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天晴，何宝玥没有上小巴车。她拐了个弯，去了学校。
临近毕业，同届许多同学都出去找工作了。当然也有如抱着书在图书馆坐到天昏地暗的人。
因为开着空调，图书馆人满为患，书架与书架之间也坐满了人。
何宝玥踏入图书馆，不知不觉到了老地方。而余中，仍然坐在那里。他的对面刚有人离开，周围的人觊觎着这个空位子。宝玥放下伞，在对面坐下。
余中抬起头，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何宝玥被他看得十分尴尬，偏过头看向旁边的书架，说：“我今天请假了，到处走走。”
见空位被占，许多人又把视线转移到书上，安静读起书来。
何宝玥却对这种场景恍如隔世，她也才没来几个月，却觉得图书馆的一切都那么新鲜。
余中见她到处看，心里更觉异样，他合上书，盯着何宝玥看。
视线直直，看得何宝玥快无地自容起来，求饶道：“放过我吧，我只是来坐坐……”
“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来图书馆了，我记得之前都是我追随你而来。”
“你沉稳有心，即使不是我，你也会爱上图书馆。更何况，这里藏书不比大会堂的差，埋头阅读，受益良多。”
余中可惜地看了她一眼，劝道：“以往这里也是你的天堂，假使我从中得到乐趣，你难道没有？”
何宝玥愣住，思考几秒，道：“有。”
“听说你去了宝丰？”
何宝玥惊疑地看他，点了点头。
余中苦笑一声，说：“你惊讶得太早，因为我同样听说，你……”余中看向何宝玥的肚子，没有说话。
何宝玥下意识抚摸肚子，随即才明白过来。她浑身一麻，道：“是，我怀孕了！”
孕妇不能来学校？孕妇不能进图书馆吗？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与他人不再一致的感受，她的内心突然敏感起来，即使她是假怀孕。
“那你打算休学生孩子，结婚，然后一辈子在宝丰工作？”
何宝玥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此刻被余中提出来她才幻想了一下。
假如陆其礼原谅她假怀孕的事，那她自然会和他结婚，也就顺理成章留在宝丰。假如陆其礼不原谅，那她只能出走，离开香港。
这两个结果，她都难以接受。
“何宝玥，你才二十岁，你对青春和对知识的渴望，远不止这些！”余中激动起来，翻开书本的一页，“这是去年圣诞节，你给我的寄语——光阴给我们经验，读书给我们知识。”
“我只是来学校逛逛……”何宝玥慌乱地站起来，拿起伞要离去。
余中拽住她，“我只说最后一句，宝玥，我在申请公费留学。”
何宝玥拽回自己的手，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希望你成功！”
她逃了，即便她仍然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也心虚地逃走了。在这个最阳光最自信的年纪，她确实无法面对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何宝玥出了图书馆，浑身发抖。
她走出校门，就看到熟悉的车和司机。司机站在车头，一脸恭敬。
何宝玥尴尬地点点头，叫道：“刘叔。”
“宝玥小姐，回家吧。”
何宝玥顺从地坐上车，没由来地升起一股躁意。她有些厌倦现在的生活，甚至连陆其礼也不想看见。
“刘叔，是我哥让你来接我的吗？”
“对。”
何宝玥安静下来，她不知道陆其礼怎么能了解她的行踪，但是对这种无自由的人生，感到了一丝疲倦。
她又想到刚刚余中的话，或许她被自己的心蒙蔽了。她爱陆其礼，想和他在一起，但并不意味着她的人生只有这一件事。
她的二十岁，敢爱又怎么不敢放弃呢？
何宝玥暗暗下了个决定，直到回陆宅，她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何宝玥刚下车，何曼就扑了过来。她担忧地扫视了一番，才舒了口气。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门，我快担心死了！”
宝玥勉强笑了笑：“我就是回学校看看。”
宝玥接着与莫姗聊了几句，让她给陆其礼打电话说一声。直到与何曼进了房间，才松懈下来。
何曼眼里闪过一丝疑问，旁敲侧击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姐，我真的就是回学校了。”何宝玥瘫在床上，一脸凝重。
“好，我信你回学校，那你为什么不说一声？我不知道，莫姨不知道，陆其礼也不知道。”
何宝玥“唉”了一声，烦躁道：“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还说没问题？”
何宝玥嘴角撇了撇，说：“昨晚陆其礼莫名其妙，我心烦，所以出去走走。”
她把昨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看着呆滞的何曼，问道：“姐，他什么心思，你能猜出来吗？”
“猜不出来，这谁能知道！”何曼回想了半天也没感觉出陆其礼有什么异样，“他今早就出门了，我们发觉你不见了后，让莫姨联系的他。”
何宝玥冷哼一声，不说话。
何曼察觉到她的态度有变化，拍拍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烦他这么莫名其妙的性格了？”
宝玥怔愣片刻，摇摇头：“不是烦，是我现在应付他的动力小于我追求其他东西的动力。”
“其他东西？！”何曼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喜欢上别人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继续上学，想离开香港，想要自由。”
“那不就是不喜欢陆其礼了？”
宝玥皱了皱眉，斟酌反问道：“这算吗？我依然爱陆其礼，为他心动。但是我也需要朋友，想继续求学，想自由自在。这算不喜欢他吗？”
何曼也躺下，与宝玥并肩：“与之前的狂热相比，现在的你就像冷却了一样。如果之前你在沸点，现在你……”
“现在我在五十度，热且可入口，保温持久。”何宝玥打断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
何宝玥颤了颤睫毛，满心不确定道：“我想申请留学，还想告诉陆其礼我没有怀孕。”
何曼眨动着眼，不断思考。她侧着身子，问道：“确定了就说一声，我会帮你的。”她的离婚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如果房子能给她，那宝玥之后可以到她那里住。
听到这话，宝玥感激一笑。这时，她才有些放松。
“好怀念小时候啊，整天乱嗨，什么自由什么喜欢，吃碗叉烧饭就很开心了。”
何曼眼里也有些怀念，“小时候我记得你很怕去我家，每次都用水呲我的窗户。”
“是啊，后来我就来了陆家，你也有了男朋友——姐，你要是离婚，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何宝玥话题跳跃，弄得何曼措手不及。她愣了好一会，才道：“不怎么办，生下来。”
“生养孩子，负担很重。”
“没事，詹强也要出抚养费。”
“但是，他肯定会被宝丰辞退，哪里还有钱……”
“那是他的事，离婚了我管他去偷还是抢！”
听到何曼这话，宝玥笑出了声：“姐，我真喜欢你敢爱敢恨的样子！如果说做女人，能像你就太好了！”
“别，你别给我戴帽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也是，所以你要早点想想，要是离开陆其礼，你能像现在这样快活吗？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你幻想的自由一定基于物质，这点你有信心不靠他吗？”
宝玥望向天花板，久久不言。是啊，现在她所谓的自由，都是因为陆其礼给了她不需要担心的物质生活。如果她坦白了假怀孕，那他会不会不再认她？
“啧，……那我是个坏女人。用陆其礼的钱，还骗他自己怀孕了。现在想坦白，也要担心陆其礼会不会以后不给钱。这么一看，我好像真的像白流苏。”
何曼咯咯一笑，嘲道：“你美得你，白流苏可没你那么迷茫，爱来爱去的也不嫌烦！而且你可是有宝丰继承权的，虽然可有可无，但你是正经的陆家小姐！”
何宝玥捂住脸哀嚎：“快别提了，我一个外来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说继承权。”
“为什么不能提，这么一想，你确实可以大大方方地花你的生活费。现在哪个高管律师医生的女儿，买件上万块钱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呢？我听说你一个月生活费才五千块钱？”
“姐，你怎么能说出才这个字，五千块钱可以拿来请一个大学生做事了。”
何曼轻轻瞥了宝玥一眼，问道：“你就把自己当做做工的大学生？”
何宝玥嘟嘟嘴，内心回了句：差不多。但她表面上还是乖乖摇头：“当然没有，我好歹是上了族谱的。”
“那不就得了，你花陆家的钱不需要有负担。最主要的是，你能不能阻止陆其礼不给你钱，他想断你资金还不容易？”
何宝玥今天还没主动想过陆其礼，被何曼一说，脑海里忍不住的浮出他的样子来。越想又觉得他千好万好，便道：“他不会的，他是个好人。”
“确实，假如分开，他也会管你到老。”何曼叹了口气，“那你早点和他说明白，一刀毙命总比凌迟处死来得好。”
何宝玥眨眨略微酸涩的眼，沉声“嗯”了一声。
临近毕业，同届许多同学都出去找工作了。当然也有如抱着书在图书馆坐到天昏地暗的人。
因为开着空调，图书馆人满为患，书架与书架之间也坐满了人。
何宝玥踏入图书馆，不知不觉到了老地方。而余中，仍然坐在那里。他的对面刚有人离开，周围的人觊觎着这个空位子。宝玥放下伞，在对面坐下。
余中抬起头，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何宝玥被他看得十分尴尬，偏过头看向旁边的书架，说：“我今天请假了，到处走走。”
见空位被占，许多人又把视线转移到书上，安静读起书来。
何宝玥却对这种场景恍如隔世，她也才没来几个月，却觉得图书馆的一切都那么新鲜。
余中见她到处看，心里更觉异样，他合上书，盯着何宝玥看。
视线直直，看得何宝玥快无地自容起来，求饶道：“放过我吧，我只是来坐坐……”
“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来图书馆了，我记得之前都是我追随你而来。”
“你沉稳有心，即使不是我，你也会爱上图书馆。更何况，这里藏书不比大会堂的差，埋头阅读，受益良多。”
余中可惜地看了她一眼，劝道：“以往这里也是你的天堂，假使我从中得到乐趣，你难道没有？”
何宝玥愣住，思考几秒，道：“有。”
“听说你去了宝丰？”
何宝玥惊疑地看他，点了点头。
余中苦笑一声，说：“你惊讶得太早，因为我同样听说，你……”余中看向何宝玥的肚子，没有说话。
何宝玥下意识抚摸肚子，随即才明白过来。她浑身一麻，道：“是，我怀孕了！”
孕妇不能来学校？孕妇不能进图书馆吗？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与他人不再一致的感受，她的内心突然敏感起来，即使她是假怀孕。
“那你打算休学生孩子，结婚，然后一辈子在宝丰工作？”
何宝玥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此刻被余中提出来她才幻想了一下。
假如陆其礼原谅她假怀孕的事，那她自然会和他结婚，也就顺理成章留在宝丰。假如陆其礼不原谅，那她只能出走，离开香港。
这两个结果，她都难以接受。
“何宝玥，你才二十岁，你对青春和对知识的渴望，远不止这些！”余中激动起来，翻开书本的一页，“这是去年圣诞节，你给我的寄语——光阴给我们经验，读书给我们知识。”
“我只是来学校逛逛……”何宝玥慌乱地站起来，拿起伞要离去。
余中拽住她，“我只说最后一句，宝玥，我在申请公费留学。”
何宝玥拽回自己的手，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希望你成功！”
她逃了，即便她仍然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也心虚地逃走了。在这个最阳光最自信的年纪，她确实无法面对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何宝玥出了图书馆，浑身发抖。
她走出校门，就看到熟悉的车和司机。司机站在车头，一脸恭敬。
何宝玥尴尬地点点头，叫道：“刘叔。”
“宝玥小姐，回家吧。”
何宝玥顺从地坐上车，没由来地升起一股躁意。她有些厌倦现在的生活，甚至连陆其礼也不想看见。
“刘叔，是我哥让你来接我的吗？”
“对。”
何宝玥安静下来，她不知道陆其礼怎么能了解她的行踪，但是对这种无自由的人生，感到了一丝疲倦。
她又想到刚刚余中的话，或许她被自己的心蒙蔽了。她爱陆其礼，想和他在一起，但并不意味着她的人生只有这一件事。
她的二十岁，敢爱又怎么不敢放弃呢？
何宝玥暗暗下了个决定，直到回陆宅，她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何宝玥刚下车，何曼就扑了过来。她担忧地扫视了一番，才舒了口气。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门，我快担心死了！”
宝玥勉强笑了笑：“我就是回学校看看。”
宝玥接着与莫姗聊了几句，让她给陆其礼打电话说一声。直到与何曼进了房间，才松懈下来。
何曼眼里闪过一丝疑问，旁敲侧击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姐，我真的就是回学校了。”何宝玥瘫在床上，一脸凝重。
“好，我信你回学校，那你为什么不说一声？我不知道，莫姨不知道，陆其礼也不知道。”
何宝玥“唉”了一声，烦躁道：“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还说没问题？”
何宝玥嘴角撇了撇，说：“昨晚陆其礼莫名其妙，我心烦，所以出去走走。”
她把昨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看着呆滞的何曼，问道：“姐，他什么心思，你能猜出来吗？”
“猜不出来，这谁能知道！”何曼回想了半天也没感觉出陆其礼有什么异样，“他今早就出门了，我们发觉你不见了后，让莫姨联系的他。”
何宝玥冷哼一声，不说话。
何曼察觉到她的态度有变化，拍拍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烦他这么莫名其妙的性格了？”
宝玥怔愣片刻，摇摇头：“不是烦，是我现在应付他的动力小于我追求其他东西的动力。”
“其他东西？！”何曼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喜欢上别人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继续上学，想离开香港，想要自由。”
“那不就是不喜欢陆其礼了？”
宝玥皱了皱眉，斟酌反问道：“这算吗？我依然爱陆其礼，为他心动。但是我也需要朋友，想继续求学，想自由自在。这算不喜欢他吗？”
何曼也躺下，与宝玥并肩：“与之前的狂热相比，现在的你就像冷却了一样。如果之前你在沸点，现在你……”
“现在我在五十度，热且可入口，保温持久。”何宝玥打断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
何宝玥颤了颤睫毛，满心不确定道：“我想申请留学，还想告诉陆其礼我没有怀孕。”
何曼眨动着眼，不断思考。她侧着身子，问道：“确定了就说一声，我会帮你的。”她的离婚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如果房子能给她，那宝玥之后可以到她那里住。
听到这话，宝玥感激一笑。这时，她才有些放松。
“好怀念小时候啊，整天乱嗨，什么自由什么喜欢，吃碗叉烧饭就很开心了。”
何曼眼里也有些怀念，“小时候我记得你很怕去我家，每次都用水呲我的窗户。”
“是啊，后来我就来了陆家，你也有了男朋友——姐，你要是离婚，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何宝玥话题跳跃，弄得何曼措手不及。她愣了好一会，才道：“不怎么办，生下来。”
“生养孩子，负担很重。”
“没事，詹强也要出抚养费。”
“但是，他肯定会被宝丰辞退，哪里还有钱……”
“那是他的事，离婚了我管他去偷还是抢！”
听到何曼这话，宝玥笑出了声：“姐，我真喜欢你敢爱敢恨的样子！如果说做女人，能像你就太好了！”
“别，你别给我戴帽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也是，所以你要早点想想，要是离开陆其礼，你能像现在这样快活吗？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你幻想的自由一定基于物质，这点你有信心不靠他吗？”
宝玥望向天花板，久久不言。是啊，现在她所谓的自由，都是因为陆其礼给了她不需要担心的物质生活。如果她坦白了假怀孕，那他会不会不再认她？
“啧，……那我是个坏女人。用陆其礼的钱，还骗他自己怀孕了。现在想坦白，也要担心陆其礼会不会以后不给钱。这么一看，我好像真的像白流苏。”
何曼咯咯一笑，嘲道：“你美得你，白流苏可没你那么迷茫，爱来爱去的也不嫌烦！而且你可是有宝丰继承权的，虽然可有可无，但你是正经的陆家小姐！”
何宝玥捂住脸哀嚎：“快别提了，我一个外来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说继承权。”
“为什么不能提，这么一想，你确实可以大大方方地花你的生活费。现在哪个高管律师医生的女儿，买件上万块钱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呢？我听说你一个月生活费才五千块钱？”
“姐，你怎么能说出才这个字，五千块钱可以拿来请一个大学生做事了。”
何曼轻轻瞥了宝玥一眼，问道：“你就把自己当做做工的大学生？”
何宝玥嘟嘟嘴，内心回了句：差不多。但她表面上还是乖乖摇头：“当然没有，我好歹是上了族谱的。”
“那不就得了，你花陆家的钱不需要有负担。最主要的是，你能不能阻止陆其礼不给你钱，他想断你资金还不容易？”
何宝玥今天还没主动想过陆其礼，被何曼一说，脑海里忍不住的浮出他的样子来。越想又觉得他千好万好，便道：“他不会的，他是个好人。”
“确实，假如分开，他也会管你到老。”何曼叹了口气，“那你早点和他说明白，一刀毙命总比凌迟处死来得好。”
何宝玥眨眨略微酸涩的眼，沉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