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盐守在门口，韩铭和唐正风一前一后地走进房间。
曹正德躺在病床上，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身上插满针管和仪器，他只是躺在那里，盖着白色的被子，整个人像纸片一样。距离上次宴会上见他其实时间并没过去多久，但他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当日容光焕发满面红光，如今面如金纸双颊凹陷，连我一个不会算命的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心里默默道，“怕是时日无多了。”
听到脚步声，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个小缝，看到韩铭的一瞬间，那条小缝骤然撑大，连带着喉咙深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咕哝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韩铭挑了挑眉，好像很满意病床上这人的反应。
“你——你——”曹正德牙关紧咬，嘴边涎水流淌，却只能发出简短的两个字符。
韩铭仰面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地走到病床边，双手撑开在曹正德身侧，俯视着他，就这么面对面，曹正德震颤不止，韩铭绿瞳闪烁。
他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伤害韩铭吗？！”
“这什么意思？他不是韩铭？”应如是问。
哦，难怪他有疑问，当初我们对抗韩铭的时候他被砸晕过去了，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藤学一只能解释到，“这个韩铭的愈合能力比常人强，他的影子有尾巴有耳朵，你也发现了不对劲，起初咱们不是提出了两个猜想么？要么是妖怪，要么是妖怪附身。结果谁都没想到还有第三种，津华猫区别于一般的精怪，化身于月光，脱胎于月光，所以到了夜晚时候他的能力就会格外强大，而月光不灭，他的精神就不死。虽然津华猫身形具消了，但他在最后一命消逝前拥抱住了韩铭，这对于韩铭来说就像多了一件衣服，一件雨衣？防晒衣？创可贴？这可能连韩铭自己都不清楚不知道，比如为什么雨天不打伞自己也淋不湿，大太阳自己也晒不伤，受伤了很快就能愈合。”
“哦，那我明白了！”我说，“俩人共用一个身体。白天的是韩铭，晚上的是津华猫，津华猫晚上出门办事，韩铭白天出门上班，因为晚上睡得不好，白天还要画画，所以黑眼圈格外重。”
“这我又不明白了，”应如是说，“按照建国姐的说法，这个韩铭是精神分裂了？但是那天晚上他攻击我们的时候可是有自主意识的呀！”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长时间的昼夜连轴转不休息导致韩铭生病去医院，而医院里的婴灵看到了他身上附着的灵息，将事情汇报给了一直游荡在外的文竹，”藤学一说着叹了口气，“再然后你们应该也就知道了，文竹帮助韩铭发现自己与津华猫二者合一的事情，又以离魂转生之法诱惑韩铭去行逆天之事。”
“所以韩铭是知道津华猫仍存在的事？”我问。
“不一定，”藤学一说，“文竹为了保证韩铭一心一意完成离魂转生之法必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逝者无可挽回之类的话，再然后通过不断收集精神游丝让韩铭自己一点一点感知到能力的提升，以为是自己即将修炼完成，殊不知是津华猫原本的灵息未绝。”
“精彩精彩，”应如是拍着手感叹道，“我听都没听懂，这件事居然能被文竹和韩铭完整地执行出来。”
“那么现在呢？”我问。
“现在？”应如是哈哈大笑，“师叔的福禄可不是盖的，那天把这小子关进去时间太久，我们还以为他凡人之躯挂掉了，可没想到他周身一直有一层白色的气流包裹保护着他，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津华猫了，这神器没弄死他，反而炼化了他，韩铭再出来时候居然可以自如地变换使用津华猫的能力了，这会儿要是还说他是个凡人可真是委屈了他。”
应如是说到这里，我才想起那天晚上以及唐正风面前，还有刚刚韩铭进门时，眸中那两股碧荧荧的光。
那不是韩铭在说话，而是津华猫借韩铭之口说出的话，他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伤害韩铭吗？！”
那两颗碧荧荧在曹正德眼中丝毫不逊于暗夜里跳跃的鬼火，他僵硬地身躯绷直，牙缝里挤出字符，“恨——恨——”
“你凭什么恨他！你抄袭他的作品！打压他的品格！你还有脸？”津华猫激动地一把抓住曹正德的衣领，他现在轻飘飘地仿佛一件衣服，津华猫干脆将他的上半身都从病床上拎起来，面对面，一字一顿地说，“你怎么有脸？”
曹正德看着他，浑浊的灰色瞳仁里居然有隐隐泪光，他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湿淋淋的，腥臭的，弄脏了津华猫的手。
“你——你——”他的喉结滚动，用力地抬起手，手腕僵直颤抖。
“他想还手？”我看着画面中曹正德那越抬越高的手没忍住问到。
“或许，他只是想摸摸他的头。”藤学一说。
可是我们想的都没发生，曹正德的手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这一次对峙，津华猫带着浓浓的恨意，他再也不是当初顾念旧情的小雪球，他这次来，要为无辜的韩铭讨个公道！
“看这架势，津华猫不会是想让曹正德偿命吧？”我看向藤学一，“要是他有什么过激行为，你们要不要进去阻止一下？”
“先看看。”藤学一说。
画面中的曹正德因为中风偏瘫严重，别说还手，就连抬手都费劲，津华猫要是想杀了他那可真就是顺手的事，我估计他不杀曹正德纯纯是因为现在要是行凶，这副身体可是韩铭的，到时候要是真被查出来，蹲局子的可是韩铭本人。不过虽然杀不了人，但是打一顿出出气总归还是可以的，但津华猫到底是个光明磊落的高境界思想的神，拳头高高抬起，最后也只是重重落在了曹正德的枕边。
曹正德虽然不能说话，但灰色的瞳孔闪烁，千言万语都化成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津华猫嫌恶地站起身，他似乎有点懊恼于刚才自己的不忍下手，又或许是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曹正德的方法，他看向门边的唐正风，双眼弯成了两个月牙儿，“我给你带来了个老朋友，相信你还没忘掉他。”
唐正风走上前来，他穿的已经是家里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了，虽然没有补丁，但草帽和布裤子以及满脸的皱纹，这让病床上的曹正德恍然间有了一种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那个……一事无成，贫困庸碌的自己。
“……阿……阿……”唐正风犹豫许久，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他名字是否真的合适呢？病床上的那个人穿着真丝的睡衣，皮肤保养得虽然显出病态但却不显得老态，眼角细纹淡淡，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富家老爷的模样。
见曹正德在病床上没什么太大反应，津华猫轻笑道，“怎么？你不记得他了？真是……成了贵人就多忘事了。”他抬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他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的人儿，唐正风呀。”
唐，正，风，三字一出犹如屋内炸响惊雷，道道雷刑劈下来，都是他曹正德！
曹正德整个人开始剧烈地震颤抽搐，他的瞳孔颤抖忽明忽暗，可以看得出来，他害怕极了！他激烈的反应让津华猫十分满意，却让唐正风不明所以，只当是他在欢迎自己，于是说到，“当初比赛，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之后常联系的吗？没想到你现在是美术馆的大领导了，人生还真是奇妙。”
唐正风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可是在其他人的耳中听来，无疑是在给曹正德的心窝子里捅刀子，曹正德想起那日在宴会上，掀开画卷时候看到破画而出的小雪球的鬼影，以及今日被小雪球附身的韩铭，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唐正风，这，这是冤魂索命？还是回光返照走马灯？？？
是了，因为韩铭，他嫉妒得发狂，凭什么，韩铭比他年轻有才华；凭什么，小雪球愿意伴随韩铭却不愿意留下陪他；凭什么？
那一日，他整个人头脑发昏下了追杀令，那对茅山兄妹回来复命说小雪球魂飞魄散的时候，他又哭又笑，哭的是小雪球没了，笑的也是小雪球没了——韩铭没了庇护，他要让他在T市永无立足之地！再然后，他找媒体，告抄袭，反复炒作，他要把韩铭的名声彻底搞臭！！！
可是后来呢，他噩梦缠身，白日见鬼。
他的屋里摆满了各种水晶法器镇宅避凶，可是没有用！他的身上挂满了御守桃木文玩挂坠，可是没有用！他搬离了美术馆搬离了原本的住处想要寻求清净，可是没有用！
当初那鬼影说过饶不了他，会一生一世缠着他，果然，他又来了，不仅他来了，还带了帮手！
不，那鬼影不是小雪球，那鬼影笑起来面上一道酒窝，宛如刀疤。那鬼影是，是，是他自己？！是年轻的自己，狰狞的自己，邪恶的自己，贪婪的自己？！想到这里，曹正德竟然面孔憋得青紫，突然脊背一挺，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一口淤血吐出，奇迹般地，曹正德居然开始能大口呼吸，不再是咬紧牙关的模样，他喘着气说了三个字，“错，错，错。”
一错，冒名顶替，李代桃僵；
二错，贪心不足，忘恩负义；
三错，嫉贤妒能，斩尽杀绝！
曹正德闭起眼，浑浊的眼泪却一股一股自眼角流下，汇成清泉，汇成小溪。
唐正风看到曹正德吐血，这让他一个一生平顺的人吓得直接三魂飞了七魄，双腿打颤就要转身跑去叫人，似乎压根就忘了自己其实是偷偷混进来的，被人逮到可不得了。
可是他刚转过身，就听到曹正德一声郑重的道歉，“对不起。”
唐正风转过头，曹正德坐在病床上，朝他伸出手，“这份富贵人生，原本应当是你的，我偷过来，享受了几天，其实没什么意思，现在，我还给你。”
唐正风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阿德。”
曹正德低低地喟叹，“作画，我不如你，创新，我不如他。”说到这里，他想起韩铭，然后释然地笑了，“比赛结束了，我输了。”
窗外风雨大作，人工湖里的荷花被大颗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趴在荷叶上休息的青蛙也抱头鼠窜躲进水中。曹正德长出了一口气，身形摇晃，手掌自唐正风的手中滑落。
“阿德！！！”
风中残烛将灭，玉山倾倒难扶。
默默站在一旁的津华猫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拥抱上去，此时的曹正德居然原本合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他瞥了一眼窗外的狂风暴雨，缓缓说，“小雪球，不要难过，每次一下雨，我就知道是你在难过。”话音落，那双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津华猫抱紧了曹正德的身体，而他原本的韩铭的躯体上竟然开始像蒸发一样一缕缕地散出白色的烟雾，合着漫天的暴风骤雨，纷纷扬扬。
哔——
心电图上只剩一道平稳的横线，屋内警铃大作，原本靠着门框昏昏欲睡的谢盐一听声音，骂了一句，“时间耽误太久了！”然后一脚把门踹开，双手化成钳子，一边拎一个，顾不得差点吓晕的唐正风和已经失去意识的韩铭，顶着狂风暴雨破窗而出。
曹正德躺在病床上，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身上插满针管和仪器，他只是躺在那里，盖着白色的被子，整个人像纸片一样。距离上次宴会上见他其实时间并没过去多久，但他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当日容光焕发满面红光，如今面如金纸双颊凹陷，连我一个不会算命的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心里默默道，“怕是时日无多了。”
听到脚步声，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个小缝，看到韩铭的一瞬间，那条小缝骤然撑大，连带着喉咙深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咕哝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韩铭挑了挑眉，好像很满意病床上这人的反应。
“你——你——”曹正德牙关紧咬，嘴边涎水流淌，却只能发出简短的两个字符。
韩铭仰面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地走到病床边，双手撑开在曹正德身侧，俯视着他，就这么面对面，曹正德震颤不止，韩铭绿瞳闪烁。
他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伤害韩铭吗？！”
“这什么意思？他不是韩铭？”应如是问。
哦，难怪他有疑问，当初我们对抗韩铭的时候他被砸晕过去了，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藤学一只能解释到，“这个韩铭的愈合能力比常人强，他的影子有尾巴有耳朵，你也发现了不对劲，起初咱们不是提出了两个猜想么？要么是妖怪，要么是妖怪附身。结果谁都没想到还有第三种，津华猫区别于一般的精怪，化身于月光，脱胎于月光，所以到了夜晚时候他的能力就会格外强大，而月光不灭，他的精神就不死。虽然津华猫身形具消了，但他在最后一命消逝前拥抱住了韩铭，这对于韩铭来说就像多了一件衣服，一件雨衣？防晒衣？创可贴？这可能连韩铭自己都不清楚不知道，比如为什么雨天不打伞自己也淋不湿，大太阳自己也晒不伤，受伤了很快就能愈合。”
“哦，那我明白了！”我说，“俩人共用一个身体。白天的是韩铭，晚上的是津华猫，津华猫晚上出门办事，韩铭白天出门上班，因为晚上睡得不好，白天还要画画，所以黑眼圈格外重。”
“这我又不明白了，”应如是说，“按照建国姐的说法，这个韩铭是精神分裂了？但是那天晚上他攻击我们的时候可是有自主意识的呀！”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长时间的昼夜连轴转不休息导致韩铭生病去医院，而医院里的婴灵看到了他身上附着的灵息，将事情汇报给了一直游荡在外的文竹，”藤学一说着叹了口气，“再然后你们应该也就知道了，文竹帮助韩铭发现自己与津华猫二者合一的事情，又以离魂转生之法诱惑韩铭去行逆天之事。”
“所以韩铭是知道津华猫仍存在的事？”我问。
“不一定，”藤学一说，“文竹为了保证韩铭一心一意完成离魂转生之法必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逝者无可挽回之类的话，再然后通过不断收集精神游丝让韩铭自己一点一点感知到能力的提升，以为是自己即将修炼完成，殊不知是津华猫原本的灵息未绝。”
“精彩精彩，”应如是拍着手感叹道，“我听都没听懂，这件事居然能被文竹和韩铭完整地执行出来。”
“那么现在呢？”我问。
“现在？”应如是哈哈大笑，“师叔的福禄可不是盖的，那天把这小子关进去时间太久，我们还以为他凡人之躯挂掉了，可没想到他周身一直有一层白色的气流包裹保护着他，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津华猫了，这神器没弄死他，反而炼化了他，韩铭再出来时候居然可以自如地变换使用津华猫的能力了，这会儿要是还说他是个凡人可真是委屈了他。”
应如是说到这里，我才想起那天晚上以及唐正风面前，还有刚刚韩铭进门时，眸中那两股碧荧荧的光。
那不是韩铭在说话，而是津华猫借韩铭之口说出的话，他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伤害韩铭吗？！”
那两颗碧荧荧在曹正德眼中丝毫不逊于暗夜里跳跃的鬼火，他僵硬地身躯绷直，牙缝里挤出字符，“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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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还手？”我看着画面中曹正德那越抬越高的手没忍住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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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德虽然不能说话，但灰色的瞳孔闪烁，千言万语都化成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津华猫嫌恶地站起身，他似乎有点懊恼于刚才自己的不忍下手，又或许是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曹正德的方法，他看向门边的唐正风，双眼弯成了两个月牙儿，“我给你带来了个老朋友，相信你还没忘掉他。”
唐正风走上前来，他穿的已经是家里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了，虽然没有补丁，但草帽和布裤子以及满脸的皱纹，这让病床上的曹正德恍然间有了一种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那个……一事无成，贫困庸碌的自己。
“……阿……阿……”唐正风犹豫许久，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他名字是否真的合适呢？病床上的那个人穿着真丝的睡衣，皮肤保养得虽然显出病态但却不显得老态，眼角细纹淡淡，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富家老爷的模样。
见曹正德在病床上没什么太大反应，津华猫轻笑道，“怎么？你不记得他了？真是……成了贵人就多忘事了。”他抬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他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的人儿，唐正风呀。”
唐，正，风，三字一出犹如屋内炸响惊雷，道道雷刑劈下来，都是他曹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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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风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可是在其他人的耳中听来，无疑是在给曹正德的心窝子里捅刀子，曹正德想起那日在宴会上，掀开画卷时候看到破画而出的小雪球的鬼影，以及今日被小雪球附身的韩铭，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唐正风，这，这是冤魂索命？还是回光返照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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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他整个人头脑发昏下了追杀令，那对茅山兄妹回来复命说小雪球魂飞魄散的时候，他又哭又笑，哭的是小雪球没了，笑的也是小雪球没了——韩铭没了庇护，他要让他在T市永无立足之地！再然后，他找媒体，告抄袭，反复炒作，他要把韩铭的名声彻底搞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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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鬼影不是小雪球，那鬼影笑起来面上一道酒窝，宛如刀疤。那鬼影是，是，是他自己？！是年轻的自己，狰狞的自己，邪恶的自己，贪婪的自己？！想到这里，曹正德竟然面孔憋得青紫，突然脊背一挺，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一口淤血吐出，奇迹般地，曹正德居然开始能大口呼吸，不再是咬紧牙关的模样，他喘着气说了三个字，“错，错，错。”
一错，冒名顶替，李代桃僵；
二错，贪心不足，忘恩负义；
三错，嫉贤妒能，斩尽杀绝！
曹正德闭起眼，浑浊的眼泪却一股一股自眼角流下，汇成清泉，汇成小溪。
唐正风看到曹正德吐血，这让他一个一生平顺的人吓得直接三魂飞了七魄，双腿打颤就要转身跑去叫人，似乎压根就忘了自己其实是偷偷混进来的，被人逮到可不得了。
可是他刚转过身，就听到曹正德一声郑重的道歉，“对不起。”
唐正风转过头，曹正德坐在病床上，朝他伸出手，“这份富贵人生，原本应当是你的，我偷过来，享受了几天，其实没什么意思，现在，我还给你。”
唐正风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阿德。”
曹正德低低地喟叹，“作画，我不如你，创新，我不如他。”说到这里，他想起韩铭，然后释然地笑了，“比赛结束了，我输了。”
窗外风雨大作，人工湖里的荷花被大颗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趴在荷叶上休息的青蛙也抱头鼠窜躲进水中。曹正德长出了一口气，身形摇晃，手掌自唐正风的手中滑落。
“阿德！！！”
风中残烛将灭，玉山倾倒难扶。
默默站在一旁的津华猫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拥抱上去，此时的曹正德居然原本合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他瞥了一眼窗外的狂风暴雨，缓缓说，“小雪球，不要难过，每次一下雨，我就知道是你在难过。”话音落，那双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津华猫抱紧了曹正德的身体，而他原本的韩铭的躯体上竟然开始像蒸发一样一缕缕地散出白色的烟雾，合着漫天的暴风骤雨，纷纷扬扬。
哔——
心电图上只剩一道平稳的横线，屋内警铃大作，原本靠着门框昏昏欲睡的谢盐一听声音，骂了一句，“时间耽误太久了！”然后一脚把门踹开，双手化成钳子，一边拎一个，顾不得差点吓晕的唐正风和已经失去意识的韩铭，顶着狂风暴雨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