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十九章：总有人不上班，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黑色小人对李利欧非常满意。
甚至扑到甄新身边，连连谄媚叫唤：“主人，李利欧这么伟大，你应该留下来享受生活呀。”
“享受？”
白色小人震惊错愕，“你知道自己复活了一个杀人魔吗！“
黑色小人理直气壮，教育他道：“为了美好而公平的未来，杀掉一些为富不仁的资本家又算什么杀人魔？”
他嘿嘿直笑，骄傲得意。
“你有没有听说过‘资本家来到世界，每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
“所以，李利欧杀的都是毛孔滴血的魔鬼，是和甄新一样的救世主。你怎么可以称呼除魔卫道的救世主为杀人魔呢？”
白色小人闻言，双眼泛红，拳头捏得死紧。
“杀戮本身只会引发无休止的纷争，虽然他杀的是有钱人，但是他的行为带来的效仿，受害的不会只是有钱人。”
“以杀止杀，简单明了，却会导致无穷无尽的混战。”
“如果没有国家法度、武器的镇压，只凭他一时爽快的杀戮，人类文明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黑色小人浑然不觉，“可他解决了贫富差距。”
“杀掉有差距的人，算什么解决办法！”
“既然存在贫富差距，就会存在反对差距，杀掉存在差距的人，留下了反对差距的人里面继续细分，还会存在视情况反对反对差距的人，再从中选择意见不和的人继续屠杀，依然存在反对反对反对差距的人，永远无法达成均分天下、人人平等的最佳结果，只会引发更多无意义的争吵！”
黑色小人听得翻了个白眼。
“少给我套娃。李利欧把反对的全杀了，反对反对的也杀了，杀一两个解决不了，杀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肯定可以解决。”
“世界存在矛盾，就是杀的人太少了，等活人少了，共享天下，自然就人人平等，哪儿这么麻烦。”
“那代价呢！”白色小人愤怒跳脚。
“关我屁事。”
喵喵子打着哈欠，觉得小人们果然是闲得发慌，还有闲情逸致吵架。
它微眯着眼睛提醒道：“不是不关你事，而是恰好关系到你的年终kpi和奖金提成，你不愿意承认我们说的对而已。”
“好啊！”白色小人被它一点就透，抬拳就打小黑，“你口口声声说人人平等，其实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
黑色小人诡辩不成，躲在甄新身后有靠山。
他超级无辜，声音甜甜，“可是、可是李利欧是主人叫我复活的诶~”
压力来到了甄新这边。
即使她不愿意李利欧死，也不愿意李利欧变成屠杀狂魔。
但她绝对的不忘初心。
“我不管，世界毁灭还是世界平等都跟我没关系。”
她十分坚定，从身后抓出小黑，直接要求，“我要回家。”
既然世界毁灭了，黑色小人应当开心答应才对。
然而，他眨眨眼睛，比湛蓝眼眸的布偶还要无辜，柔弱无助的扑扇着翅膀。
“主人~人家没有能力送你回去呢，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世界。”
“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喵喵子一个猛扎，跳上病床。
它抬爪要扑黑色小人，甄新果断选择保护我方小黑。
弄得黑色小人得意洋洋，乖巧待在甄新掌心里，笑看无计可施的白色众。
布偶砸砸三瓣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才慢条斯理的提醒。
“这些黑色的东西，嘴皮子虽然利，擅长花言巧语，他们的心都是漆黑的。”
“如果无法百分百确定这个世界会走向毁灭，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送你回家。”
这话一出，白色小人眼神泛出一丝丝期待。
“前辈，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改变未来？”
布偶湛蓝眼眸眨了眨，“可能有吧，也可能没有……”
甄新听完，果断扔掉黑色小人，抬手就抓猫头。
她双手架起喵喵子双腿，眼神凶狠得像个从不喂粮还要喵子讨生活的恶徒。
“少当谜语人，给我说清楚！”
“……毁灭的世界线是这样的啦。”
它处变不惊，已经认命的喵喵。
“李利欧活了过来，我们总不能把他给杀了。但他活了过来，未来会不会杀人，为什么杀人，杀的是有钱人还是穷人，杀了之后造成的后果是好还是坏，都会不断改变嘛……”
喵喵子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对这些毁灭世界变化多端的未来习以为常。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对道德法规的判断也十分的灵活。有时候杀人越多，反而越是英雄。”
“现在呢，黑色的家伙看到的就是李利欧杀人的未来。可谁又知道，李利欧把人杀光，会不会真正的走向光明的未来呢。”
说得好有道理，甄新简直要给这只布偶鼓掌。
简直是废话文学十级研究学者，说了等于没说。
她问：“未来都不确定了，你们怎么都不送我回家？”
一句质问，全员沉默。
白色小人对手指，看向前辈：当然是希望甄新再接再厉，把杀人魔李利欧导向英雄的李利欧。
黑色小人殷勤的帮忙捶腿捏肩：当然是希望甄新勇往直前，再叫他帮忙复活几个带恶人，让这个世界越乱越好。
好啊。
甄新面前黑的白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怒从心头起，直接两指掐住庞大布偶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想要杀人英雄是吧，那我就从杀你开始！”
“那个那个！好歹跟李利欧道个别！”
布偶对自己命运的后颈皮，充满了皮毛相依的爱护。
它扑腾着胖腿，彰显着自己可爱的外表。
“总不能让李利欧一睁眼，就因为找不到你，到处杀人吧！”
李利欧在生死线上徘徊许久。
他从一片漆黑的世界，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见到了一只猛兽。
白色的、长毛的、四肢粗壮有力、蓬松宽大的尾巴划出属于自己的领域。
一双湛蓝眼眸充斥着无辜的假象，却倒映出了这世上最为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还活着？
“你醒了？”甄新抱过喵喵子，重新占据了李利欧的视野。
李利欧沉默的盯着她，看了很久。
半晌，李利欧声音低沉的问道：“你也死了？”
“你才死了！”甄新恨不得给他一拳。
这是打招呼的话吗？！
“哦。”
李利欧勾起一丝笑意，“你这么精神，看来确实没事了。我还以为，要等下辈子，才能见到你了。”
他话语一听就是玩笑。
可甄新这样确实见过他几辈子的人，听了这话，感慨万千。
她抱过毛绒绒的喵喵子，说道：“放心吧，有这只神兽在，你是不会死的。”
李利欧身上的伤，李利欧自己最清楚。
即使她糊弄了贝蒂，说李利欧自己觉醒异能。
对于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李利欧来说，找只喵喵来顶替黑色小人的功劳更合适。
毕竟，李利欧完全看不见她身旁手舞足蹈的黑白小人们。
李利欧翻身坐起来。
动作利落，没有任何不适。
身上受过的伤，不但消失了踪迹，仿佛还耳聪目明了起来。
他一天时间，接受了世界末日、异界系统、野兽狂暴，又在生死两界反复游走。
再接受一个能让人“不死”的白色神兽，似乎也没有难度。
李利欧上下打量着喵喵子。
他笑着说道：“原来当时，你说的白色毛茸茸神兽就是只猫。你的系统比我想象的更加智能，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也不算你多管闲事。”
甄新原谅了李利欧之前全部戏弄她的谎言，顿时变得心胸宽广。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这只神兽除了替人收尸，还有别的作用。”
她这么说着，喵喵子头顶的软毛，被撸得一道一道。
喵喵子三掰嘴微微张开，想说我没别的作用啊不要替我加戏。
可它还没出声，就见到了李利欧专注的视线。
漆黑的眼眸，充满疯狂的兴味。
大猛兽顿时觉得绒毛炸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李利欧一刀切开，扒皮拆骨。
“……喵~”
喵喵子感到害怕，遇事不决装可爱。
甄新也感受到了李利欧毫不掩饰的探究。
毕竟是杀尽天下有钱人的社会主义斗士，对于这种具有特殊功能的小猫咪，可不得利用起来。
甄新也不怕他利用喵喵子，甚至开始了推销。
开口就说：“这神兽虽然长得像猫，但它居然可以让人看到不同选择之下的未来。”
喵喵子：……
李利欧看它的视线更加狂热，“是么。”
甄新把黑白小人做的孽，直接安插在蓝眼布偶身上。
“比如说，它给我看过，如果以前我好好弹钢琴，就会成为一个社会精英，不仅是集团企业高官，还在网上拥有三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如果我好好学画画，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画作能够拍卖出五百万！”
那些如梦似幻的不同世界，终于有了可以脱口而出的机会。
甄新抓着手中毛茸茸的喵，神色张扬灿烂。
“我还看到，你成为了新兴大数据公司总裁，还做过电竞选手……”
说着，甄新试探一般，看向李利欧。
“你瞧，这只神兽这么厉害，你有什么想看到的未来吗？”
李利欧盯着布偶看的视线，稍稍挑起，看向甄新。
他笑了笑，“那你让它给我看看，我活着，是不是会杀很多人。”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杀人？”
甄新震惊于李利欧的清醒。
李利欧笑了笑，“因为我看到了。在你的小布偶救我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杀了很多人。”
“一些为富不仁的人，该杀。”
“一些仗势欺人的家伙，也该杀。”
“还有一些满口仁义道德，漫天画饼，却把大量的利润藏在自己名下，让付出劳力苦不堪言的员工，疲于生存的家伙，也杀了不少。”
李利欧语气轻描淡写，白色小人已经尖叫起来了。
“又是你！”他猛然扑到黑色小人身上，饱以老拳，“你到底给李利欧看了什么！”
“嘿嘿。”黑色小人皮糙肉厚，为了kpi不择手段，“不过是给李利欧看了看未来罢了。反正要救他命嘛，顺便的。”
真不错，好顺便。
黑色小人永不走空，甄新深感佩服。
她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告诉李利欧，你即将为了人人平等奋斗终生。
忽然，李利欧笑容淡了些，低声问道：“但是你不在。”
甄新愣了愣。
李利欧又问：“我把你也杀了吗？”
“当然没有！”
甄新的声音，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带着重回的怒火，强烈抗议道：“你连我们最开始约定都能违反，怎么可能杀我，你这个骗子！”
“还说利益互换呢！”
君子讨债，虽迟但到。
李利欧平静的看她，骤然爽朗的笑出声来。
他的低沉阴郁，一扫而空，竟然有了几分社会精英李总的坦然风采。
“看起来，你现在确实乐观了一些。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寻死觅活，不负责任的逃避现实。不过……”
李利欧偏了偏头，肯定了甄新之前的话。
“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我所见到的未来，无论杀了多少有钱人，也恢复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
甄新不是很明白。
李利欧却一语中的。
“悠闲轻松，没有压力，累了就看看电视、上上网，无聊了就打打游戏，饿了就出去随便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生活，不会再有了。”
只剩下一片漆黑阴暗，充斥着人人畏惧杀戮与意外的世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甄新却领悟了一点点。
白色小人虽然喋喋不休，但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熟读历史的大学生。
以杀止杀不会带来光明未来。
恩威并施才是明君唯一选择。
他们能够安稳无忧生活的世界，是别人付出了几代人、几百年、上千年的代价，才得来的回报。
甄新心中惊涛骇浪，最终变为了一声叹息。
“也没那么糟糕啦。”
她尽量语气轻松，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现在都想通了，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外卖的日子，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怎么别人能够坚持快乐的活下去，我不能呢。”
“你看，我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主要是痛过一次了，你再让我痛一回，算了算了。”
甄新独自边说边笑。
李利欧的眼神却格外锐利。
这个家伙，从初见那刻，就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阴沉、疯狂。
明明没有将人命当回事，又偏偏要挺身而出去救陌生人。
甄新永远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只能感慨，可能，这就是李利欧。
她清楚李利欧这样的人，说什么话都无法简单动摇。
可她好像除了说点自己都不信的话，也没什么能做的。
甄新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已经成为废纸的福彩券。
“看，这世界对我而言，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将红白两色的奖券，展示给李利欧看。
“特等奖，五百万。”
饱含着甄新每一个世界的殷切期待，终于实现了的伟大梦想。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至少给了甄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送你了。”
甄新放在李利欧手心，“今天刚中的奖。五百万呢，就当是你做世界救世主的启动资金了。”
“什么意思？”李利欧不太理解。
甄新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有钱人，亲眼见到自己赚了大半辈子的钱，拿出来分给穷人，自己还要亲力亲为，累得要死的亲手散财，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就比如这个五百万特奖。”
“平时都是内定散财，三七分账，现在让我这个没背景的家伙中了头奖，突然来了个世界末日，好不容易拯救了他们的钱，结果这张奖券又到了你手上。”
“李利欧，你一定会飞黄腾达，等你有权决定全世界资本家的生死的时候，答应我——”
“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给钱。”
甄新对中奖五百万的期望，永不消退。
就算这世界再也不会好了，她也不肯放弃来之不易的五百万！
诊所里一片沉默。
四双眼睛，盯着沉默的掌握未来的男人。
李利欧若有所思，“你在教我做事？”
“我在安排我五百万的后事。”甄新纠正！
她说：“你想想先辈们走过的道路，不都是团结一切力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她说：“资本家不是很喜欢给人画饼，骗人卖命吗？”
她说：“你也给他们画饼，谁出钱多，谁救世的方案好，你就让谁活！”
甄新是金主，说话就是有底气。
并且觉得这个建议达到了她的智商巅峰。
如果一心为了世界而奋斗的资本家，散财救世，全是快乐，他活着，大家都快乐。
如果一心敛财，散财买命的资本家，自食恶果，眼睁睁看自己流血救世，痛并快乐着，普罗大众全是快乐。
“等资本家全都努力为了拯救世界团结一致，我这样的人，上不上班，努不努力，也就不重要了。”
她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抓住李利欧一通猛摇，语气充满了激情。
“虽然未来没有网络、没有游戏，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生活，但总有人不上班，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一想到我未来可以不上班，现在就很快乐！”
“怎么样！”甄新征求未来霸主意见。
李利欧挑了挑眉，“你的语气，好像不会亲眼看到那一天。”
啊。
甄新被他一句话点醒。
却依然说道：“我能看到啊，我怎么不能看到。”
即使不是她看到，这个世界的“甄新”也能够看到。
甄新笑得真诚，她捧起手中毛茸茸的喵，直接帮忙许下承诺。
“现在有这只神兽在场，你不会死，你会活下去。既然你活着，我肯定也活着。”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死了。”她说的实话，“李利欧，我要看你实现你的梦想。”
李利欧的笑意骤然收敛。
那双漆黑眼眸，泛着一丝困惑又惊诧的光。
“——你知道我的梦想？”
“当然！”
甄新十分肯定，不就是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资本狗吗！
“我绝对支持你！”
李利欧消失的笑容，重现出现在嘴角微弯的弧度。
他极力克制着神色，依然忍不住眉目温柔，连眼眸都显得澄澈透亮，散去了积压已久的阴霾。
“这样啊……”
他低声感叹，“你的系统，确实厉害。”
甄新见过这样的李利欧。
在拥有落地窗的千万豪宅，在画家专访沉默的观众台。
因为担忧她，最终拨云见雾的释怀之后，露出的真心笑容，比任何一刻的李利欧都要俊朗耀眼。
李利欧的眉间扫去疲惫，嘴角上扬，笑着说道：
“那我希望你——”
话没说完，甄新觉得视线出现瞬间的模糊。
她眼前场景如镜子碎裂，纷乱繁杂，又变换得悄无声息。
甄新听到耳畔黑色小人喜极而泣。
“终于保住了一个毁灭的世界。”
她还听到白色小人号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两个永远纠缠、永远对立的小人，言语顿时混杂在一起，有些分辨不清。
“哭什么，该高兴啊！”
“滚开，你这个破坏人类努力成果的大坏蛋！”
小狗打架实在吵闹。
甄新在混乱眩晕的视野，重新恢复清晰之后，只记得——
那只破布偶，露出了深邃的三瓣嘴微笑！
“甄新，你非常优秀。”
一道亲切的男声，从她面前传来。
对方和她隔着一张富丽堂皇的办公桌，相对而坐。
俨然上司与下属的交心谈心。
他笑容亲切，甚至可以说中年商人特有的慈祥。
“我希望你大学毕业之后，能够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
甄新想起来了。
这是胡总。
不是Cend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胡总。
也不是直播团队背后慷慨无私的画饼达人。
更不是世界末日提前调集全国资源，要员工以公司为家，加班到世界毁灭的企业家。
而是她以前大四的时候，实习公司的主管。
真实存在于她的世界，差点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前上司。
甄新如愿以偿的回来了。
但是……
喵喵子，你让我把李利欧的话听完啊！
混蛋！
黑色小人对李利欧非常满意。
甚至扑到甄新身边，连连谄媚叫唤：“主人，李利欧这么伟大，你应该留下来享受生活呀。”
“享受？”
白色小人震惊错愕，“你知道自己复活了一个杀人魔吗！“
黑色小人理直气壮，教育他道：“为了美好而公平的未来，杀掉一些为富不仁的资本家又算什么杀人魔？”
他嘿嘿直笑，骄傲得意。
“你有没有听说过‘资本家来到世界，每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
“所以，李利欧杀的都是毛孔滴血的魔鬼，是和甄新一样的救世主。你怎么可以称呼除魔卫道的救世主为杀人魔呢？”
白色小人闻言，双眼泛红，拳头捏得死紧。
“杀戮本身只会引发无休止的纷争，虽然他杀的是有钱人，但是他的行为带来的效仿，受害的不会只是有钱人。”
“以杀止杀，简单明了，却会导致无穷无尽的混战。”
“如果没有国家法度、武器的镇压，只凭他一时爽快的杀戮，人类文明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黑色小人浑然不觉，“可他解决了贫富差距。”
“杀掉有差距的人，算什么解决办法！”
“既然存在贫富差距，就会存在反对差距，杀掉存在差距的人，留下了反对差距的人里面继续细分，还会存在视情况反对反对差距的人，再从中选择意见不和的人继续屠杀，依然存在反对反对反对差距的人，永远无法达成均分天下、人人平等的最佳结果，只会引发更多无意义的争吵！”
黑色小人听得翻了个白眼。
“少给我套娃。李利欧把反对的全杀了，反对反对的也杀了，杀一两个解决不了，杀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肯定可以解决。”
“世界存在矛盾，就是杀的人太少了，等活人少了，共享天下，自然就人人平等，哪儿这么麻烦。”
“那代价呢！”白色小人愤怒跳脚。
“关我屁事。”
喵喵子打着哈欠，觉得小人们果然是闲得发慌，还有闲情逸致吵架。
它微眯着眼睛提醒道：“不是不关你事，而是恰好关系到你的年终kpi和奖金提成，你不愿意承认我们说的对而已。”
“好啊！”白色小人被它一点就透，抬拳就打小黑，“你口口声声说人人平等，其实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
黑色小人诡辩不成，躲在甄新身后有靠山。
他超级无辜，声音甜甜，“可是、可是李利欧是主人叫我复活的诶~”
压力来到了甄新这边。
即使她不愿意李利欧死，也不愿意李利欧变成屠杀狂魔。
但她绝对的不忘初心。
“我不管，世界毁灭还是世界平等都跟我没关系。”
她十分坚定，从身后抓出小黑，直接要求，“我要回家。”
既然世界毁灭了，黑色小人应当开心答应才对。
然而，他眨眨眼睛，比湛蓝眼眸的布偶还要无辜，柔弱无助的扑扇着翅膀。
“主人~人家没有能力送你回去呢，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世界。”
“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喵喵子一个猛扎，跳上病床。
它抬爪要扑黑色小人，甄新果断选择保护我方小黑。
弄得黑色小人得意洋洋，乖巧待在甄新掌心里，笑看无计可施的白色众。
布偶砸砸三瓣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才慢条斯理的提醒。
“这些黑色的东西，嘴皮子虽然利，擅长花言巧语，他们的心都是漆黑的。”
“如果无法百分百确定这个世界会走向毁灭，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送你回家。”
这话一出，白色小人眼神泛出一丝丝期待。
“前辈，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改变未来？”
布偶湛蓝眼眸眨了眨，“可能有吧，也可能没有……”
甄新听完，果断扔掉黑色小人，抬手就抓猫头。
她双手架起喵喵子双腿，眼神凶狠得像个从不喂粮还要喵子讨生活的恶徒。
“少当谜语人，给我说清楚！”
“……毁灭的世界线是这样的啦。”
它处变不惊，已经认命的喵喵。
“李利欧活了过来，我们总不能把他给杀了。但他活了过来，未来会不会杀人，为什么杀人，杀的是有钱人还是穷人，杀了之后造成的后果是好还是坏，都会不断改变嘛……”
喵喵子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对这些毁灭世界变化多端的未来习以为常。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对道德法规的判断也十分的灵活。有时候杀人越多，反而越是英雄。”
“现在呢，黑色的家伙看到的就是李利欧杀人的未来。可谁又知道，李利欧把人杀光，会不会真正的走向光明的未来呢。”
说得好有道理，甄新简直要给这只布偶鼓掌。
简直是废话文学十级研究学者，说了等于没说。
她问：“未来都不确定了，你们怎么都不送我回家？”
一句质问，全员沉默。
白色小人对手指，看向前辈：当然是希望甄新再接再厉，把杀人魔李利欧导向英雄的李利欧。
黑色小人殷勤的帮忙捶腿捏肩：当然是希望甄新勇往直前，再叫他帮忙复活几个带恶人，让这个世界越乱越好。
好啊。
甄新面前黑的白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怒从心头起，直接两指掐住庞大布偶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想要杀人英雄是吧，那我就从杀你开始！”
“那个那个！好歹跟李利欧道个别！”
布偶对自己命运的后颈皮，充满了皮毛相依的爱护。
它扑腾着胖腿，彰显着自己可爱的外表。
“总不能让李利欧一睁眼，就因为找不到你，到处杀人吧！”
李利欧在生死线上徘徊许久。
他从一片漆黑的世界，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见到了一只猛兽。
白色的、长毛的、四肢粗壮有力、蓬松宽大的尾巴划出属于自己的领域。
一双湛蓝眼眸充斥着无辜的假象，却倒映出了这世上最为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还活着？
“你醒了？”甄新抱过喵喵子，重新占据了李利欧的视野。
李利欧沉默的盯着她，看了很久。
半晌，李利欧声音低沉的问道：“你也死了？”
“你才死了！”甄新恨不得给他一拳。
这是打招呼的话吗？！
“哦。”
李利欧勾起一丝笑意，“你这么精神，看来确实没事了。我还以为，要等下辈子，才能见到你了。”
他话语一听就是玩笑。
可甄新这样确实见过他几辈子的人，听了这话，感慨万千。
她抱过毛绒绒的喵喵子，说道：“放心吧，有这只神兽在，你是不会死的。”
李利欧身上的伤，李利欧自己最清楚。
即使她糊弄了贝蒂，说李利欧自己觉醒异能。
对于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李利欧来说，找只喵喵来顶替黑色小人的功劳更合适。
毕竟，李利欧完全看不见她身旁手舞足蹈的黑白小人们。
李利欧翻身坐起来。
动作利落，没有任何不适。
身上受过的伤，不但消失了踪迹，仿佛还耳聪目明了起来。
他一天时间，接受了世界末日、异界系统、野兽狂暴，又在生死两界反复游走。
再接受一个能让人“不死”的白色神兽，似乎也没有难度。
李利欧上下打量着喵喵子。
他笑着说道：“原来当时，你说的白色毛茸茸神兽就是只猫。你的系统比我想象的更加智能，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也不算你多管闲事。”
甄新原谅了李利欧之前全部戏弄她的谎言，顿时变得心胸宽广。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这只神兽除了替人收尸，还有别的作用。”
她这么说着，喵喵子头顶的软毛，被撸得一道一道。
喵喵子三掰嘴微微张开，想说我没别的作用啊不要替我加戏。
可它还没出声，就见到了李利欧专注的视线。
漆黑的眼眸，充满疯狂的兴味。
大猛兽顿时觉得绒毛炸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李利欧一刀切开，扒皮拆骨。
“……喵~”
喵喵子感到害怕，遇事不决装可爱。
甄新也感受到了李利欧毫不掩饰的探究。
毕竟是杀尽天下有钱人的社会主义斗士，对于这种具有特殊功能的小猫咪，可不得利用起来。
甄新也不怕他利用喵喵子，甚至开始了推销。
开口就说：“这神兽虽然长得像猫，但它居然可以让人看到不同选择之下的未来。”
喵喵子：……
李利欧看它的视线更加狂热，“是么。”
甄新把黑白小人做的孽，直接安插在蓝眼布偶身上。
“比如说，它给我看过，如果以前我好好弹钢琴，就会成为一个社会精英，不仅是集团企业高官，还在网上拥有三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如果我好好学画画，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画作能够拍卖出五百万！”
那些如梦似幻的不同世界，终于有了可以脱口而出的机会。
甄新抓着手中毛茸茸的喵，神色张扬灿烂。
“我还看到，你成为了新兴大数据公司总裁，还做过电竞选手……”
说着，甄新试探一般，看向李利欧。
“你瞧，这只神兽这么厉害，你有什么想看到的未来吗？”
李利欧盯着布偶看的视线，稍稍挑起，看向甄新。
他笑了笑，“那你让它给我看看，我活着，是不是会杀很多人。”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杀人？”
甄新震惊于李利欧的清醒。
李利欧笑了笑，“因为我看到了。在你的小布偶救我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杀了很多人。”
“一些为富不仁的人，该杀。”
“一些仗势欺人的家伙，也该杀。”
“还有一些满口仁义道德，漫天画饼，却把大量的利润藏在自己名下，让付出劳力苦不堪言的员工，疲于生存的家伙，也杀了不少。”
李利欧语气轻描淡写，白色小人已经尖叫起来了。
“又是你！”他猛然扑到黑色小人身上，饱以老拳，“你到底给李利欧看了什么！”
“嘿嘿。”黑色小人皮糙肉厚，为了kpi不择手段，“不过是给李利欧看了看未来罢了。反正要救他命嘛，顺便的。”
真不错，好顺便。
黑色小人永不走空，甄新深感佩服。
她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告诉李利欧，你即将为了人人平等奋斗终生。
忽然，李利欧笑容淡了些，低声问道：“但是你不在。”
甄新愣了愣。
李利欧又问：“我把你也杀了吗？”
“当然没有！”
甄新的声音，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带着重回的怒火，强烈抗议道：“你连我们最开始约定都能违反，怎么可能杀我，你这个骗子！”
“还说利益互换呢！”
君子讨债，虽迟但到。
李利欧平静的看她，骤然爽朗的笑出声来。
他的低沉阴郁，一扫而空，竟然有了几分社会精英李总的坦然风采。
“看起来，你现在确实乐观了一些。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寻死觅活，不负责任的逃避现实。不过……”
李利欧偏了偏头，肯定了甄新之前的话。
“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我所见到的未来，无论杀了多少有钱人，也恢复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
甄新不是很明白。
李利欧却一语中的。
“悠闲轻松，没有压力，累了就看看电视、上上网，无聊了就打打游戏，饿了就出去随便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生活，不会再有了。”
只剩下一片漆黑阴暗，充斥着人人畏惧杀戮与意外的世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甄新却领悟了一点点。
白色小人虽然喋喋不休，但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熟读历史的大学生。
以杀止杀不会带来光明未来。
恩威并施才是明君唯一选择。
他们能够安稳无忧生活的世界，是别人付出了几代人、几百年、上千年的代价，才得来的回报。
甄新心中惊涛骇浪，最终变为了一声叹息。
“也没那么糟糕啦。”
她尽量语气轻松，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现在都想通了，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外卖的日子，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怎么别人能够坚持快乐的活下去，我不能呢。”
“你看，我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主要是痛过一次了，你再让我痛一回，算了算了。”
甄新独自边说边笑。
李利欧的眼神却格外锐利。
这个家伙，从初见那刻，就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阴沉、疯狂。
明明没有将人命当回事，又偏偏要挺身而出去救陌生人。
甄新永远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只能感慨，可能，这就是李利欧。
她清楚李利欧这样的人，说什么话都无法简单动摇。
可她好像除了说点自己都不信的话，也没什么能做的。
甄新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已经成为废纸的福彩券。
“看，这世界对我而言，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将红白两色的奖券，展示给李利欧看。
“特等奖，五百万。”
饱含着甄新每一个世界的殷切期待，终于实现了的伟大梦想。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至少给了甄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送你了。”
甄新放在李利欧手心，“今天刚中的奖。五百万呢，就当是你做世界救世主的启动资金了。”
“什么意思？”李利欧不太理解。
甄新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有钱人，亲眼见到自己赚了大半辈子的钱，拿出来分给穷人，自己还要亲力亲为，累得要死的亲手散财，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就比如这个五百万特奖。”
“平时都是内定散财，三七分账，现在让我这个没背景的家伙中了头奖，突然来了个世界末日，好不容易拯救了他们的钱，结果这张奖券又到了你手上。”
“李利欧，你一定会飞黄腾达，等你有权决定全世界资本家的生死的时候，答应我——”
“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给钱。”
甄新对中奖五百万的期望，永不消退。
就算这世界再也不会好了，她也不肯放弃来之不易的五百万！
诊所里一片沉默。
四双眼睛，盯着沉默的掌握未来的男人。
李利欧若有所思，“你在教我做事？”
“我在安排我五百万的后事。”甄新纠正！
她说：“你想想先辈们走过的道路，不都是团结一切力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她说：“资本家不是很喜欢给人画饼，骗人卖命吗？”
她说：“你也给他们画饼，谁出钱多，谁救世的方案好，你就让谁活！”
甄新是金主，说话就是有底气。
并且觉得这个建议达到了她的智商巅峰。
如果一心为了世界而奋斗的资本家，散财救世，全是快乐，他活着，大家都快乐。
如果一心敛财，散财买命的资本家，自食恶果，眼睁睁看自己流血救世，痛并快乐着，普罗大众全是快乐。
“等资本家全都努力为了拯救世界团结一致，我这样的人，上不上班，努不努力，也就不重要了。”
她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抓住李利欧一通猛摇，语气充满了激情。
“虽然未来没有网络、没有游戏，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生活，但总有人不上班，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一想到我未来可以不上班，现在就很快乐！”
“怎么样！”甄新征求未来霸主意见。
李利欧挑了挑眉，“你的语气，好像不会亲眼看到那一天。”
啊。
甄新被他一句话点醒。
却依然说道：“我能看到啊，我怎么不能看到。”
即使不是她看到，这个世界的“甄新”也能够看到。
甄新笑得真诚，她捧起手中毛茸茸的喵，直接帮忙许下承诺。
“现在有这只神兽在场，你不会死，你会活下去。既然你活着，我肯定也活着。”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死了。”她说的实话，“李利欧，我要看你实现你的梦想。”
李利欧的笑意骤然收敛。
那双漆黑眼眸，泛着一丝困惑又惊诧的光。
“——你知道我的梦想？”
“当然！”
甄新十分肯定，不就是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资本狗吗！
“我绝对支持你！”
李利欧消失的笑容，重现出现在嘴角微弯的弧度。
他极力克制着神色，依然忍不住眉目温柔，连眼眸都显得澄澈透亮，散去了积压已久的阴霾。
“这样啊……”
他低声感叹，“你的系统，确实厉害。”
甄新见过这样的李利欧。
在拥有落地窗的千万豪宅，在画家专访沉默的观众台。
因为担忧她，最终拨云见雾的释怀之后，露出的真心笑容，比任何一刻的李利欧都要俊朗耀眼。
李利欧的眉间扫去疲惫，嘴角上扬，笑着说道：
“那我希望你——”
话没说完，甄新觉得视线出现瞬间的模糊。
她眼前场景如镜子碎裂，纷乱繁杂，又变换得悄无声息。
甄新听到耳畔黑色小人喜极而泣。
“终于保住了一个毁灭的世界。”
她还听到白色小人号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两个永远纠缠、永远对立的小人，言语顿时混杂在一起，有些分辨不清。
“哭什么，该高兴啊！”
“滚开，你这个破坏人类努力成果的大坏蛋！”
小狗打架实在吵闹。
甄新在混乱眩晕的视野，重新恢复清晰之后，只记得——
那只破布偶，露出了深邃的三瓣嘴微笑！
“甄新，你非常优秀。”
一道亲切的男声，从她面前传来。
对方和她隔着一张富丽堂皇的办公桌，相对而坐。
俨然上司与下属的交心谈心。
他笑容亲切，甚至可以说中年商人特有的慈祥。
“我希望你大学毕业之后，能够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
甄新想起来了。
这是胡总。
不是Cend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胡总。
也不是直播团队背后慷慨无私的画饼达人。
更不是世界末日提前调集全国资源，要员工以公司为家，加班到世界毁灭的企业家。
而是她以前大四的时候，实习公司的主管。
真实存在于她的世界，差点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前上司。
甄新如愿以偿的回来了。
但是……
喵喵子，你让我把李利欧的话听完啊！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