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卓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了季琰的电话,于是他风尘仆仆的开着车又赶去了季家。

    时间临近中午,季林卓的车子抵达了季家门外,季琰见到人后二话不说便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扯着人冲着餐厅与客厅之间的居家吧台走去,边走边说:“我等你半天了,你大哥我正愁没人喝酒呢!”

    “喝酒?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喝酒?”

    季林卓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他的问话散去季琰已经松开了他。

    季琰随即抬手拉着凳子示意他坐下,看样子他想喝酒的兴致极高!

    “哥,我开车了不能喝酒,我不喝行吗?”

    季林卓毫不避讳的说完这话,深刻的知道自己扫了季琰喝酒的兴致。

    季琰知道他一向说到做到,所以他也没打算去为难他这个弟弟。

    他丢下季林卓一个人走去了厨房,季林卓不明原因的楞了几秒钟。

    为了夏一萱严重住院的病情,他十分担忧的低眸叹息了一口气。

    吧台上放着的大半瓶高度威士忌,玻璃八角酒杯里装着半杯残酒。

    季林卓坐在吧台的高凳椅上见状,烦恼的自言自语:“大哥为什么要不高兴?他是不是也心情不好?”

    彼时,他的背后传来了季琰的问话:“弟,夏一萱人怎么样了?”

    季林卓闻声从座椅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季琰一手拎着热水壶、一手拿着一个玻璃八角杯。

    “萱萱一直没有醒过来,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昏迷。”

    季林卓回话的语气死气沉沉的,似乎是有气无力般。

    季琰坐在他的对面轻车熟路的拿着水壶倒完热水,随手将温水递给了对面的他。

    季林卓忧愁的右手托着腮,有些无语地问:“哥,你干嘛?”

    “你这不是废话嘛?以茶代酒啊!”

    季琰随性的将这话脱口而出,季林卓快速接过水杯浅笑了一下。

    他的笑意犹如昙花一现般,霎那间便消失不见了。

    季琰见状烦躁的拿起手边的威士忌,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添了添酒。

    他打开了墙面酒吧桌子的顶灯,情绪不怎么高涨的叹息了一口气。

    “怪我,如果不是我多嘴,你也不会跟夏一萱吵架。”

    季琰的右手摇晃着玻璃八角杯,吧台的暖光灯柔和的散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今天同样也穿着西服正装,黑色的西服套系又帅又痞气,领结处带着的两颗银色装饰扣格外的耀眼。

    他泛红的双眸落入季林卓眼底,季林卓哪里会知道他心情不好是为什么?

    “哥,这事不是你的错,你犯不着这么想。”季林卓出口安慰人。

    季琰失落的情愫丝毫没有缓和的反驳:“你以为我想这么想吗?是一微会这么想,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季琰这话突然提醒了季林卓,季林卓十分确定夏一微昨天也给他打电话了。

    季林卓犹豫的低下眸,方才随口问道:“哥,你跟一微到哪一步了?将来能结婚吗?”

    “难说啊!”季琰摇着头抬起手掌喝下了一口酒水,在口中满是辛辣的味道的时候,他讽刺的补充:“我很喜欢她,她却没那么喜欢我。”

    “我跟萱萱跟你们不一样,萱萱很喜欢我,可是我现在不敢追她。”

    季林卓的言语听着都带着几分胆怯,季琰抬起眸盯着对面言语温和的弟弟,看不过去的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白眼。

    “想追就去追,为什么不去追啊?

    如果你是因为她小,那就是你想错了!”

    “……”

    季林卓迷糊的陷入了沉默,

    季琰的玻璃酒杯举起来之后,

    他才明白的抬手跟他碰了杯子。

    他在喝水,季琰喝完了威士忌酒。

    ‘当啷’一声酒杯落在吧台上,季琰直言道出了一句:“弟弟,只要她愿意跟着你,你们同居都不算犯法,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事有关她的清白,我可做不来这事!”

    季林卓想都不敢想的回绝了季琰的建议,他是不会那么疯批的!

    “为什么不行啊?要是夏一微愿意做我的女人,我一定要她。”

    季琰好似是喝多了,指着自己的心口顺意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瞧着他这幅样子季林卓担心的没有说话,季琰则是沉默着在倒酒水。

    ——

    彼时,季洲在季家的庭院外拉着林卿不放手。

    “再有几天就是腊月二十六了,你这个当妈真的没有后悔过吗?”

    林卿抬起画着淡妆的脸庞,

    盯着眼见这个自己挚爱的男人,

    依旧觉得他的一举一动没有风度可言。

    “林卿,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季洲满脸戾气、字字句句都是在逼迫她,他得意的笑着勾起了浓密的双眉。

    林卿深感厌恶的推开他的拉扯,一字一顿的说:“你敢告诉林卓一切,我就敢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她威胁季洲的话语一如当年,当年她便是以这句话放弃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十九年了,这十九年来,季洲每年都会在季林卓生日前给她打电话。

    他受够了,他忍受不了别离,他更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误会自己!

    他直接喊出了一句:“林卿,你不想做家庭主妇我理解,可是你怎么舍得连你的儿子都认?”

    “季洲,是你逼我的,当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打理里里外外,最后我却成了你眼里的黄脸婆。”

    林卿不愿意想起那段时间的日子,更加不敢提起自己怀二胎没人照顾的辛苦。

    季洲听闻这话,温和且认真的再度解释:“小卿,我那时候在事业创业期,我也很艰难。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

    林卿擦着眼角溢出的泪水,不安的退后一步与他对视着,他们两人的心里各自都有想法。

    谁也不会想到因为当年一句赌气离婚的话,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分开了十几年时间。

    “林卿,我不是负心汉,你打算什么说清楚还我清白?”

    季洲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质问她,丝毫没有一点儿认错的意思。

    林卿十分厌恶这样的季洲,她只觉得自己当初嫁给他是瞎了眼!

    “我为什么要还你清白?这些年你在国外真的没有找过女人吗?”

    林卿带着赌气故意这么问话,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心思。

    季洲拉住了她的右手,她一动不动的站着跟定格在那里似的。

    “是你曾经说过我敢找别人你就改嫁的,现在你反倒倒打一耙!”

    “我倒打一耙,我比得上你嘛?

    我十八岁嫁给你,你说会让我幸福。

    可是你……你带给我的婚姻只有痛苦!”

    林卿绝望的红了眼眶,季洲见状松懈开她的手掌连连冷笑。

    他虽然已经四十一岁了风采却依旧不减当年,他的失望都写在脸上。

    下一秒他城府颇深、阴沉低眸,在林卿对面厉声带着戾气发起了脾气。

    “你只记得我对你的讽刺,你对我的侮辱你怕是忘记了吧?

    当年说你要找男人给林卓做爸爸,要让他跟别的男人的姓!

    林卿啊林卿,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那是在践踏我的尊严。

    我那时候受不了你的脾气、你的威胁,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

    林卿就这样被他的喊话镇住了,她有多自私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她没想到季洲还记得这些话,事实上这些话她自己都忘记了!

    她是有错,她不否认的认错:“是当初是我自私,我会跟林卓认错的,认错之后我立刻去死!”

    林卿情绪激动,季洲闻声担心着急的快步跟了上去。

    “小卿,你别去,你不能再做傻事了,他处于高三你会耽误他的学业的。”

    季洲拉着人将人堵在了玄关处,他有责任心所以担下了所有的错。

    林卿瘫坐在换鞋凳上低眸沉默,季洲附身才说出了早就该说出的话。

    “老婆,以前我忙着事业对你不在意是我不对,我自己照顾孩子的时候才知道你有多苦,我们分开十几年时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季洲对林卿说话的言语卑微,哪里还有面对季琰时那份威严?

    他挚爱林卿,他一生的傲骨都败在了他的前妻林卿这里。

    “我不是不想原谅你,我是觉得我自己对不起你,这十几年来你暗中帮我我是知道的。

    我以前总觉得你不关心我,我自己管理你留下的公司后才知道工作的艰难,我回到家真的顾不上孩子。

    是我只知道给小琰钱,是我让他出去惹事把他惯坏了,要是当初我没选择离婚或许他不会这么任性,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失败了。”

    林卿难受忏悔着自己过错,可是她这身自私的毛病说起来还是季洲惯出来的!

    “小琰会好的,他一定能改变的,他还小。”

    “季洲,是你不好,是你的错,是你当初忽略我了。”

    林卿委屈的低眸哽咽起来,季洲坐在换鞋凳一侧毫不避讳抱住了她。

    他低声安慰:“林卿,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一时之气跟你离婚,苦了你也苦了我们的孩子。”

    “季洲,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我拿命威胁你,你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回来。”

    林卿在季洲怀里痛哭起来,她丝毫没觉得两人这样抱在一起不妥当。

    ——

    “放开她!”季琰送季林卓出门撞见这一幕,酒劲上头怒气喊声。

    林卿与季洲拉开距离擦着泪水,季洲挡在她身前时她听见了儿子骂人的脏话。

    “草啊!你这个老东西真是恬不知耻!你跟我妈妈都离婚了,我不许你抱着我妈妈。”

    “哥,你冷静点,你喝多了别过去动手,那是我们的爸爸。”

    季林卓拉着要过去打人的季琰,季琰丝毫不听劝说的推开了他。

    季洲站立在他身前丝毫不恐慌,反而是以一种看好戏的神色看着他。

    “季洲,你说话啊!你怎么跟我妈抱在一起?”季琰扯着季洲的西服外套喊话。

    季洲任由儿子拉着衣领,态度坚持的直言:“因为我跟你妈妈还爱着对方,从我回来一直到现在我都在追她、想跟她复婚。”

    季琰听到这话陷入了犹豫,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妈妈扯住了手臂。

    “小琰你放手,他是你爸爸,你不可以对他动手!”林卿急不可耐的喊着。

    季琰放开手退后之后,她急切的整理着季洲的衣服追问:“没事吧?这小子力气很大,你别伤着了。”

    “我是他老子,他不会对我怎么着,这跟虎毒不食子是一样的道理。”

    季洲知子莫若父般说完,右手已经光明正大拉住了林卿的左手。

    “我们去拿离婚证证件,现在就去复婚。”

    “好,我自己去拿,你出去等我。”

    是因为季洲对她的好一如当初,是因为她认识到了自己当年的错误,是应该她想跟季林卓好好培养母子感情。

    季琰:“我不同意。”

    季林卓: “我同意了。”

    季琰与季林卓几乎是一起开口,答案却是截然相反的。

    季琰白了季林卓一眼快速上前,刚走出两步的林卿被他拦住去路,清晰的看见了他隐忍的泪水和恨意。

    “妈,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跟他复婚啊?”季琰拉着林卿不甘心的指着季洲问话。

    林卿抬手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庞,如他小时候般安抚道:“小琰,别哭,你是妈妈的命,你别老是喝酒。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妈妈心里除了你爸爸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一听这话,季琰直接放开了妈妈的手掌,他对爸爸不喜欢、对妈妈也是一样的吧!

    他摇摇晃晃的走去客厅,身形软糯的靠在了沙发上。

    他们走了,季琰一想到他们要复婚了瞬间觉得天都要塌陷了下来。

    “哥,你想开点,或许他们以前真的很相爱。”

    “我妈妈跟他复婚你怎么不生气?你不为你妈妈不值嘛?”

    季琰抬眸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弟弟,他高挺的身形随着他的问话散去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侧。

    季琰身侧的沙发塌陷下去一些儿,耳畔清晰的传来季林卓的想法。

    “没什么不值得的,爸爸把我带这么大都没有找对象,我妈妈看见应该知足了吧!”

    “可是我觉得别扭,他跟你妈睡过了,他凭什么一回头还可以再睡我妈?”

    季琰攥着拳头边喊着,边怒气的捶打着沙发的扶手。

    季林卓难以启齿、结结巴巴的说:“大哥,你……你说话真难听!”

    “这话是难听,难听是难听了点儿,可是话糙理不糙。”

    季林卓这次没有搭话,他只当是季琰喝多了说的醉话而已,可惜他的醉话显然有点多了,季林卓能做的只是偶尔的回答。

    季琰:“弟弟,你记住了,以后结婚了千万别玩花心。”

    季林卓:“……”

    季琰:“只要我是娶夏一微,我保证不找小三。”

    季林卓:“那如果不是娶夏一微,你会怎么办?”

    季琰:“如果我娶不到夏一微,那小三就是她!”

    季林卓听闻答案没忍住笑了,他突然打心里道出了一句:“既然不是她大哥就别娶了,一直为她活下去岂不是更好。”

    “是是是,不亏是我的弟弟。

    如果不是她,老子单身一辈子。”

    季林卓听着躺在沙发上发酒疯的哥哥的喊话,莫名失落的翻出了手机里夏一萱与自己唯一的合照,方才有了一丝开心的情绪。

    如果爸妈一直不说出季林卓的身世,他们兄弟两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他们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永远都切割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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