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清晨的山林间还未迎来曙光,偶尔的一阵风吹过,惊得那花草树木上的雨露滴滴答答地掉落。虽已入夏,此时此地却让人有些许寒意。

    “沙沙”声在静谧的深林中格外突出,原是有一男子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往这山中深处走去,而他脚下则是昨夜成片掉落的残枝落叶。

    那男子看着约莫刚及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形清瘦却很挺拔,身着一件青衣长袍,未加任何花饰。他一边走一边留神两旁的花花草草,寻找一些有用处的药草,一旦有了发现就难以掩饰欣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将其采下放入竹篓中。

    这名男子是洺城萧家的二公子萧清衍,平生最爱做的事就是研究药理,听闻这座山上常有奇花异草,他去年便离家在此山脚下造了间小屋住下,更方便采集那些药草。

    薛、萧、君三家经百年传承,人才辈出,是洺城的三大家族,薛家以暗器为长,子辈中以薛家长子薛敬之为首,此人极其擅长制作以及使用暗器;萧家世代以来以医术闻名,在武学方面少有建树,萧家二公子萧清衍便是一门心思投于医学,属于百年来的集大成者。君家位列三大家族之首,精通多项武功,还有一样独门秘技,外人完全无法研究透其精妙之处。君家少主君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凭借出众的天赋以及日以继夜地苦练,在江湖中声名远播,许多人冒险尝试挑战皆遭碾压级别的失败。

    此时原本沉浸在药草中的萧清衍往不远处的溪水河畔一瞥,发觉有些不对劲,他慢慢靠近那处,不曾想有个人影。他快步走上前,这才确定是个昏迷的人,尽管不知是何原因。

    仔细打量一番,这人披头散发,脸灰扑扑的却不难看出其姣好的面容,一身白衣已是灰蒙蒙的,带着一大片干涸的血迹。轻轻将人上半身抬起,看到后脑勺的创伤后,萧清衍很是震惊,连忙上手为其把脉,眉头紧锁但也松了口气。

    “还是有救的。”他喃喃着,下一瞬便将这人背起准备下山,虽然他今日上山也没多久。

    医者仁心,既是让他碰上了,总要试试能否救助成功。

    萧清衍背着人一步步走下了山,一间小竹屋就在山脚下。他走进屋内将背上的人放在床榻上,便急忙去寻来他的医药箱,再是查看要用到的药物是否缺少。确认完毕后这才再次踏入房中。

    仔细观察了会儿,这女子虽然身上血迹斑斑,可似乎都是皮肉伤,也并非十分严重的伤,主要是脑袋受到了很重的撞击,说不准会有些后遗症。

    瞥了眼她的手掌及手腕后,萧清衍有了新的发现,她手上的伤痕也有好几道,但看着不似近期才有的,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当下为她治疗才是最重要的事。

    小心将她上身扶起倚靠着自己,喂她吃下琼灵花露丸,此药不止用于治疗外伤,更能缓解内部损害。虽说暂时没发现她的内伤,还是要有个保障。接着把混元洛宁散敷到她头部受损之处,再拿过绷带进行包扎,最后在她外部皮肉受伤的地方涂抹了白玉膏,再是把她放回了原位。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才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后一下子坐起,对于发生何事脑中没有任何印象,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却摸到了包扎的绷带。不管是陌生的环境还是脑中一片空白的记忆,都让她无比的不安。

    正当她努力回想的时候,萧清衍因担心她有其他特殊反应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了很是欣喜:“姑娘,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然而面前之人并没有回话,只是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萧清衍猜测她似是不信任自己,连忙解释:“我是这镇上的一个大夫,名叫萧清衍,今日上山采药发现你晕倒在那里,这才将你带回来治疗。”

    女子打量着四周,这竹屋虽朴素但也非常雅致,除却屋内的瓶瓶罐罐,房间外面还摆放着一些未处理的药草,对他的话相信了不少,神色也开始缓和。

    “姑娘,你是因何受到如此重伤?”介绍完自己后萧清衍忍不住提出询问,除去那些致命的重创以外,他还看到女子后背的许多伤痕,可这些似乎都是常年积累的,让他对面前这人的身份也格外好奇。

    然而女子的脑中几乎都是零碎的片段,很多回忆全是一闪而过,她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情节,结果却是徒劳无功,反而使得大脑头疼欲裂。

    看她万分痛苦的样子,萧清衍只得停止追问这个问题,小心地提出另一个简单些的问题:“那,你还记得你姓甚名谁吗?”

    名字?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相关回忆,那些破碎的场景一拥而上,搅混了她的思绪,奋力回想后脑中定格着一幅景象: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个小娃娃,应当是在哄这孩子睡觉,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说着哄人的话。可她听不清妇人的话只能按照口型辨别。

    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话,萧清衍担心她怕是又会头疼,想着此事先作罢等恢复再谈也不迟。没等开口,就听见了这人一字一顿地回答:“玥、离。”

    “玥离?这就是你的名字吗?”萧清衍听到这两字,心里一顿,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

    玥离点点头,面上是止不住的失落:“可我脑中的其他事情全都是模模糊糊的。”

    萧清衍忙安慰道:“这应是还未痊愈的缘故,不用太过担忧,再过些时日一定能想起来。”

    也别无他法,玥离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朝向萧清衍:“还未谢过萧公子的救命之恩。”说完便要起身行礼,行动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萧清衍连忙摆摆手:“姑娘无须行此大礼,这不过是医者本分罢了。你先在此休息,我去看看熬的药是否好了。”

    “好。”玥离目送他出去,陷入了沉默,脑袋的余痛让她不得已打消再次回忆的想法,可若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萧清衍端着药进来,看到的便是她愁闷的神情,想来也是,一个人对所有发生的事完全一无所知定是相当崩溃。

    他犹豫着开口:“玥离姑娘,若你仍旧记不起其他事,不如先留在此处,我会努力找到帮你恢复记忆的方法。”

    “可,这未免太麻烦你了。”

    萧清衍不在意地笑着:“之前我便说过,这只是医者本分,再说没能完全治好你我又怎么配称为神医呢。”

    这玩笑的语气让玥离紧绷的心思放松了一些,忍不住也笑了笑。

    “如果你还过意不去的话,平日里可以帮我处理些草药,我正缺一个帮手。”看着面前的人无比纠结的神色,萧清衍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我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啊。”虽然这个提议不错,但以她目前的状况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萧清衍一边接过玥离喝完药的碗,一边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我可以教你。我相信你会很快学会的。”

    玥离抬眼对上他温和的面庞,还有他的那句话,使得她浑身一震,脑中突然闪过类似的画面,好像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相近的话,不过那人的形象始终是模糊得难以辨别,再次回想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萧清衍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回应,还一副茫然的模样,心里疑惑难不成她身上还有什么隐患。他正要开口询问,玥离就回答:“好,那就麻烦萧公子了,我会认真学的。”

    此后萧清衍采药多了一个同伴,顺带着向她解释那些药草的功效及用法。日复一日,玥离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在记事这一方面似乎有着过人的本领,很快便能将他说明的药理熟记于心。隔些时日萧清衍试着考考她,指着山间某株药草询问,她对答如流,这倒是让萧清衍大为惊奇。

    在这段时间里,玥离了解到初次见面时萧清衍自称是一个郎中似乎是谦虚之词,他不但能治众多疑难杂症,平日研究医书还会有很多自己独到的想法,应用到实处基本都是正确的,而且村里的人大多称呼他为“萧神医”。见此,她对自己记忆恢复更有了信心。

    一天傍晚,他们带着采到的草药下山,放下竹篓后刚要清点就听到一声极为慌忙的“萧神医”,两人疑惑回头看到一名农夫打扮的年轻小伙向这竹屋跑来,待发现萧清衍已采药归来更是难以掩饰欣喜的神色。

    “李二哥,这么急是何人生病了吗?”萧清衍当下明白定是出了什么事。

    被他称作“李二哥”的人不知是不是过于着急的原因,言语措辞上都不是很通畅,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是生病,是……是中邪了!”

    中邪?萧清衍继续问道:“那从何看出那人是中邪?”

    “萧神医,你还没听说吗,这镇上有鬼啊!”李二哥说着身上还哆嗦了两下。

    鬼怪之说萧清衍向来是嗤之以鼻,将目光转向身旁的人,她同样也是不甚赞同地皱着眉摇头:“李二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是真的,镇上好几个人见过,穿着件白衣,在夜间四处晃荡,吓人得很!”

    李二哥如此执着于此事,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说服不了他,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玥离问:“那中邪之人现在何处?”

    “都在村长家中,一直没醒过来但是嘴里一直念叨着‘鬼啊,鬼’,嘴唇还发紫。”李二哥描述着那几人的模样,仍旧是那副恐惧的神色。

    萧清衍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与玥离对视了一眼,对李二哥说:“先让我们去看看情况吧。”

    三人快步赶到村长家中,还未进门就有几个村民从屋内迎上前,语气同样是相当着急:“萧神医,你可算来了。”

    “各位先不要惊慌,容我查看一下。”萧清衍先好声安抚这几个村民,大踏步走进门。

    床上躺着的这几个昏迷不醒的男子都正值壮年,体格健硕,走近些看,面色苍白,嘴唇确实如李二哥所说泛紫,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上前逐个为这些人把脉,发现他们的症状基本相同,想必都是中了名叫“七魂散”的毒药,不过这也并非无药可治。让他更在意的是那个所谓的“白衣女鬼”究竟是何人在装神弄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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