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之后,季小寒跟着枫哥前往各个村落,帮助他们复耕复农,挖井育田,日子异常充实,她也越来越享受这样的生活,经常这个村落住几日,那个村落住几日。当她发现一些以往没有见过的花草时,就会让枫哥挖了带回农庄种起来。渐渐地,季小寒脸上有了笑容,看起来也没有往日那样消瘦。可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安阳城来人了,就在屋里。毕竟这离县辖属于安阳城,老爷知道你们回来是迟早的事了。”李叔远远在路口等着枫哥和季小寒。

    “我的少爷,小姐,还好苍天保佑。老爷知道你们还活着,就急着要来接你们回安阳。奈何现下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开战,只好让老奴来接少爷和小姐。”一个老妇人看着跟着李叔进来的枫哥和季小寒边说着,边抹眼泪。

    “我们不会回去,就当我们死了吧。”枫哥冷冷的说。以往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吴妈每隔一些日子便会来庄上,枫哥见过她,每次她走后,母亲就郁郁寡欢好些日子。

    “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老夫人也是惦记着小姐。”说着拉着季小寒的手,“看我们小姐出落得如此水灵,竟比茹娘还要美上几分。”

    “放开你的脏手,这不是宝儿。宝儿去了邻村。”枫哥推开吴妈的手,吴妈也不生气,笑笑说道,“那就是我们未来的少夫人。”枫哥更生气了,眼神犀利了起来,吴妈才作罢。

    到了夜晚,枫哥坐在田埂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季小寒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我不会回去,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的时候他在哪,我们食不果腹的时候他在哪,被土匪追杀的时候他在哪,我和宝儿在死士营搏杀的时候他在哪,这会香火无人可继的时候想起来有我这个儿子了。说来也是可笑,像他这样处处留情,妻妾成群的人,居然生不出儿子……”枫哥一个人坐在那儿说了许久,小寒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

    夜里,季小寒突然感觉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想叫却叫不出声。等她醒来,已经手脚捆住,在马车上了,吴妈就坐在旁边,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小寒姑娘,得罪了,只能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安阳了。”季小寒并不挣扎,她知道枫哥和宝儿一定会来。

    枫哥发现季小寒不见了,眼里都是愤怒,看了吴妈留下的信件,前去邻村寻了宝儿说明情况,一起往安阳城赶。

    等到了太守府,季小寒被关进了柴房里一日。直到第二日,吴妈带着她去见老夫人。一路走过去,季小寒被府里的富丽堂皇惊呆。红漆高墙,尽显气势磅礴,院里楼榭廊桥,树木山石,绿荫绕粉墙,堂内雕梁画栋,无一不彰显主人的雍容华贵。难怪枫哥说他爹是一个十足的大贪官,每年运往边境的物品基本都被他抠扣下了,就算是北归的燕子从他院落上空飞过都得掉层毛。仗着自己娶的正室是温家的女儿,还是宫里温贵妃的亲妹妹,这些年就算有人想上报也被压下来了。更何况官官相护,王恒这十几年的安阳太守真的是做的如鱼得水。

    堂上坐了好几位穿戴雍容华贵的妇人,估计就是枫哥说的老夫人和王太守的妻妾们。

    “这就是枫哥带回来的丫头。”坐在堂上的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季小寒。季小寒看了眼老太太,这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审视的目光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长的这风骚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茹娘一样是个烟花之地的。”坐在末座几个姨太太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就是说给季小寒听的。

    季小寒觉得好笑,这些太太做派倒比皇宫的贵人们还来的矫揉造作,好像这太守府是什么风水宝地,人人都削尖脑袋要挤进来一样。大家都窃窃私语,唯有一人坐在老夫人旁边,面色沉静,一言不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想来应是就是太守夫人了。

    “老夫人,这姑娘是个哑巴。”

    “可惜了,白长了张漂亮的脸。温欣呀,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丫头。”老夫人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大夫人。

    “你们先下去吧。”听到大夫人发话,姨太太和丫鬟们陆续退了出去。

    “老夫人,这不过是吴妈的猜想,吴妈也说了,枫哥未承认,兴许只是个温床的。这样不健全的女子万万是不能进府的。”

    “那是要处置了?”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抖。

    “人刚回来的时候,老爷已经看过了,却是少有的绝色,就这样处置了枫哥未必肯,万一再伤了父子和气就不好了。老爷的意思是先用这丫头把枫哥弄回家,至于之后以后再说。”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回到柴房,望着屋顶,季小寒又发起呆来。

    ***

    自从宗先生说在他休沐时的下午可以找他说说话,季小寒没事总往宗轩处跑。季小寒叽叽喳喳把闲人庄的花花草草,小鸡小兔,但凡能想起来的都一一给宗轩介绍了个遍。然后就开始说自己从小遇到的趣事,什么爬树躲狼,把医圣种的人参拔了喂兔子,跟着医圣上山采药忙着扑蝴蝶迷失在丛林里好几天……每次宗轩只是笑着附和几句,在那一遍又一遍的画着白梅。

    一日,季小寒又在侃侃而谈,宗轩在旁边抚琴。这是季小寒第一回见宗先生抚琴,听到琴声,季小寒停下了她的絮絮叨叨,“原来这并非无用的东西,是神器,配上先生的脸可以迷人心智。”听着听着季小寒竟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屏风那边有人声。

    “这次之事多亏了先生。”

    “太子殿下严重了。”

    “宗先生,只有你知我,最难行事的是东宫,做多做少不做皆是错。父王还年轻,这样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太子殿下,万不可再行如此鲁莽之事。”

    “位居高位皆如此。”

    “先生……”

    “请自重。”

    季小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道平日里看起来颇具阳刚之气的太子殿下竟有龙阳之癖,觊觎的对象居然是貌美如花的宗先生。

    过来一会没声了,宗轩走进了,“别装睡了,都听到了?”

    “你不会对太子?”季小寒好奇的问。

    “你觉得呢。或者,你要不要试试,我中意女子与否。”宗轩突然靠近季小寒反问到,眼神里全是调戏的意思。季小寒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正在想刚刚宗先生的话,柳嬷嬷进来了,脸色竟比往常还要难看。

    “嬷嬷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季小寒关切的问道。

    “主,奴家也不知怎的,近日老是心慌。可能没睡好。”

    “那你快去休息,这个时辰我这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季小寒催促着嬷嬷去休息。

    第二日,柳嬷嬷一直没有来伺候她洗漱更衣,季小寒醒去找嬷嬷,发现嬷嬷像睡着了,可是怎么也唤不醒。季小寒也顾不得洗漱,赶紧叫宫里人去请太医。太医来了,诊断柳嬷嬷已经过世,死因是心悸。季小寒不知所措,瘫坐在地。柳嬷嬷原是母后身边的人,已经跟了她好几年,对她是极好的,对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也从不对她指手画脚,每每都是好言相劝。她不敢相信昨日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日说没了就没了。以后在辰国就再没有和她亲近的人了,此刻她好想回家,一连好几日也不去上学,就坐在屋子里发呆,宫里给她派来的新嬷嬷她也不理不睬。

    住附近的几位贵人倒是也来看过,但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见她萎靡不振。只是跟着众人来看热闹的丰柔芷走之前在季小寒耳边轻声对她说了几句,“和谁都不要走得太近了,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小国来的。一定保重身体,熬到回去。”

    “柔芷姐姐,你知道什么吗?”季小寒抓住丰柔芷的手想问清楚她的意思。

    丰柔芷轻轻挣脱,“小寒公主保重。”然后随众人散去。

    季小寒知道丰柔芷不会再说什么,她也不强求,她知道有人一定知道答案。

    趁着新来的童嬷嬷不在,季小寒跑到了宗轩的屋子,和正欲出门的他撞个满怀。也顾不得疼痛,季小寒抓住宗轩问道:“我的柳嬷嬷不在了,有人告诉我她可能不是病死,有人害死了她,是因我,因为我。你能帮帮我吗,我想知道是谁?”

    “你冷静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徒增烦恼。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容子安走得太近。你喜欢他?”

    “容子安,自然是喜欢的,他是我在辰国最好的朋友。可是这和容子安有什么关系……”

    “喜欢,可以不计千辛万苦也要在一起的喜欢吗?都因为他糟了多少回算计了,还不明白?脑白长了。”

    “我们只是顶好的玩伴,难道在辰国朋友也不能有了吗?是谁?秦若瑶?夏伊人?不对,……我……我知道了,是二公主,二公主,是不是?我要找她问个清楚。不能让嬷嬷死的不明不白。”季小寒突然想到什么。

    “这宫里哪里来的真朋友,你倒是天真。是与不是二公主不那么重要,你没有证据,要去质询什么。行事如此鲁莽,这次是柳嬷嬷,估计只是一个警告,以后可能就是你自己。”

    “难道她们还敢谋害他国公主。”季小寒有些不敢相信。

    “我这里以后也不要来了,新来的嬷嬷不知是谁的人。”

    “先生也胆小怕事,也要避开我。”季小寒失望极了。

    “遇事避事非我行事,但也非事事需直面。你且远离这些是非吧。”宗轩若有所思。

    “谢谢先生。这里我以后也不会来了。”季小寒感慨道,“难怪我母后从来不愿意住皇宫,说宫外最自在。如今我知道了这里的黑暗与可怕。人命如草芥。真希望可以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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