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四夫人走了。”
宁富死了，死在了厢房里，和她喜欢的阳光没遇上，就这么死在了晚上，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到了第二天，老管家来拿小小姐的被褥时发现的，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那窝鸟，就没了气息……
宁富原来不叫宁富的，他叫宁馥，是城西那家宁秀才的女儿。宁秀才有个远房的姨父，是五品的官员。在城中人眼里，已经是天大的官了。宁馥十岁那年，姨父被贬了。母亲接的绣活更多了，每天几乎一直不停手。她老是和宁馥说，“馥儿，你是一朵花，要开在外面，开心的长哩。”父亲考第四次了，还是没考上举人，他好像放弃了，在家闷了一个月，阴郁着，不像从前了。他每日看在学堂的弟弟读书。弟弟虽然叛逆，但是个好孩子，学习老是第一。结交了一帮朋友。常被拉出去斗蛐蛐，看别人传来的东西，但学业不会落下。弟弟很喜欢宁馥，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宁馥看，给她讲在学堂里听到的东西。
宁馥喜欢阳光，她在阳光下，能把不开心都晒走。宁馥生的一副好相貌，会弹琴，能识字。父亲常常夸他，说她是个好姑娘。和母亲一样说：“馥儿，你是一朵花，要开在外面，开心地长哩。”
弟弟回来了，问宁馥要钱。宁馥给了一贯钱，问弟弟要钱干什么？弟弟说，是班里几个同学带他去抽烟，他没钱买了。弟弟走了。宁馥觉得不对。弟弟一向有分寸，不会多花钱。宁馥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让弟弟带着东西去见他。
父亲和弟弟逐渐变了。常常不回家，花了很多钱。
家里快要没钱了。母亲还在绣，活更多了，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绣。她不怎么笑了。眯着眼睛干活。宁馥去了，母亲才放下绣绷，和她说会儿话。母亲换的钱。补不上弟弟和父亲的洞。很快，家里雇不起下人了。母亲把三个下人遣散，自己做起了家务。父亲又来问母亲要钱了，母亲说没有钱。父亲抬手打了母亲。又把母亲踢到地上，母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哭……
弟弟死了。死在了大烟馆里。里面的人没钱抽烟，提着刀去闹事。管事的人不给，就发了狠，上了头，砍死了四个人。宁馥去见父亲。他隐在烟雾里，父亲已经很瘦了，脸色蜡黄，泛着青黑。眼睛也是浑浊了的，直直的盯着宁馥，半点看不出从前君子端方、谦和有礼来。看着父亲躁郁的面，宁馥退出去了，心里发毛。
母亲把宁馥叫了去。她也静静的看着宁馥。良久，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我拦不住他了。”母亲说了很多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母亲让宁馥出去了。走到门口。宁馥回了头，母亲一直看着他。“馥儿，你是一朵花，要开在外面，开心的长哩。”
母亲也走了。当晚上吊的。只留给宁馥那句话和三件衣物。父亲不管事了，14岁的宁馥给母亲办了葬礼，还有错漏。
父亲来了一次。看看这个陪了他几十年的女人，没说什么，回房抽他的烟了……
母亲的头七过了的那天，父亲把宁馥叫了去。“我给你寻了一份亲事，明天就去吧。”宁馥不想去，就被锁在厢房里。第二天，她被蒙住了眼，绑住了手，穿着她母亲出嫁的裙子，被运进了一顶小轿子。对面人家的管事和两个力士抬着轿子走了。
这路真长啊。宁馥颠着颠着又哭了。夜深了，一顶小轿子摇摇晃晃进了一座山，一个村，一扇后门，一条红绸下。宁馥的泪流干了。她被解开了手，放上了床，蒙着眼睛。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现在叫宁富了，买他的老管家是不识字的，只听的读音。她现在是这家二少爷买来的小妾了。
二少爷来了，消瘦、温润。他进来看了看宁馥说：“富不好听，你就叫玉儿吧。”宁富是这家的祖母找来给二少爷填房的。宁富不知道从小的名字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道，她是一朵花儿啊！二少爷叫她玉儿，喜欢听他弹琴。二少爷常常在外面有事。
“宁富是个不讨喜的。”院里不知怎么传出了这种风声，祖母也开始嫌她不会办事。宁富的大嫂是个厉害的。大少爷有时多看宁富几眼，大夫人便打发她去喂马、去捣米。二少爷常常给她讲故事，宁富便开心。
二少爷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宁富留在祖宅。二少爷临走时，宁富说，有个叫大烟的，你别碰！
二少爷出任了三年，传回来的消息虽然不多，但也有照顾宁富。三年后，二少爷带了玉儿回家。宁富知道，自己不是玉儿了。
又过了半年，二少爷来的少了。本有所收敛的大夫人便渐渐放肆了。
二少爷要娶玉儿。府上布了红绸，给下人发了菜。宁富跑了，趁着喂马的机会。夜色中，她不敢走在大路上，在土路边的草丛里。后面有人来找他了，他听见了狗叫，便奋力向前跑去，不慎落入了一个深坑，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再睁眼，宁富看到了两周不见的二少爷。宁富知道，她要跑了。她看到了二少爷衣摆的烟枪。二少爷说，宁富别想着跑了。她是祖母买来的，是家里的财产，她得留在祖宅一辈子。
二少爷成亲的第二年，宁富又跑了，在墙边挖了洞逃的。宁富学乖了，她走在看得见路的地方，顶着雨，踩在植物边。雨天让追击的狗找不准方向，冲淡了脚印，延缓了追来人的速度。
宁富把自己弄成流浪的模样，第二天开城门时混了进城去。她在城里流浪了三天，搞到了油和火。第四天，她在烟馆后门点了火，烧着了大半个馆子。宁富被绑了起来，送到了官府，官府里的老爷看到宁富的脸，闪过一丝淫邪。
宁富变成了老爷府上的四夫人。
府上的二夫人正是周丽敏，对宁馥很是照顾，送了很多东西来。宁富又找到家人了。周丽敏每天都和宁馥聊天南地北，带着下人和宁馥推牌九、晒太阳。“馥儿，你要高兴的长哩！”丽敏也老是这么说。
丽敏怀孕了。她渐渐吃不下多少东西，也不出门了。宁馥就去找她，让她开心，给她讲二少爷讲的故事。丽敏说，“你总能出去。花儿活该长在外面哩。”丽敏孕中无事，给宁富打了络子，好看的……生产的那天，宁富和丽敏说：“我要给孩子当干妈。”丽敏点点头。孩子出生的时候，丽敏活了下来。宁富说，他要给丽敏的儿子做衣服。丽敏就看着宁馥。丽敏身体垮了，没出月子，就走了。儿子被大夫人抱去了，精心的养着，用不着宁馥做的衣服了。
宁馥在府上的一年零一个月时怀孕了，肚子格外的大，府上的医师说，怀了双胎。所有人又像当初对丽敏那样又来了一遍，送来了各种补品，修补房里的破东西，下人都捧着。宁富婆婆笑着看宁富的肚子说、让宁富生个大胖小子。
宁富开始发胖，大腿和脚发了水肿，渐渐走不动路了。婆婆送了个妈子过来，不让宁付吃喜欢的东西。肚子上有了裂痕，姥爷就不爱看了。两个孩子压迫的宁复，不能有大动作，不能有大情绪起伏。妈子，不让您付出院子。宁父就坐在院子里看树上的那窝鸟。五个月的时候，妈子不准她出房，不准他洗澡，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林富绣起了一床小被褥给两个孩子。一边锈一边想，现在外面是什么样？
孩子生下来了，是龙凤胎。老爷很高兴，宁富就成了府上地位第三高的女人了。宁傅摸着向老人发皱皮肤般下垂难看的肚子。宁富不漂亮了，老爷就不来了。两个孩子命不好。哥哥没到满月，便去见了丽姨。宁富又成了府上的隐身人了。
她留不住自己的孩子，婆婆要走了，妹妹养在膝下，宁父便去求婆婆，把小小姐的被子带走吧，那是当妈的心意。婆婆同意了。但是看着这个将死的母亲的心。
是一个很好的夜晚，没有什么云，月亮就这么打在宁富的身上。树上的鸟儿飞走了三只，剩下的一只飞进了窗户。倚在宁富的枝头上。“我不是花了，你快飞走。”鸟儿便落在窗框上也不飞走……
宁富死了，死在厢房里，和她喜欢的阳光没遇上，就这么死在了晚上。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到了第二天，老管家来拿小小姐的被褥时，发现她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那窝鸟就没了气息。
宁富的身边睡了一只鸟。老管家来了，鸟就惊走了，窗外的树开花了，鸟就落到树上睡觉去了……
宁富死了，死在了厢房里，和她喜欢的阳光没遇上，就这么死在了晚上，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到了第二天，老管家来拿小小姐的被褥时发现的，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那窝鸟，就没了气息……
宁富原来不叫宁富的，他叫宁馥，是城西那家宁秀才的女儿。宁秀才有个远房的姨父，是五品的官员。在城中人眼里，已经是天大的官了。宁馥十岁那年，姨父被贬了。母亲接的绣活更多了，每天几乎一直不停手。她老是和宁馥说，“馥儿，你是一朵花，要开在外面，开心的长哩。”父亲考第四次了，还是没考上举人，他好像放弃了，在家闷了一个月，阴郁着，不像从前了。他每日看在学堂的弟弟读书。弟弟虽然叛逆，但是个好孩子，学习老是第一。结交了一帮朋友。常被拉出去斗蛐蛐，看别人传来的东西，但学业不会落下。弟弟很喜欢宁馥，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宁馥看，给她讲在学堂里听到的东西。
宁馥喜欢阳光，她在阳光下，能把不开心都晒走。宁馥生的一副好相貌，会弹琴，能识字。父亲常常夸他，说她是个好姑娘。和母亲一样说：“馥儿，你是一朵花，要开在外面，开心地长哩。”
弟弟回来了，问宁馥要钱。宁馥给了一贯钱，问弟弟要钱干什么？弟弟说，是班里几个同学带他去抽烟，他没钱买了。弟弟走了。宁馥觉得不对。弟弟一向有分寸，不会多花钱。宁馥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让弟弟带着东西去见他。
父亲和弟弟逐渐变了。常常不回家，花了很多钱。
家里快要没钱了。母亲还在绣，活更多了，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绣。她不怎么笑了。眯着眼睛干活。宁馥去了，母亲才放下绣绷，和她说会儿话。母亲换的钱。补不上弟弟和父亲的洞。很快，家里雇不起下人了。母亲把三个下人遣散，自己做起了家务。父亲又来问母亲要钱了，母亲说没有钱。父亲抬手打了母亲。又把母亲踢到地上，母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哭……
弟弟死了。死在了大烟馆里。里面的人没钱抽烟，提着刀去闹事。管事的人不给，就发了狠，上了头，砍死了四个人。宁馥去见父亲。他隐在烟雾里，父亲已经很瘦了，脸色蜡黄，泛着青黑。眼睛也是浑浊了的，直直的盯着宁馥，半点看不出从前君子端方、谦和有礼来。看着父亲躁郁的面，宁馥退出去了，心里发毛。
母亲把宁馥叫了去。她也静静的看着宁馥。良久，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我拦不住他了。”母亲说了很多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母亲让宁馥出去了。走到门口。宁馥回了头，母亲一直看着他。“馥儿，你是一朵花，要开在外面，开心的长哩。”
母亲也走了。当晚上吊的。只留给宁馥那句话和三件衣物。父亲不管事了，14岁的宁馥给母亲办了葬礼，还有错漏。
父亲来了一次。看看这个陪了他几十年的女人，没说什么，回房抽他的烟了……
母亲的头七过了的那天，父亲把宁馥叫了去。“我给你寻了一份亲事，明天就去吧。”宁馥不想去，就被锁在厢房里。第二天，她被蒙住了眼，绑住了手，穿着她母亲出嫁的裙子，被运进了一顶小轿子。对面人家的管事和两个力士抬着轿子走了。
这路真长啊。宁馥颠着颠着又哭了。夜深了，一顶小轿子摇摇晃晃进了一座山，一个村，一扇后门，一条红绸下。宁馥的泪流干了。她被解开了手，放上了床，蒙着眼睛。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现在叫宁富了，买他的老管家是不识字的，只听的读音。她现在是这家二少爷买来的小妾了。
二少爷来了，消瘦、温润。他进来看了看宁馥说：“富不好听，你就叫玉儿吧。”宁富是这家的祖母找来给二少爷填房的。宁富不知道从小的名字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道，她是一朵花儿啊！二少爷叫她玉儿，喜欢听他弹琴。二少爷常常在外面有事。
“宁富是个不讨喜的。”院里不知怎么传出了这种风声，祖母也开始嫌她不会办事。宁富的大嫂是个厉害的。大少爷有时多看宁富几眼，大夫人便打发她去喂马、去捣米。二少爷常常给她讲故事，宁富便开心。
二少爷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宁富留在祖宅。二少爷临走时，宁富说，有个叫大烟的，你别碰！
二少爷出任了三年，传回来的消息虽然不多，但也有照顾宁富。三年后，二少爷带了玉儿回家。宁富知道，自己不是玉儿了。
又过了半年，二少爷来的少了。本有所收敛的大夫人便渐渐放肆了。
二少爷要娶玉儿。府上布了红绸，给下人发了菜。宁富跑了，趁着喂马的机会。夜色中，她不敢走在大路上，在土路边的草丛里。后面有人来找他了，他听见了狗叫，便奋力向前跑去，不慎落入了一个深坑，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再睁眼，宁富看到了两周不见的二少爷。宁富知道，她要跑了。她看到了二少爷衣摆的烟枪。二少爷说，宁富别想着跑了。她是祖母买来的，是家里的财产，她得留在祖宅一辈子。
二少爷成亲的第二年，宁富又跑了，在墙边挖了洞逃的。宁富学乖了，她走在看得见路的地方，顶着雨，踩在植物边。雨天让追击的狗找不准方向，冲淡了脚印，延缓了追来人的速度。
宁富把自己弄成流浪的模样，第二天开城门时混了进城去。她在城里流浪了三天，搞到了油和火。第四天，她在烟馆后门点了火，烧着了大半个馆子。宁富被绑了起来，送到了官府，官府里的老爷看到宁富的脸，闪过一丝淫邪。
宁富变成了老爷府上的四夫人。
府上的二夫人正是周丽敏，对宁馥很是照顾，送了很多东西来。宁富又找到家人了。周丽敏每天都和宁馥聊天南地北，带着下人和宁馥推牌九、晒太阳。“馥儿，你要高兴的长哩！”丽敏也老是这么说。
丽敏怀孕了。她渐渐吃不下多少东西，也不出门了。宁馥就去找她，让她开心，给她讲二少爷讲的故事。丽敏说，“你总能出去。花儿活该长在外面哩。”丽敏孕中无事，给宁富打了络子，好看的……生产的那天，宁富和丽敏说：“我要给孩子当干妈。”丽敏点点头。孩子出生的时候，丽敏活了下来。宁富说，他要给丽敏的儿子做衣服。丽敏就看着宁馥。丽敏身体垮了，没出月子，就走了。儿子被大夫人抱去了，精心的养着，用不着宁馥做的衣服了。
宁馥在府上的一年零一个月时怀孕了，肚子格外的大，府上的医师说，怀了双胎。所有人又像当初对丽敏那样又来了一遍，送来了各种补品，修补房里的破东西，下人都捧着。宁富婆婆笑着看宁富的肚子说、让宁富生个大胖小子。
宁富开始发胖，大腿和脚发了水肿，渐渐走不动路了。婆婆送了个妈子过来，不让宁付吃喜欢的东西。肚子上有了裂痕，姥爷就不爱看了。两个孩子压迫的宁复，不能有大动作，不能有大情绪起伏。妈子，不让您付出院子。宁父就坐在院子里看树上的那窝鸟。五个月的时候，妈子不准她出房，不准他洗澡，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林富绣起了一床小被褥给两个孩子。一边锈一边想，现在外面是什么样？
孩子生下来了，是龙凤胎。老爷很高兴，宁富就成了府上地位第三高的女人了。宁傅摸着向老人发皱皮肤般下垂难看的肚子。宁富不漂亮了，老爷就不来了。两个孩子命不好。哥哥没到满月，便去见了丽姨。宁富又成了府上的隐身人了。
她留不住自己的孩子，婆婆要走了，妹妹养在膝下，宁父便去求婆婆，把小小姐的被子带走吧，那是当妈的心意。婆婆同意了。但是看着这个将死的母亲的心。
是一个很好的夜晚，没有什么云，月亮就这么打在宁富的身上。树上的鸟儿飞走了三只，剩下的一只飞进了窗户。倚在宁富的枝头上。“我不是花了，你快飞走。”鸟儿便落在窗框上也不飞走……
宁富死了，死在厢房里，和她喜欢的阳光没遇上，就这么死在了晚上。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到了第二天，老管家来拿小小姐的被褥时，发现她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那窝鸟就没了气息。
宁富的身边睡了一只鸟。老管家来了，鸟就惊走了，窗外的树开花了，鸟就落到树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