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枫,和爸爸很像的名字。虽然我没见过爸爸,但我一直觉得有一个警察爸爸感到很光荣,并引以为傲。但是小时候其他小朋友总是说我没爸爸,我就经常去问妈妈,妈妈就会说爸爸去另一个地方了。可是我知道,他不在了。
后来一个打雷的夜晚,我一个人睡很害怕,想去找妈妈。到妈妈房间门口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她抱着爸爸的照片在哭。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在妈妈面前提过爸爸。因为我知道,妈妈和我一样,都很想爸爸。
小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每一个孩子的名字都包含了父母的爱与期盼。她还问了几个同学,有“星光熠熠”之意的,也有“冰清玉洁”之意的。
那天放学,我回家和奶奶一起摘豆角的时候,问奶奶为什么我会叫阿枫啊?奶奶思考了一下,又笑着摸摸我的头:“是思念,也是很多很多的爱啊。”我不太能懂,但觉得和爸爸相关,应该有好多好多爱。
后来懂事了些。八岁那年的清明节,妈妈奶奶带我去了烈士陵园。爷爷和爸爸都葬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去看爷爷和爸爸。爷爷的碑和爸爸的离得不远,照片上的他们都很年轻,像是时间定格了,好像永远不会老。
先是看过爷爷,然后留奶奶一个人和他说说话。再到爸爸的墓前,牵着我的妈妈眼眶红了:“阿风,这是我们的女儿哦。真对不起啊,这么晚才带她来看你。我想着,她长大了些,应该会更容易接受这一切。所以,现在我带她来看你了。”
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男人面容清秀干净,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脏有点痛。因为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像月牙。
或许是气氛渲染,又或者是天下起雨衬托的哀伤,我也红了眼,握紧了妈妈的手:“爸爸,你在那个地方好好的哦。我会保护好妈妈和奶奶的。”
后面跟爷爷说完话的奶奶走过来了,她站在我旁边跟爸爸说:“阿风,妈这里一切都很好,你和你爸在那个地方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后来,奶奶牵着我离开了墓园,我知道,她想留给妈妈和爸爸说话的空间。
我们在门口等着。过了很久,妈妈出来了,她的眼睛很红,声音也有些哑:“阿枫,饿了吧,我们回家。”妈妈牵住我另一只手。我们回家。
我十一岁那年,奶奶因为长期的疾病缠绕,最后还是倒下了。住院的期间,妈妈经常工作医院两头跑,我放了学也是直接去医院,和奶奶一起聊天。
奶奶睡着的时候,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她真的好瘦好老啊,看得我好心疼,以前我还跟奶奶说,一定要等我长大,好好孝顺她,还要带她去吃好多好吃的,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奶奶总是笑着说,阿枫真懂事,奶奶现在这样很知足了。可是,现在奶奶好像等不到我长大了。
奶奶走的那天,像是回光返照般,说想吃很多东西,尤其是糖,然后叫我去给她买。奶奶其实牙不好,每次吃完糖牙都会痛。我以前问过她为什么喜欢吃糖,她就笑着说:“以前生活太苦了,吃点甜的会更有动力,嗯,更有动力活下去。”我眨眨眼,没说话。
给奶奶买完糖回来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看到奶奶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奶奶气息微弱,握着妈妈的手:“阿欢啊,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是个好孩子的,只是我们家太对不起你了。现在还要麻烦你为我这个老太婆收尸。”妈妈声音哽咽:“妈,别这么说,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的。”
我好像预感到什么,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流,走到奶奶跟前,把那根棒棒糖放到奶奶手里:“奶奶,吃糖。”奶奶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笑了,像是释怀:“阿枫乖,阿枫不哭。”
“啪”地一声,棒棒糖碎在了地上,奶奶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地垂下。我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想捡起糖,却再也捡不起来了。我嘴里不停地唤着奶奶,但再也不会有人应我:“诶,阿枫,奶奶在。”
奶奶葬礼结束的那个晚上,妈妈房间里传来光亮,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强忍着一天的妈妈抱着爸爸小时候的相册集哭得像个孩子,良久,她声音沙哑:“阿风,今天送走了妈妈,妈应该也找到你们了吧。阿风,我好想你们啊。”
而我坐在门外,无声哭泣。我也好想奶奶,我也好想见见爸爸,见见爷爷。我也好想他们。
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变得更懂事了,生活上的事做得井井有条,学习成绩也不让人操心。高考完后的假期很漫长,我没和朋友出去玩,想着在家多陪陪妈妈。
高考出分前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就想着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进到妈妈房间,她的房间很整洁,我走到书桌旁,看见上面有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我最后翻开了它。
“阿风,想你的第一天
……
阿风,想你的第五百二十一天
……”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眼泪拼命地往下掉。一样的话语,只有天数在不断变化,却看得我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这是沉重的无声的极致的想念。
翻到中间的时候,里面夹着一片早已枯黄的银杏叶。刹那间,我脑海里闪过什么。
阿风,阿枫,只差一个偏旁,是银杏叶吧。风是希望我像风一样自由热烈,木则承载了无尽的思念和来不及的爱。
那一刻,才知道,奶奶说的好多好多爱是什么。如果爷爷爸爸没有牺牲,我会有更多人爱,我会更幸福的。可惜啊,没有如果。
高考出分,我发挥超常,可以报很多好学校。可是我最后还是想报丰城的警察学院,把这个想法告诉妈妈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后来,晚上睡前,她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想,她一定挣扎了很久。
她跟我说:“阿枫,你去吧。妈妈支持你。你爸爸,你爷爷,都会为你骄傲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哭,妈妈也哭了。我抱住了妈妈:“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
剩下的假期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孩子,很疼她,也很疼我,每年放寒暑假去外婆家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做一大桌美味佳肴。
某天,吃完晚饭还很早,我洗完碗,搬了个小凳子和外婆在院子里聊天,外公在屋里看电视。天边的红霞一大片一大片晕染着,泛着红亮的光,很好看。
突然地,外婆问我:“阿枫,报了什么学校啊?”我看向外婆,目光坚定:“就报了一个,丰城的警校。”我又看向天空,嘴角弯了弯:“外婆,我想成为像爸爸一样很厉害的警察。”
外婆手中摇着的蒲扇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阿枫,你妈妈知道吗?”我点了点头。然后外婆笑了:“我还以为她会极力反对你的。其实啊,当初你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没有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不能嫁一个好人家,希望她过得很好。更何况你爸爸是警察,人生嘛,总是有很多意外。”
外婆停了一下,看着我认真听的模样,又继续下去:“后来,你爸爸来找我们谈了很久。他希望我们相信他,他一定会让阿欢幸福,会尽力保住自己的生命,也会努力升职,给你妈妈一个幸福的家。我记得那次啊,他前脚刚走,你妈妈就过来找我们说这辈子就认你爸爸一个人了。我们当时动容了,就随便他们俩了。可惜啊,你爸爸还是没遵守他的承诺啊。
“后来,你爸爸走了,我们以为你妈妈会消沉下去,但是她很乐观,她也让我们不要担心她,说她不会寻短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头。
外婆慈爱地看着我:“因为你啊,因为你,她才有动力活下去。她也确实在好好生活,看着你慢慢长大了,我们都很开心。但还是很心疼你妈妈啊。我们当时也后悔过,可是没办法,这是阿欢的命吧。”
我静静地听着,抹了把眼泪,没有说话。外婆的蒲扇又摇啊摇,穿过岁月悠长,我仿佛看到了那段埋藏于时光的爱意。
开学前几天,妈妈提前退休了,在她高中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店面,开了一家书店,名字为“等风”。
学校附近人流量多,生意不错,妈妈开玩笑说:“以后这样养老也不错。”我笑着:“确实惬意,妈,等以后我光荣退休,这家店由我光荣继承。”妈妈轻轻拍了下我的脑袋:“你还是先好好读书吧。”
开学后,发现警校的训练很苦。可是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到爸爸,就又有了动力。爸爸,你看啊,我在和你一样的学校,我会走你走过的路,和你一样,会遇见一群善良勇敢又坚韧的人,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你会为我骄傲的吧。
快要毕业那年,妈妈在街头买菜的时候,一个疑似有精神病的男人在街上挥刀砍人,很多人都被吓坏了。正好那个时候碰到附近中学的学生下课,妈妈为保护一个学生,被砍伤了。幸好警察及时赶到才阻止了更多的不幸发生。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正在抢救。我的心跳急促,强大的不安感将我包围。最后,医生走了出来,面色严峻:“患者刀伤在要害,而且加上失血过多,目前未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现在转入ICU。”
妈妈被推出来的时候,她戴着氧气罩,面色苍白如纸。我心揪着疼。我向学校请了假,书店也停了业。我收拾了一些东西到医院住。医院允许的探视时间很少,隔着玻璃看着妈妈,她好像一个快要碎掉的娃娃。
妈妈中间醒来过几次,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但又很快昏睡过去。监护的医生告诉我,她好像在说“阿风(枫)”。
我最后忍不住了,在和医生的协商下,我穿着病菌服进去看妈妈。时间很少,却有感应般,妈妈醒了过来。她看见我,嘴角弯了弯,她想抬手摸我,却没有力气。我握紧了她的手,哭着说:“妈,书店先不营业了,等你好起来再开,你还要靠它养老呢。你要好好的,你不能把我丢下。”
妈妈眼角流下泪,气息微弱:“阿枫,不哭,妈妈在。”而后,她又看向天花板:“阿枫(风),你别怪我。”心率仪突然传来“哔”地一声,医生快速跑了进来,我哭喊着,看着妈妈安静的容颜,看着她被推走。整个世界,兵荒马乱。
秋天还未到的日子,妈妈走了。以后,就剩我和外婆他们了。
一年后,警号026XXX第二次重启。
“原丰城公安局队长李风警号026XXX,现由其女李枫继承”
继承仪式是在爸爸碑前举行的。丰城公安局大队长将那串闪着光辉的数字交于我。我敬礼接过,将它别在胸前。随后,我们一行人向爸爸敬礼。
我眼含热泪,泪眼模糊间,似乎看到多年前,爸爸也是这样接过这枚警号,那一刻,他是不是也想到了爷爷呢。
“我将永远致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不畏牺牲,勇敢奋斗,始终与黑暗势力对抗到底。为祖国,为人民,献上自己的智慧和源源不断的力量!”
——全文完——
后来一个打雷的夜晚,我一个人睡很害怕,想去找妈妈。到妈妈房间门口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她抱着爸爸的照片在哭。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在妈妈面前提过爸爸。因为我知道,妈妈和我一样,都很想爸爸。
小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每一个孩子的名字都包含了父母的爱与期盼。她还问了几个同学,有“星光熠熠”之意的,也有“冰清玉洁”之意的。
那天放学,我回家和奶奶一起摘豆角的时候,问奶奶为什么我会叫阿枫啊?奶奶思考了一下,又笑着摸摸我的头:“是思念,也是很多很多的爱啊。”我不太能懂,但觉得和爸爸相关,应该有好多好多爱。
后来懂事了些。八岁那年的清明节,妈妈奶奶带我去了烈士陵园。爷爷和爸爸都葬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去看爷爷和爸爸。爷爷的碑和爸爸的离得不远,照片上的他们都很年轻,像是时间定格了,好像永远不会老。
先是看过爷爷,然后留奶奶一个人和他说说话。再到爸爸的墓前,牵着我的妈妈眼眶红了:“阿风,这是我们的女儿哦。真对不起啊,这么晚才带她来看你。我想着,她长大了些,应该会更容易接受这一切。所以,现在我带她来看你了。”
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男人面容清秀干净,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脏有点痛。因为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像月牙。
或许是气氛渲染,又或者是天下起雨衬托的哀伤,我也红了眼,握紧了妈妈的手:“爸爸,你在那个地方好好的哦。我会保护好妈妈和奶奶的。”
后面跟爷爷说完话的奶奶走过来了,她站在我旁边跟爸爸说:“阿风,妈这里一切都很好,你和你爸在那个地方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后来,奶奶牵着我离开了墓园,我知道,她想留给妈妈和爸爸说话的空间。
我们在门口等着。过了很久,妈妈出来了,她的眼睛很红,声音也有些哑:“阿枫,饿了吧,我们回家。”妈妈牵住我另一只手。我们回家。
我十一岁那年,奶奶因为长期的疾病缠绕,最后还是倒下了。住院的期间,妈妈经常工作医院两头跑,我放了学也是直接去医院,和奶奶一起聊天。
奶奶睡着的时候,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她真的好瘦好老啊,看得我好心疼,以前我还跟奶奶说,一定要等我长大,好好孝顺她,还要带她去吃好多好吃的,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奶奶总是笑着说,阿枫真懂事,奶奶现在这样很知足了。可是,现在奶奶好像等不到我长大了。
奶奶走的那天,像是回光返照般,说想吃很多东西,尤其是糖,然后叫我去给她买。奶奶其实牙不好,每次吃完糖牙都会痛。我以前问过她为什么喜欢吃糖,她就笑着说:“以前生活太苦了,吃点甜的会更有动力,嗯,更有动力活下去。”我眨眨眼,没说话。
给奶奶买完糖回来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看到奶奶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奶奶气息微弱,握着妈妈的手:“阿欢啊,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是个好孩子的,只是我们家太对不起你了。现在还要麻烦你为我这个老太婆收尸。”妈妈声音哽咽:“妈,别这么说,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的。”
我好像预感到什么,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流,走到奶奶跟前,把那根棒棒糖放到奶奶手里:“奶奶,吃糖。”奶奶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笑了,像是释怀:“阿枫乖,阿枫不哭。”
“啪”地一声,棒棒糖碎在了地上,奶奶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无力地垂下。我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想捡起糖,却再也捡不起来了。我嘴里不停地唤着奶奶,但再也不会有人应我:“诶,阿枫,奶奶在。”
奶奶葬礼结束的那个晚上,妈妈房间里传来光亮,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强忍着一天的妈妈抱着爸爸小时候的相册集哭得像个孩子,良久,她声音沙哑:“阿风,今天送走了妈妈,妈应该也找到你们了吧。阿风,我好想你们啊。”
而我坐在门外,无声哭泣。我也好想奶奶,我也好想见见爸爸,见见爷爷。我也好想他们。
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变得更懂事了,生活上的事做得井井有条,学习成绩也不让人操心。高考完后的假期很漫长,我没和朋友出去玩,想着在家多陪陪妈妈。
高考出分前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就想着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进到妈妈房间,她的房间很整洁,我走到书桌旁,看见上面有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我最后翻开了它。
“阿风,想你的第一天
……
阿风,想你的第五百二十一天
……”
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眼泪拼命地往下掉。一样的话语,只有天数在不断变化,却看得我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这是沉重的无声的极致的想念。
翻到中间的时候,里面夹着一片早已枯黄的银杏叶。刹那间,我脑海里闪过什么。
阿风,阿枫,只差一个偏旁,是银杏叶吧。风是希望我像风一样自由热烈,木则承载了无尽的思念和来不及的爱。
那一刻,才知道,奶奶说的好多好多爱是什么。如果爷爷爸爸没有牺牲,我会有更多人爱,我会更幸福的。可惜啊,没有如果。
高考出分,我发挥超常,可以报很多好学校。可是我最后还是想报丰城的警察学院,把这个想法告诉妈妈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后来,晚上睡前,她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想,她一定挣扎了很久。
她跟我说:“阿枫,你去吧。妈妈支持你。你爸爸,你爷爷,都会为你骄傲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哭,妈妈也哭了。我抱住了妈妈:“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
剩下的假期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孩子,很疼她,也很疼我,每年放寒暑假去外婆家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做一大桌美味佳肴。
某天,吃完晚饭还很早,我洗完碗,搬了个小凳子和外婆在院子里聊天,外公在屋里看电视。天边的红霞一大片一大片晕染着,泛着红亮的光,很好看。
突然地,外婆问我:“阿枫,报了什么学校啊?”我看向外婆,目光坚定:“就报了一个,丰城的警校。”我又看向天空,嘴角弯了弯:“外婆,我想成为像爸爸一样很厉害的警察。”
外婆手中摇着的蒲扇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阿枫,你妈妈知道吗?”我点了点头。然后外婆笑了:“我还以为她会极力反对你的。其实啊,当初你妈妈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没有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不能嫁一个好人家,希望她过得很好。更何况你爸爸是警察,人生嘛,总是有很多意外。”
外婆停了一下,看着我认真听的模样,又继续下去:“后来,你爸爸来找我们谈了很久。他希望我们相信他,他一定会让阿欢幸福,会尽力保住自己的生命,也会努力升职,给你妈妈一个幸福的家。我记得那次啊,他前脚刚走,你妈妈就过来找我们说这辈子就认你爸爸一个人了。我们当时动容了,就随便他们俩了。可惜啊,你爸爸还是没遵守他的承诺啊。
“后来,你爸爸走了,我们以为你妈妈会消沉下去,但是她很乐观,她也让我们不要担心她,说她不会寻短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头。
外婆慈爱地看着我:“因为你啊,因为你,她才有动力活下去。她也确实在好好生活,看着你慢慢长大了,我们都很开心。但还是很心疼你妈妈啊。我们当时也后悔过,可是没办法,这是阿欢的命吧。”
我静静地听着,抹了把眼泪,没有说话。外婆的蒲扇又摇啊摇,穿过岁月悠长,我仿佛看到了那段埋藏于时光的爱意。
开学前几天,妈妈提前退休了,在她高中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店面,开了一家书店,名字为“等风”。
学校附近人流量多,生意不错,妈妈开玩笑说:“以后这样养老也不错。”我笑着:“确实惬意,妈,等以后我光荣退休,这家店由我光荣继承。”妈妈轻轻拍了下我的脑袋:“你还是先好好读书吧。”
开学后,发现警校的训练很苦。可是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到爸爸,就又有了动力。爸爸,你看啊,我在和你一样的学校,我会走你走过的路,和你一样,会遇见一群善良勇敢又坚韧的人,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你会为我骄傲的吧。
快要毕业那年,妈妈在街头买菜的时候,一个疑似有精神病的男人在街上挥刀砍人,很多人都被吓坏了。正好那个时候碰到附近中学的学生下课,妈妈为保护一个学生,被砍伤了。幸好警察及时赶到才阻止了更多的不幸发生。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正在抢救。我的心跳急促,强大的不安感将我包围。最后,医生走了出来,面色严峻:“患者刀伤在要害,而且加上失血过多,目前未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现在转入ICU。”
妈妈被推出来的时候,她戴着氧气罩,面色苍白如纸。我心揪着疼。我向学校请了假,书店也停了业。我收拾了一些东西到医院住。医院允许的探视时间很少,隔着玻璃看着妈妈,她好像一个快要碎掉的娃娃。
妈妈中间醒来过几次,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但又很快昏睡过去。监护的医生告诉我,她好像在说“阿风(枫)”。
我最后忍不住了,在和医生的协商下,我穿着病菌服进去看妈妈。时间很少,却有感应般,妈妈醒了过来。她看见我,嘴角弯了弯,她想抬手摸我,却没有力气。我握紧了她的手,哭着说:“妈,书店先不营业了,等你好起来再开,你还要靠它养老呢。你要好好的,你不能把我丢下。”
妈妈眼角流下泪,气息微弱:“阿枫,不哭,妈妈在。”而后,她又看向天花板:“阿枫(风),你别怪我。”心率仪突然传来“哔”地一声,医生快速跑了进来,我哭喊着,看着妈妈安静的容颜,看着她被推走。整个世界,兵荒马乱。
秋天还未到的日子,妈妈走了。以后,就剩我和外婆他们了。
一年后,警号026XXX第二次重启。
“原丰城公安局队长李风警号026XXX,现由其女李枫继承”
继承仪式是在爸爸碑前举行的。丰城公安局大队长将那串闪着光辉的数字交于我。我敬礼接过,将它别在胸前。随后,我们一行人向爸爸敬礼。
我眼含热泪,泪眼模糊间,似乎看到多年前,爸爸也是这样接过这枚警号,那一刻,他是不是也想到了爷爷呢。
“我将永远致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不畏牺牲,勇敢奋斗,始终与黑暗势力对抗到底。为祖国,为人民,献上自己的智慧和源源不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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