生养自己的人，但在我当时的处境下，如果还自怨自艾一蹶不振，父母在九泉之下也是担心的。”
程璟赞同的点点头：“是啊，生死分离时候他们是比我们更伤心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楼下，抬头看见正上面的一扇窗亮着昏暗的灯，想来是小姨已经回来了。
于是两人也就心照不宣的不再继续话题下去，但赵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担心下去了。
她的小程老板很坚强，他现在还是个孩子，第一次经历这种至亲的生离死别。
刚爬上楼梯，一抬头就看到方秋荣正穿着身围裙站在门口温柔微笑的看着她们，仔细一闻，屋里还传来阵阵饭香味儿，想来是小姨已经做好饭，就等她们回来了。
于是两人脚步更快了些，到门口的时候方秋荣先开口：“你们两个回来的正好，饭也正好刚出锅，进来洗洗手吃吧，瞧你们俩的头发，让风吹得乱糟糟的。”
这样宠溺的语气让赵帘想起了母亲，小时候被她喜欢自己偷跑出去玩，玩得一身脏兮兮的回家母亲也是一样的话。
“到海边坐了会儿，也挺好的，自从毕业之后我就没再看海了，倒还真有点想这里的风景。”
闲聊间三人已经在餐桌前坐好，方秋荣给她们俩一人盛了碗饭。
“想的话就多回来看一看，小姨也在这儿，这儿不也就是家嘛。”方秋荣语气温和回答说，转而又问赵帘说，“赵小姐喜欢这片海吗？”
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很喜欢，感觉住在这里很安逸，时间走的都慢。而且对我来说也挺新奇的，从前我都不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
三人吃完饭又简单的闲聊几句就睡觉了，赵帘躺在客房的床上，侧身对着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这声音叫人听着十分安心，但她还是睡不着。
今天和程璟聊了太多了，开解了别人自己却走不出来了。
她如今的所见所历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多想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操控着别人的躯体替别人活下去。
她是怎么做到来这里的呢，是什么神奇的咒术吗，还是鬼神所为？还是说人死之后都是这样？
赵帘想了好久好久，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明媚，熟悉的海浪声还在。
揉了揉微微刺痛的脑袋，想以此来缓和一下精神，刚好一下的时候门外正好响起了阵敲门声。
门外是程璟，他敲门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应该是怕自己如果还在睡觉会惊醒她。
“赵小姐？抱歉，你睡醒了吗？”
“嗯。”她应了一声，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睡醒惹的轻微沙哑，“咱们现在就走吗程先生？”
门外程璟回答：“不着急，小姨给咱们做了早饭，想着你醒没醒出来吃一些。”
闻言赵帘立马下床穿衣服：“我现在就来，麻烦程先生了。”
方秋荣很早就走了，程璟告诉她说小姨今天工作很忙，给他们俩留下早饭就走了。
“吃完饭我要出门，也离得不远，就去附近的一个花海撒我妈的骨灰，赵小姐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闻言赵帘抬起头，手里的饭碗还没来得及放下，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我和你一起吧。”
最后赵帘跟着程璟一块出了门，骨灰盒一路上是程璟抱着，他们沿着海滩走了好久，赵帘回头时候甚至都看不见那条小巷了。
程璟回头瞥见她的动作，于是开口说：“快到了赵小姐，要是累的话，咱们就先歇一歇。”
“不用，我不累。”赵帘说。
于是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沙滩上的黑色沙砾变得越来越多，走起路来也是越来越硌脚。赵帘穿的是，母亲自己纳的鞋，底子薄，所以踩在这上面是实实在在的疼。
但幸好是转弯离开这片沙滩了，这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脚步都跟着肉眼可见的轻快了。
程璟领着她转到了一小片树林里，说是树林，里面的植物都不是很大，最高的也不过和赵帘这样的姑娘家差不多高，只不过是长得茂盛，种类也丰富罢了。
“这儿还真安静。”赵帘边走边问，“但为什么这儿有这样的好景色，却没有多少人呢？”
程璟抬了抬胳膊，低头吹掉了刚刚落在骨灰盒上的一片树叶，说：“不知道啊。可能是本地人看腻了，外地人找不到吧。像我在这儿上大学呆了好几年，要不是秋荣小姨带我来，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闻言赵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有继续下话了，弯腰继续跟着向前走着，偶尔面前看容易撞到树枝就伸手去拨开。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上面还盖着一层薄薄的落叶，赵帘走的也很艰难，因为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整只鞋都陷进去，鞋脏了是小事，主要是还耽误人家小程老板的事儿。
抬头透过树影看天的时候见到刺眼的太阳马上就要爬上头顶，想想也对，走了这么久确实该到晌午了。
“千万小心脚下赵小姐，再往前走就有几层台阶了。”
“啊？”赵帘这时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出来，根本没反应过来程璟说的什么，然后下一步就好巧不巧撞上了突然出现的台阶上，整个人都失去重力向前扑了出去。
程璟见状也慌神了，他连忙向下一层台阶过去，成功拽住了她的一只手。赵帘也反应迅速，另一只手一把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树干。
有惊无险。赵帘长舒了一口气，但依旧没缓和过来，还粗喘着气：“真是千钧一发啊……”
程璟抓着她的手稍稍一用力，直到彻底保证赵帘站稳之后，自己紧绷的精神才真正放松下来。
“幸好没事，不然这样直愣愣摔下去，要是一不小心脑袋撞到台阶，那可真是出大事了。”赵帘话里还带着对自己的调侃。
一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手心传来的一股并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她哪里和异性有过这样亲昵的接触，再想起从小母亲教导自己的‘男女授受不亲’顿时脸上飞上一抹绯红。
但要是直接就甩开程璟的手也不太好，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碰她的，也是为了救自己。于是轻咳一声继续说：“吓到程先生了吧？手都忘了松…”
说完她便感觉不妥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是不是还是有点责怪的语气？程璟听了会不会多想？人家也是好心又不是故意吃自己豆腐，即使这些都不成立，这样说了会不会让人感觉是自己心思不纯啊？
听赵帘这样说程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顿感失礼连忙松开了握着赵帘的那只手，他也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能用不住的咳嗽声来掩饰。
但什么都不说也终归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抱歉赵小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原本轻松的氛围此刻却尴尬的不行，赵帘磨蹭好半天之后主动转移了话题，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说：“那个，继续走吧程先生。”
踏上台阶之后就是穿过这片树林了，没了茂密树叶的遮挡，赵帘霎时眼睛被这阳光刺的生疼，很自然的微皱眉头眯起眼来慢慢缓和适应。
等她这下彻底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咱们到了赵小姐，还是小心脚下，这边有不少的石头，还是容易绊倒。”程璟又一次嘱咐道。
赵帘听到之后就只是机械的点点头，眼睛是一下没离开现在映在自己面前如油画一般的花海。
程璟见到她这副为美景折醉的样子，轻笑一声后缓缓朝里面走去：“这块地方长的是百日草，现在是秋天，正好是开的最艳的时候，要是换了别的地方，可能这时候都没有这么精神的花了。”
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花，其实她本来也不喜欢花，因为她觉得这东西开不长久，是个虽然风光却短命的家伙。
此时她瞧见程璟已经走到了这片红黄交织的花海中间，弯腰将手里如珍宝一样捧着的盒子放到地上，但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重新直起腰，看了眼花海外面站着的赵帘。
他没有说话，赵帘也没问，径直往花海里走去。
她的脚步小心翼翼，因为脚下的花不高，瞧着枝茎又娇软，生怕碰着踩着，这原本就短命的玩意儿更早香消玉殒了。
很快她便到了程璟身边，她低头看去中间那一小块地上的花被程璟好好的拨开了，正歪着脑袋倚在骨灰盒的边上，跟着迎面吹过来的暖风，轻轻的晃啊晃。
“这里可真美。”她说。
程璟抬眼环顾四周，又看看天，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红了，赵帘一下就能瞧出来，很明显。
他似乎是喟叹一声，附和道：“是啊，很漂亮，远处有海，近处有花，还安静…真好。”
说罢，程璟便弯腰蹲下身去，动作轻柔的打开了骨灰盒的盖子，他又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捧出来一把几乎如雪般的骨灰，抬起手，就这么任它自然的一点一点的随风飘走。
它们有些会落在这花海，沉在这泥土里；有些应该会随风去，谁也不知道会去往哪里。
赵帘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手里的骨灰一点点的消失掉，看着程璟，她的小程老板通红的眼眶里滚落下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泪水，如此这样，一次又一次。
到最后，盒子空了，赵帘这才上前一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最后轻轻拍了下程璟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
程璟买来的碳酸饮料早就喝光了，因为是玻璃瓶不怕冲走，扔着也麻烦索性就暂时先扔到沙滩上，等离开时候记得带上就行了。
天黑之后明显冷了好多，赵帘刚开始感觉到气温变化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她就习惯下来了。
而后她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程璟，她的小程老板现在正出神的盯着已经快被黑暗吞没的海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确定的他的想法绝对不是消极的，他们聊了这么久，虽然程璟没有直说，但赵帘心里明镜儿一样，他现在想开了，也释怀了。
于是她开口说：“有点起风了，咱们回去吧，过去这么久小姨也该回来了，咱们一直不在家也不好。”
程璟点点头，两人起身便往回走，程璟拿着小板凳，赵帘提着饮料瓶慢慢走，谁也没说话。
重新踏上台阶回巷子，海浪声逐渐变小，相反的两人的脚步声逐渐在放大。
“赵小姐，我有个很冒昧的问题想问你。”
程璟突然开口，赵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看向他，但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实在是太过吸引自己的视线。
“嗯…啊，怎么了？”
于是脚下的步伐开始放缓，程璟于是问道：“赵小姐父母去世的时候那么突然，是怎么那么快走出来的？”
赵帘脚步一顿，这个问题确实是难住了她，因为她恰好是在双亲去世的时候来到的这个时代，当时的原主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并没有走出来。
而这具躯体里的自己呢，这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她拥有原主的所有记忆，但还是没有那份感情。
只能说是惋惜，但其他的再没有了。
她还在思索和程璟说些什么，偏头看见了身旁人投过来的目光，虽然他的眼睫垂着，但还是能看见那双眸子在亮。
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怎么说呢……”她长舒一口气而后说，“怎么可能不伤心呢，那可是生养自己的人，但在我当时的处境下，如果还自怨自艾一蹶不振，父母在九泉之下也是担心的。”
程璟赞同的点点头：“是啊，生死分离时候他们是比我们更伤心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楼下，抬头看见正上面的一扇窗亮着昏暗的灯，想来是小姨已经回来了。
于是两人也就心照不宣的不再继续话题下去，但赵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担心下去了。
她的小程老板很坚强，他现在还是个孩子，第一次经历这种至亲的生离死别。
刚爬上楼梯，一抬头就看到方秋荣正穿着身围裙站在门口温柔微笑的看着她们，仔细一闻，屋里还传来阵阵饭香味儿，想来是小姨已经做好饭，就等她们回来了。
于是两人脚步更快了些，到门口的时候方秋荣先开口：“你们两个回来的正好，饭也正好刚出锅，进来洗洗手吃吧，瞧你们俩的头发，让风吹得乱糟糟的。”
这样宠溺的语气让赵帘想起了母亲，小时候被她喜欢自己偷跑出去玩，玩得一身脏兮兮的回家母亲也是一样的话。
“到海边坐了会儿，也挺好的，自从毕业之后我就没再看海了，倒还真有点想这里的风景。”
闲聊间三人已经在餐桌前坐好，方秋荣给她们俩一人盛了碗饭。
“想的话就多回来看一看，小姨也在这儿，这儿不也就是家嘛。”方秋荣语气温和回答说，转而又问赵帘说，“赵小姐喜欢这片海吗？”
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很喜欢，感觉住在这里很安逸，时间走的都慢。而且对我来说也挺新奇的，从前我都不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
三人吃完饭又简单的闲聊几句就睡觉了，赵帘躺在客房的床上，侧身对着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这声音叫人听着十分安心，但她还是睡不着。
今天和程璟聊了太多了，开解了别人自己却走不出来了。
她如今的所见所历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多想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操控着别人的躯体替别人活下去。
她是怎么做到来这里的呢，是什么神奇的咒术吗，还是鬼神所为？还是说人死之后都是这样？
赵帘想了好久好久，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明媚，熟悉的海浪声还在。
揉了揉微微刺痛的脑袋，想以此来缓和一下精神，刚好一下的时候门外正好响起了阵敲门声。
门外是程璟，他敲门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应该是怕自己如果还在睡觉会惊醒她。
“赵小姐？抱歉，你睡醒了吗？”
“嗯。”她应了一声，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睡醒惹的轻微沙哑，“咱们现在就走吗程先生？”
门外程璟回答：“不着急，小姨给咱们做了早饭，想着你醒没醒出来吃一些。”
闻言赵帘立马下床穿衣服：“我现在就来，麻烦程先生了。”
方秋荣很早就走了，程璟告诉她说小姨今天工作很忙，给他们俩留下早饭就走了。
“吃完饭我要出门，也离得不远，就去附近的一个花海撒我妈的骨灰，赵小姐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闻言赵帘抬起头，手里的饭碗还没来得及放下，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说：“我和你一起吧。”
最后赵帘跟着程璟一块出了门，骨灰盒一路上是程璟抱着，他们沿着海滩走了好久，赵帘回头时候甚至都看不见那条小巷了。
程璟回头瞥见她的动作，于是开口说：“快到了赵小姐，要是累的话，咱们就先歇一歇。”
“不用，我不累。”赵帘说。
于是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沙滩上的黑色沙砾变得越来越多，走起路来也是越来越硌脚。赵帘穿的是，母亲自己纳的鞋，底子薄，所以踩在这上面是实实在在的疼。
但幸好是转弯离开这片沙滩了，这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脚步都跟着肉眼可见的轻快了。
程璟领着她转到了一小片树林里，说是树林，里面的植物都不是很大，最高的也不过和赵帘这样的姑娘家差不多高，只不过是长得茂盛，种类也丰富罢了。
“这儿还真安静。”赵帘边走边问，“但为什么这儿有这样的好景色，却没有多少人呢？”
程璟抬了抬胳膊，低头吹掉了刚刚落在骨灰盒上的一片树叶，说：“不知道啊。可能是本地人看腻了，外地人找不到吧。像我在这儿上大学呆了好几年，要不是秋荣小姨带我来，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闻言赵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有继续下话了，弯腰继续跟着向前走着，偶尔面前看容易撞到树枝就伸手去拨开。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上面还盖着一层薄薄的落叶，赵帘走的也很艰难，因为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整只鞋都陷进去，鞋脏了是小事，主要是还耽误人家小程老板的事儿。
抬头透过树影看天的时候见到刺眼的太阳马上就要爬上头顶，想想也对，走了这么久确实该到晌午了。
“千万小心脚下赵小姐，再往前走就有几层台阶了。”
“啊？”赵帘这时候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出来，根本没反应过来程璟说的什么，然后下一步就好巧不巧撞上了突然出现的台阶上，整个人都失去重力向前扑了出去。
程璟见状也慌神了，他连忙向下一层台阶过去，成功拽住了她的一只手。赵帘也反应迅速，另一只手一把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树干。
有惊无险。赵帘长舒了一口气，但依旧没缓和过来，还粗喘着气：“真是千钧一发啊……”
程璟抓着她的手稍稍一用力，直到彻底保证赵帘站稳之后，自己紧绷的精神才真正放松下来。
“幸好没事，不然这样直愣愣摔下去，要是一不小心脑袋撞到台阶，那可真是出大事了。”赵帘话里还带着对自己的调侃。
一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手心传来的一股并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她哪里和异性有过这样亲昵的接触，再想起从小母亲教导自己的‘男女授受不亲’顿时脸上飞上一抹绯红。
但要是直接就甩开程璟的手也不太好，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碰她的，也是为了救自己。于是轻咳一声继续说：“吓到程先生了吧？手都忘了松…”
说完她便感觉不妥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是不是还是有点责怪的语气？程璟听了会不会多想？人家也是好心又不是故意吃自己豆腐，即使这些都不成立，这样说了会不会让人感觉是自己心思不纯啊？
听赵帘这样说程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顿感失礼连忙松开了握着赵帘的那只手，他也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能用不住的咳嗽声来掩饰。
但什么都不说也终归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抱歉赵小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原本轻松的氛围此刻却尴尬的不行，赵帘磨蹭好半天之后主动转移了话题，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说：“那个，继续走吧程先生。”
踏上台阶之后就是穿过这片树林了，没了茂密树叶的遮挡，赵帘霎时眼睛被这阳光刺的生疼，很自然的微皱眉头眯起眼来慢慢缓和适应。
等她这下彻底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咱们到了赵小姐，还是小心脚下，这边有不少的石头，还是容易绊倒。”程璟又一次嘱咐道。
赵帘听到之后就只是机械的点点头，眼睛是一下没离开现在映在自己面前如油画一般的花海。
程璟见到她这副为美景折醉的样子，轻笑一声后缓缓朝里面走去：“这块地方长的是百日草，现在是秋天，正好是开的最艳的时候，要是换了别的地方，可能这时候都没有这么精神的花了。”
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花，其实她本来也不喜欢花，因为她觉得这东西开不长久，是个虽然风光却短命的家伙。
此时她瞧见程璟已经走到了这片红黄交织的花海中间，弯腰将手里如珍宝一样捧着的盒子放到地上，但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重新直起腰，看了眼花海外面站着的赵帘。
他没有说话，赵帘也没问，径直往花海里走去。
她的脚步小心翼翼，因为脚下的花不高，瞧着枝茎又娇软，生怕碰着踩着，这原本就短命的玩意儿更早香消玉殒了。
很快她便到了程璟身边，她低头看去中间那一小块地上的花被程璟好好的拨开了，正歪着脑袋倚在骨灰盒的边上，跟着迎面吹过来的暖风，轻轻的晃啊晃。
“这里可真美。”她说。
程璟抬眼环顾四周，又看看天，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红了，赵帘一下就能瞧出来，很明显。
他似乎是喟叹一声，附和道：“是啊，很漂亮，远处有海，近处有花，还安静…真好。”
说罢，程璟便弯腰蹲下身去，动作轻柔的打开了骨灰盒的盖子，他又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捧出来一把几乎如雪般的骨灰，抬起手，就这么任它自然的一点一点的随风飘走。
它们有些会落在这花海，沉在这泥土里；有些应该会随风去，谁也不知道会去往哪里。
赵帘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手里的骨灰一点点的消失掉，看着程璟，她的小程老板通红的眼眶里滚落下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泪水，如此这样，一次又一次。
到最后，盒子空了，赵帘这才上前一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最后轻轻拍了下程璟的肩膀。
“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