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几天秋雨,林桐和唐菲菲将晚饭后的消食阵地从食堂后面那个不起眼的小亭子转移到了高二教学楼三楼。

    高二八班教室在二楼,三楼整层是学校的大礼堂。教师节临近,学校预备举行教师节歌唱大赛,因此每天傍晚都有老师们在礼堂练歌。

    高远不经意发现林桐和唐菲菲常往三楼跑,“你俩就是想围观老师们出糗的吧?”说实在,有些时候从三楼传出来的歌声完全不着调。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桐反驳。谁还没不擅长的东西。

    唐菲菲:“哪能呢,我们这叫学习之余欣赏老师们丰富的非教学生活。”

    这套说辞其实谁都不信。所以经不住高远追问,林桐和唐菲菲就招了。真相关于一份偶然的免费早餐。

    上周三早操后唐菲菲要去厕所,十五分钟后就是早自习,时间紧迫,两人必须分头行动,林桐单独去三食堂买包子,碰到了她们班生物老师周晓晴和九班的数学老师李扬。

    林桐一开始没注意到两个年轻老师之间的暧昧气息,声音洪亮地喊了句“老师好。”

    林桐在八班除了班主任外的其它任课老师眼中存在感不高,所以生物老师并不认识她,隔壁数学老师就更不可能了。但林桐是那种明知对方是自己老师如果不打招呼会觉得自己不礼貌的女生,而两个老师可能内心在想这是他/她的学生,于是从谈恋爱被学生发现的一点惊慌中镇定,迅速向食堂大叔要了早餐。

    林桐等着他们买完早餐再自己买,结果周老师把刚点的早餐全拿给林桐,还嘱咐“拿到教室吃,不然上自习迟了。”

    林桐有点不好意思,没接。

    隔壁班李老师开口“快去吧,这周教导处主任到处抓上课迟到学生呢。”

    “谢谢老师。”林桐听到这话接过早餐给两个老师鞠了个躬,拔腿就往教室跑。

    不是害怕会迟到,以她的速度她能准时踏着铃声进教室,除非教导主任守在她们班门口逮她。而是场面有点尴尬。她得逃离。

    “哦,怪不得那天你提着一堆早餐,还说是给我也买了一份,我还开心了老久呢。原来你是借花献佛呢。”高远记起来了。

    林桐解释,“那我总不能说是周老师买的吧,你肯定又得问原因,教室那么多人,我也不太好把两个老师谈恋爱这事散布出去。”

    “小时候咱们学会了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现在我们要活学活用,我们吃包子不能忘师恩。”唐菲菲补充。

    “所以你俩没给我分享喜讯,上这儿继续围观两老师在排练中处对象的盛况?”高远真不愧是聪明学生,一语中的。

    林桐心虚,还在强力辩解,“你不知道过慧易夭吗?”

    “我倒听说过人至笨,则无敌。不过你俩观察这几天,有什么新情况?”

    林桐就知道高远的八卦之魂永不破灭。

    “没有。我们抱着不纯洁的心思而来,结果被老师们纯洁的歌声洗涤了心灵。”

    “说人话。”

    “这就是我们人类的语言,你们低级动物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唐菲菲看两人又掐上了,露出一副你们继续我看看热闹的表情。

    林桐和高远齐齐盯着唐菲菲,后者解释:“看老师们练歌真的很有趣。”

    林桐才不信。悄悄把手伸进唐菲菲的后脖颈,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唐菲菲缩了一下脖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林桐很满意唐菲菲的认错态度。高远一脸懵。

    此时大厅里传来了合唱声“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我”。

    和唐菲菲打闹的林桐停下来,仔细听这歌声。这首歌是她第一次听,旋律好,歌词更是振奋人心,尤其是通过合唱,林桐感受到一股力量与激情正在自己体内涌动。

    “你们知道这歌叫什么名字吗?”

    唐菲菲摇头,她也是第一次听。

    “祖国不会忘记。我妈在家哼过。”

    怪不得这么让人震撼,原来叫《祖国不会忘记》,磅礴也真挚,铿锵而坚定。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真的被洗涤了心灵的感觉吧?”

    林桐问高远。

    高远看着她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

    “咱们说人话啊,我觉得这首歌给人一种祖国不会忘记默默奉献的英雄来自人民的感觉。大概这就是一种家国情怀,立意高远。”

    她说的哪句不是人话了?就你会抬杠啊。“咦,你怎么还夸上自己了?别人抛砖引玉,你是抛玉掉了块砖。”

    高远无奈,“林桐你故意捣蛋。”

    “你们看看。”唐菲菲拿着手机上搜到的关于这首歌的信息让他俩看。

    总之林桐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教室后,她把歌词完整地抄写在唐菲菲送她的一个笔记本上。唐菲菲送她是让抄笔记的,林桐觉得抄笔记这么普通又随便的事不太能配得上那笔记本的精美装帧。

    此时此刻,她将《祖国不会忘记》的词,一字一字整齐地写上去,忽然觉得,再精美的笔记本都无法配得上这首歌,写词谱曲的人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一刻林桐开始思索歌曲的创作者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精彩人生而写了这样的歌,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如何浓烈的情感,而自己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歌中所唱那样,把青春融进祖国的山河,山与江河知道我。

    很多年之后,同样是个教师节。林桐坐在观众席上听上台表演的老师们唱这首歌。她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高中的这一幕。一首激励人心的歌让她在花样年华有过一些思考,只不过她没能做到歌中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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