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一生满是痛苦,婚姻使她成为爸爸的奴隶,她也想将我变成她的奴隶。”

    刘淇在便利贴上写下这段话,夹进书里。

    还有三天,高考成绩就会出来,妈妈说过,如果没考上大学,她要去嫁人。

    她长出一口气,这些天的紧张情绪使她整夜失眠,耳鸣心悸,头重脚轻。

    “咔嗒”

    她的爸爸开门,醉醺醺的问:“你妈呢?”

    他的嗓门很大,房间震了震,仿佛要塌下来。

    刘淇对此司空见惯,她摇头,“不知道,应该去买菜了。”

    爸爸离开房间,摇晃着边走边骂:“妈了个逼的臭娘们,天天往外面跑。”

    刘淇起身把门关上,抽出一张新的便利贴继续写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今年她十八岁,生长在简单贫苦的家庭,有一个弟弟叫刘韬,上初中,天天去网吧。

    她的成绩从小就很差,勉强上的职高,学了计算机,不过从没听懂过老师讲的课。

    她的妈妈叫王莲,是火锅店的服务员,每个月四千工资,养活一家人。

    她的爸爸叫刘中材,不上班,每天出去喝酒打牌,回家打老婆和她。

    “这样不对,你要离婚。”

    她曾对妈妈说。

    “还不是你不争气!”妈妈每次都会哭着回,然后发疯的抽她巴掌。

    是自己的错吗?

    刘淇不解的思考,明明自己只是在普通的活着啊,这是错吗?

    不争气是错吗?

    学习不好是错吗?

    也许是吧。

    如果自己成绩很好,人很争气,爸爸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气要撒,不会打妈妈和自己了。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是妈妈回来了。

    刘淇立马跑到门口迎接妈妈,她扬起笑脸,“妈,你回来啦!”

    一定要笑,不然会被打。

    “衣服洗了吗?”妈妈提着菜冷漠的问。

    “洗啦,衣服我已经晾好啦,地也扫好啦,碗也刷啦。”她接过妈妈手中的袋子,讨好的笑,“我去洗菜做饭啦。”

    “嗯。”妈妈点头,还带有淤青的手指狠狠推她一下,“挡着我了!”

    “对不起,妈。”她慌张的侧过身,极力控制着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双腿,走进破小脏污的厨房。

    泪水沉默的流下,和黑色的油垢混在一起。

    她擦干眼泪,饭做好了。

    碗筷与饭菜被她熟练的摆好。

    “妈,可以吃饭啦。”她笑着喊,迎着阳光,眉眼弯弯。

    妈妈低头刷视频,头也不抬,“你爸跟你弟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再吃。”

    “好。”刘淇乖乖回房间等着,她的妈妈不愿意她待在身边。

    过了一段时间,门外的声音再度响起。

    “妈了个逼的玩意儿,今天又出去干什么卖逼活?死妈的东西……”爸爸一刻也不间断的骂,在他旁边的弟弟却看向妈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满地打滚,粗噶的声音像开水壶一样,呼呼的响。

    爸爸停止了叫骂,看向他,也笑。

    捧腹大笑,断气似的笑,哭着笑。

    妈妈却不自在,眼神闪躲着,嘴巴紧咬着,脸色惶然着。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回应她的是笑声。

    终于弟弟笑够了,他捂着嘴咳嗽,然后抹了把脸,上桌吃饭。

    爸爸也停了笑,唯有妈妈在惊恐。

    刘淇就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所有动静,直到三人的脚步愈来愈远,最后门嘭的一声关上的时候才出来。

    她表情麻木,一口一口的吃着剩饭,然后收拾洗碗,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晚她准备要逃走这个家了。

    她不想嫁人,不想成为男人的奴隶,也不想成为家庭的奴隶。

    她只想普通的活着,死了也无所谓,不管怎样,要离开这。

    刘淇安静的等待夜晚的来临。

    今天晚上没有人在家,妈妈上夜班要凌晨三点下班,爸爸在喝酒,弟弟在网吧通宵。

    凌晨十二点,家家户户已经熄灯,只有几盏路灯亮着。

    刘淇把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拉出来,拿上身份证户口本和被弟弟换下来的,碎屏的手机,里面没有手机卡。

    她的兜里有八百五十七块钱,是在上学的时候攒的。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细微的风声和她快速的心跳声。

    刘淇拉着行李箱在街上走,现在没有公交车,她无法去火车站,需要等到凌晨六点十分,去县城的公交车才会来。

    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估摸着离家有七八公里左右,她才停下来,坐在一个公交站点的座位上休息。

    这里很偏,没有路灯,只有月亮。

    月亮很圆,很好看,刘淇看着它哭,沉默的哭。

    如果真的有神,它会看到我的痛苦吗?刘淇想。

    “会的。”

    她脑海里突然有声音说。

    朦朦胧胧,听不出男女。

    刘淇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幻听。

    自己的精神不太正常,她一直都知道。

    她突然又想:要么去死吧。

    活着没有意义也没有趣味。

    不幸福的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害怕死亡无非是害怕失去。

    我一无所有,除了家人再无所畏惧。

    想死的欲望越来越强,耳鸣声愈来愈大,她的眼前泛起一束刺眼的白光,然后整个人被耳鸣声吞没。

    刘淇再次醒过来时,是在学校,一个完全陌生的学校。

    装修精致,教室宽敞,教具高级。

    跟县城的高中天差地别。

    她茫然,这是哪?

    “刘淇同学是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到医务室看一下?”讲台上的老师关切的问。

    她没有回答,整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座位上,这里的所有都陌生的可怕。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手指颤抖着,喉咙像被人扼住,说不出话来。

    老师看到她这种状态,十分着急,“于眠同学,你带她去一下医务室,她看着情况不好。”

    “好。”一个女孩应。

    她利索的走到刘淇身边,扶着她,轻声说:“你放松,没事的,我带你去医务室。”

    刘淇木然的跟着她,大脑是混沌僵直的。

    到了医务室,接待的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女医师。

    “是哪里不好?”女医生问。

    于眠摇摇头,“不清楚,突然就这样了。”

    医生表示了解,上前两步,问刘淇:“你好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啊,说出来我帮你看看。”

    “这是哪?”刘淇小声的问。

    医生一愣,“这里是医务室啊。”

    “这个学校叫什么名字?”刘淇追问。

    “你问这个干嘛?是出了什么事吗?”医生虽然奇怪,但还是告诉她说:“这里是友情高中,你在这里上学的呀。”

    “不是的,这不是我的学校……这是哪?”刘淇慌乱的环顾四周,情绪越来越激动。

    医生察觉出不对劲,轻声安抚道:“好好好,你先别激动,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你可以跟我说说。”

    她拉起刘淇的手,把她带到病床上坐着,温柔的询问:“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感觉你不太开心。”

    刘淇看着她,怔了一会,突然笑着回:“没有,谢谢你,我已经好啦。”

    她从没遇到过这么温柔的人,对温柔的人需要笑,不能哭,会被讨厌。

    直到现在她也没搞清楚这是哪里,自己是怎么来的。

    最可怖的是,她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弟弟是否也在,所以即便这里温馨美好,她依旧惶恐不安。

    这个学校大的离谱,刘淇站在交叉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走。

    “往左。”

    又是幻听。

    这次的声音稍微清楚了点,是个男声。

    “你是谁?”刘淇不安的问。

    “往左走,回教室。”他说。

    刘淇依然不动,她在心里默念,假的,幻听是假的,不要听,不要信。学校也是假的,是幻觉,是梦。

    “往左走,回教室。”

    声音一遍遍重复,越来越清晰。

    最后她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手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自己动了起来。

    她回到了教室,老师关心的问:“没事了吧,刘淇同学。”

    刘淇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啦,谢谢老师。”

    “热知识,不想笑可以不笑。”脑子里的人说。

    刘淇不理会他,只当是幻听。

    课堂上老师讲题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刘淇听不进去,书上的字也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懂。

    一节课结束,班里的学生围成几堆,嬉笑打闹。

    她看着他们,想到了自己的学校。

    那时的她可是把全校都孤立了。

    果然是在做梦吗……

    “刘淇,你在看什么?”一个女孩问。

    “没什么,在发呆啦。”刘淇回。

    女孩坐到她旁边的位置,笑眯眯的说:“你今天刚转来这个学校,有没有不适应的?”

    “没有,感觉很不错啦。”

    女孩热情的说:“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哦,我们都很愿意帮你的。”

    “好的,谢谢呀。”

    “不用客气的,我叫斐惜,以后就是朋友啦。”斐惜俏皮的对她比心。

    到了晚上下课,刘淇跟着其他同学来到宿舍。

    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一路上为她介绍学校的情况。

    刘淇微笑回应着。

    “不自在的话,可以说出来哦。”脑子里的人突然说。

    刘淇在脑中询问:“你到底是谁?”

    “明天你就知道啦,今天要早点睡觉,明天会很长呢,做个好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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