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课前，黎明静立在后门，悄悄观察着七班。
见到宋启时，她并不意外。
宋启坐在最后一排，也是王大川邻座的位置。
班里还是喧闹一片。
只有宋启安安静静坐着，望向窗外，散发着一种和周遭格格不入的冷淡气场。
坐在他前排的一个漂亮女生回过头和他打招呼：“宋启，你终于来啦……咦，你的脸是不是受伤了？”
他轻轻摸了摸嘴角，语气里透着一股疏离感：“没什么，摔到了。”
有个大胆的女生笑嘻嘻过来：“宋启，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诗情每天都在念叨你，盼着你出现呢！”
那个叫孙诗情的漂亮女生顿时涨红了脸，锤了一下那个大胆的女生：“莫菲，你又胡说！看我不捶你！”
顿时，女生们的笑闹声叽叽喳喳成一片。
看得出来，宋启这款还是挺受女生欢迎的。
这时，边上响起一个不和谐的轻蔑声音。
“切！一个小白脸，也值得你们犯花痴？”王大川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让宋启听到似的。
宋启转头瞧了王大川一眼，凉凉说了一句：“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头驴在叫。”
还挺押韵，惹得同学们仔细瞧着王大川。
那耸拉的长脸搭配上厚厚的大嘴，还真的挺像只愤怒的驴。
又是一片哄笑。
王大川平生最恨别人说他脸长，立马拍桌而起，对宋启怒目相视。
见状，黎明静不得不动了。
她走进教室，大力拍手示意，“同学们安静！准备上课！”
王大川动作夸张地朝宋启比了个中指，不情不愿地坐下。
宋启也没理他，他只注视着黎明静和他擦身而过的背影。
黎明静今天穿了条浅绿色的连衣裙，裙摆微扬，显得她身形窈窕，气质温文尔雅。
她所及之处，隐隐可闻见一抹素雅香气，牵动着不少青春男学生的目光随她移动。
她手持课本，款款踱步，开始了今天的阅读讲解。
考虑到落下大量功课的宋启，她保持着较慢的讲课节奏，尽可能把重要知识点讲解得通俗而细致。
她在讲课之余，也仔细观察着宋启。
他似乎有在听她讲课。这令她大受鼓舞。
她觉得，即使大部分同学在聊天睡觉吃东西。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学生，比如何镜，比如宋启愿意听她讲课，这一切就还是意义的。
就在她缓缓走过宋启和王大川中间的过道时，突然“哐噹！”一声巨响。
她惊讶地回头，只见王大川和椅子一起狼狈地摔倒在地。
随之跌落的，还有一台连着自拍杆的手机。
手机界面正停留在一张模糊的裙底偷拍照上。
黎明静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睡觉的同学被吵醒，聊天的同学也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摔在地上，姿势滑稽的王大川。
王大川颜面大失。他涨红了脸，迅速站起，声音嘶哑而暴怒。
“宋启！！你他妈敢踢我椅子！！”
是宋启干的？
果然，宋启缓缓收回一条长腿。
他保持看黑板的姿势，口中却轻飘飘说了一句：“腿太长踢到了，抱歉。”
他毫无诚意的语气更是让王大川怒不可遏。
他扑上前扯住了宋启的领口：“你找死！信不信我……”
黎明静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教鞭狠狠甩在王大川的桌上，发出了尖锐的巨响。
看起来冷静理智的女教师突然爆发，王大川也被惊到。
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宋启，怔怔地望向黎明静。
班级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黎明静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删掉了照片。
她面对着王大川，表情是极致的严肃。
“王大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欺负同学，不尊重师长，你觉得这样很特立独行是吗？”
王大川反应过来，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要真那么能，能来教我们七班？”
一旁的宋启哈哈笑道：“王大川，你可真有才。一句话能得罪老师，得罪整个七班，还顺便把自己给骂了。”
他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极浓。
王大川这才反应过来，胸里更是憋着一口恶气。
他给了宋启一个极度凶狠的眼神。
“宋启，咱们走着瞧！”
黎明静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时，依然觉得头大。
好不容易把宋启请来了，没想到刚和班里的刺头王大川一碰面，就弄出了火星撞地球的场景。
她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但她没想到，那句“走着瞧”这么快就被王大川实施了。
——————
这天下午，一个瘦弱的身影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
竟然是何镜。
他扶了扶厚重的眼镜，气喘吁吁对黎明静道：“黎老师！我看到王大川他们把宋启堵在三楼男厕所了。您快去看看吧！”
黎明静一惊，立马冲出去。
三楼男厕所果然紧闭着。
里头传来疑似身体碰撞、水桶倒地、还有水流冲击的混杂声音。门口还站着几个好奇的同学在观望。
正赶上下一堂上课铃响，黎明静快速遣散了看热闹的同学们，也先让何镜回班。
她上前用力敲男厕所门，厉声喊道：“里面的同学！请把门打开！”
里头没反应。
她继续大声喊：“当然，你们也可以在里面多呆一会儿！反正我这会儿没课，我可以一直等。还是你们想让我把保安请上来？如果这样，事情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结了！”
她静立了一会儿。没多久，门开了。
王大川率先走出。
他直接无视黎明静，径直离开。
紧接着是她班上的三个男生，他们身上有些脏，表情有些心虚，也跟着王大川一起走了。
黎明静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入男厕。
这里有排泄物的呛鼻气味，地上也满是污水。
宋启一个人站着。
他浑身上下已然湿透，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拖地水的难闻味道，发梢处还在不停滴着发灰的污水。
脏兮兮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形削瘦。
看到这个画面，黎明静记忆深处的痛苦回忆翻涌而来。
她感到胸腔郁结，一层薄薄水雾瞬间蒙住了双眼，连宋启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仿佛看到的不是宋启，而是过去那个狼狈的自己。
宋启注意到黎明静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默默起身，打开水龙头，先把脸和手洗干净，又把湿透的刘海往后撩开。
他浓密的睫毛上挂住了几颗透明小水珠，显出了一种清透又易碎的独特美感。
他叹了口气。
“黎老师，挨揍的人是我，你怎么还哭上了呢？”
黎明静这才发现，有几滴眼泪已失控般落下，她慌乱地抹着脸。
她咬唇，努力稳住声线，可喉咙却还是哽咽住。
“王大川……这些家伙……太过分了……”
从宋启见到黎明静的第一眼起，她就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此情此景下，她竟然会哭。
又是为了他？
宋启心里有疑惑，但方才灰暗的心情总算变得明亮了一些。
“黎老师，”他放轻了声音，“别哭了。我没事。王大川他们也就是拿脏水泼了我，泄泄愤，以示警告罢了。我现在虽然脏臭了点，但我没有受伤，回头洗个澡就没事了。不信来检查？”
他张开胳膊，一副任君检查的模样。
他的胳膊和锁骨上还留着之前被混混们殴打的旧淤伤。今天又被同学这么羞辱欺负……
青春期男生的自尊算是被狠狠践踏了，怎么会没事？
但他的话多少还是安慰到了黎明静。
黎明静擦干脸上的泪，脸上流露出愧疚：“对不起，都怪老师……”
“黎老师，你该不会以为是因为你叫我来学校，我才变这样的？”
“……”
宋启耸肩道：“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说话得罪了他，被打也正常。不过，像王大川这人头脑简单的人，用这种方式发泄完情绪，这事大概也就过了。总比暗搓搓折磨人的那种来得简单爽快。”
“黎老师，我真的没事。”宋启又重复了一句，语气像是在哄她。
黎明静吐出一口浊气。
一直让身为受害者的宋启反过来安慰自己，这算什么事？
她快速收拾心情，努力微笑道：“走吧宋启。我送你回家。今天的课先不上了，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明天重新开始，好吗？”
“不用送，我又不是小学生。黎老师也快走吧，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他朝外走去，和她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黎老师，再见。”
不知为何，这句话一整天都在黎明静的脑袋里反复浮现。
她莫名觉得不安。
她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在学校看到宋启。
她从班级群里找出宋启的微信，申请加好友，结果宋启并没有通过她。
黎明静转而思考要如何彻底解决这种霸凌的问题。
王大川正值青春叛逆期，完全不服管教，如此蛮横霸道的学生属实罕见。
显然，直接找他谈话的效果有限。
她现在也并不想和王大川单独谈话。因为对于霸凌者，她最是深恶痛绝。
于是她拨通了王大川家长的电话。
却不料，这通电话将为她惹来一个天大的麻烦。
见到宋启时，她并不意外。
宋启坐在最后一排，也是王大川邻座的位置。
班里还是喧闹一片。
只有宋启安安静静坐着，望向窗外，散发着一种和周遭格格不入的冷淡气场。
坐在他前排的一个漂亮女生回过头和他打招呼：“宋启，你终于来啦……咦，你的脸是不是受伤了？”
他轻轻摸了摸嘴角，语气里透着一股疏离感：“没什么，摔到了。”
有个大胆的女生笑嘻嘻过来：“宋启，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诗情每天都在念叨你，盼着你出现呢！”
那个叫孙诗情的漂亮女生顿时涨红了脸，锤了一下那个大胆的女生：“莫菲，你又胡说！看我不捶你！”
顿时，女生们的笑闹声叽叽喳喳成一片。
看得出来，宋启这款还是挺受女生欢迎的。
这时，边上响起一个不和谐的轻蔑声音。
“切！一个小白脸，也值得你们犯花痴？”王大川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让宋启听到似的。
宋启转头瞧了王大川一眼，凉凉说了一句：“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头驴在叫。”
还挺押韵，惹得同学们仔细瞧着王大川。
那耸拉的长脸搭配上厚厚的大嘴，还真的挺像只愤怒的驴。
又是一片哄笑。
王大川平生最恨别人说他脸长，立马拍桌而起，对宋启怒目相视。
见状，黎明静不得不动了。
她走进教室，大力拍手示意，“同学们安静！准备上课！”
王大川动作夸张地朝宋启比了个中指，不情不愿地坐下。
宋启也没理他，他只注视着黎明静和他擦身而过的背影。
黎明静今天穿了条浅绿色的连衣裙，裙摆微扬，显得她身形窈窕，气质温文尔雅。
她所及之处，隐隐可闻见一抹素雅香气，牵动着不少青春男学生的目光随她移动。
她手持课本，款款踱步，开始了今天的阅读讲解。
考虑到落下大量功课的宋启，她保持着较慢的讲课节奏，尽可能把重要知识点讲解得通俗而细致。
她在讲课之余，也仔细观察着宋启。
他似乎有在听她讲课。这令她大受鼓舞。
她觉得，即使大部分同学在聊天睡觉吃东西。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学生，比如何镜，比如宋启愿意听她讲课，这一切就还是意义的。
就在她缓缓走过宋启和王大川中间的过道时，突然“哐噹！”一声巨响。
她惊讶地回头，只见王大川和椅子一起狼狈地摔倒在地。
随之跌落的，还有一台连着自拍杆的手机。
手机界面正停留在一张模糊的裙底偷拍照上。
黎明静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睡觉的同学被吵醒，聊天的同学也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摔在地上，姿势滑稽的王大川。
王大川颜面大失。他涨红了脸，迅速站起，声音嘶哑而暴怒。
“宋启！！你他妈敢踢我椅子！！”
是宋启干的？
果然，宋启缓缓收回一条长腿。
他保持看黑板的姿势，口中却轻飘飘说了一句：“腿太长踢到了，抱歉。”
他毫无诚意的语气更是让王大川怒不可遏。
他扑上前扯住了宋启的领口：“你找死！信不信我……”
黎明静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教鞭狠狠甩在王大川的桌上，发出了尖锐的巨响。
看起来冷静理智的女教师突然爆发，王大川也被惊到。
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宋启，怔怔地望向黎明静。
班级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黎明静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删掉了照片。
她面对着王大川，表情是极致的严肃。
“王大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欺负同学，不尊重师长，你觉得这样很特立独行是吗？”
王大川反应过来，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要真那么能，能来教我们七班？”
一旁的宋启哈哈笑道：“王大川，你可真有才。一句话能得罪老师，得罪整个七班，还顺便把自己给骂了。”
他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极浓。
王大川这才反应过来，胸里更是憋着一口恶气。
他给了宋启一个极度凶狠的眼神。
“宋启，咱们走着瞧！”
黎明静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时，依然觉得头大。
好不容易把宋启请来了，没想到刚和班里的刺头王大川一碰面，就弄出了火星撞地球的场景。
她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但她没想到，那句“走着瞧”这么快就被王大川实施了。
——————
这天下午，一个瘦弱的身影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
竟然是何镜。
他扶了扶厚重的眼镜，气喘吁吁对黎明静道：“黎老师！我看到王大川他们把宋启堵在三楼男厕所了。您快去看看吧！”
黎明静一惊，立马冲出去。
三楼男厕所果然紧闭着。
里头传来疑似身体碰撞、水桶倒地、还有水流冲击的混杂声音。门口还站着几个好奇的同学在观望。
正赶上下一堂上课铃响，黎明静快速遣散了看热闹的同学们，也先让何镜回班。
她上前用力敲男厕所门，厉声喊道：“里面的同学！请把门打开！”
里头没反应。
她继续大声喊：“当然，你们也可以在里面多呆一会儿！反正我这会儿没课，我可以一直等。还是你们想让我把保安请上来？如果这样，事情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结了！”
她静立了一会儿。没多久，门开了。
王大川率先走出。
他直接无视黎明静，径直离开。
紧接着是她班上的三个男生，他们身上有些脏，表情有些心虚，也跟着王大川一起走了。
黎明静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入男厕。
这里有排泄物的呛鼻气味，地上也满是污水。
宋启一个人站着。
他浑身上下已然湿透，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拖地水的难闻味道，发梢处还在不停滴着发灰的污水。
脏兮兮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形削瘦。
看到这个画面，黎明静记忆深处的痛苦回忆翻涌而来。
她感到胸腔郁结，一层薄薄水雾瞬间蒙住了双眼，连宋启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仿佛看到的不是宋启，而是过去那个狼狈的自己。
宋启注意到黎明静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默默起身，打开水龙头，先把脸和手洗干净，又把湿透的刘海往后撩开。
他浓密的睫毛上挂住了几颗透明小水珠，显出了一种清透又易碎的独特美感。
他叹了口气。
“黎老师，挨揍的人是我，你怎么还哭上了呢？”
黎明静这才发现，有几滴眼泪已失控般落下，她慌乱地抹着脸。
她咬唇，努力稳住声线，可喉咙却还是哽咽住。
“王大川……这些家伙……太过分了……”
从宋启见到黎明静的第一眼起，她就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
他万万没想到，此情此景下，她竟然会哭。
又是为了他？
宋启心里有疑惑，但方才灰暗的心情总算变得明亮了一些。
“黎老师，”他放轻了声音，“别哭了。我没事。王大川他们也就是拿脏水泼了我，泄泄愤，以示警告罢了。我现在虽然脏臭了点，但我没有受伤，回头洗个澡就没事了。不信来检查？”
他张开胳膊，一副任君检查的模样。
他的胳膊和锁骨上还留着之前被混混们殴打的旧淤伤。今天又被同学这么羞辱欺负……
青春期男生的自尊算是被狠狠践踏了，怎么会没事？
但他的话多少还是安慰到了黎明静。
黎明静擦干脸上的泪，脸上流露出愧疚：“对不起，都怪老师……”
“黎老师，你该不会以为是因为你叫我来学校，我才变这样的？”
“……”
宋启耸肩道：“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说话得罪了他，被打也正常。不过，像王大川这人头脑简单的人，用这种方式发泄完情绪，这事大概也就过了。总比暗搓搓折磨人的那种来得简单爽快。”
“黎老师，我真的没事。”宋启又重复了一句，语气像是在哄她。
黎明静吐出一口浊气。
一直让身为受害者的宋启反过来安慰自己，这算什么事？
她快速收拾心情，努力微笑道：“走吧宋启。我送你回家。今天的课先不上了，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明天重新开始，好吗？”
“不用送，我又不是小学生。黎老师也快走吧，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他朝外走去，和她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黎老师，再见。”
不知为何，这句话一整天都在黎明静的脑袋里反复浮现。
她莫名觉得不安。
她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在学校看到宋启。
她从班级群里找出宋启的微信，申请加好友，结果宋启并没有通过她。
黎明静转而思考要如何彻底解决这种霸凌的问题。
王大川正值青春叛逆期，完全不服管教，如此蛮横霸道的学生属实罕见。
显然，直接找他谈话的效果有限。
她现在也并不想和王大川单独谈话。因为对于霸凌者，她最是深恶痛绝。
于是她拨通了王大川家长的电话。
却不料，这通电话将为她惹来一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