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桡正在做梦。

    柳蓉小竹他们都说茶茶掉进忘川,身陨道消,他偏不信。

    怎么可能呢?忘川危险,靠近的魔确实会被蛊惑,掉进河中只余枯骨,但那些都是些蠢货,怎能与茶茶相比?

    茶茶诞生于忘川河边,修为仅次于他这个魔尊,这千年中经常去河岸采集他最爱的苦茶叶,从没出过半点问题。

    魔尊寻桡行事暴虐,之前有右护法茶茶从中斡旋,魔界政事还算通畅,茶茶消失后,不知好歹反抗他的蠢货变得异常的多,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或许只是因为他娶了白清,她闹脾气,便离家出走,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离不开她。

    实在是任性妄为。

    寻桡心烦气躁,带着白清出门散心,不知怎地居然到了忘川河边,忘川河依旧宁静危险,他正打算顺口问问茶茶的事,就被莫名拉入幻境。

    魔界那些虫豸为了杀他无所不用其极,寻桡懒得理会,不料这幻境有点意思,他进来后便成了个凡人,小小鱼妖都能将他重伤。

    意识昏沉,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包扎的动作特色鲜明。

    是茶茶。

    夜色降临,寂静的荒草内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茶茶简单帮寻桡包扎一番,没注意到寻桡的手指正努力收拢,似乎想抓住什么。

    小金龙头朝下,吊在茶茶白皙纤瘦的手腕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确定寻桡暂时不会死,茶茶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西南方向哗哗涌过来一群人。

    “少爷在那!”白日付钱给她的小厮奔在最前,见寻桡浑身是血,脸色青白,似是受了重伤,惊呼一声。

    茶茶被人群挤到一边,正好让出一条道,抬脚,脚踝被死死抓住。

    她垂头,轻轻拧眉。

    由于过于用力,抓在她脚踝的大手上青筋狰狞,手背上破了一个洞,汩汩鲜血浸透青色的裙摆,白色罗袜被染成血红,黏糊糊地附在皮肤上。

    现在可没多余的钱买袜子。

    茶茶蹲下身,准备一根根掰开男人的手指,李家的侍卫小厮们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愣在原地。

    “大娘留步!”李岸回过神来,朝茶茶拱了拱手,表情温和,动作却颇为强势:

    “多谢您帮我家少爷处理伤口,若是方便,请到城东李家坐坐。”

    少爷把这大娘抓得如此紧,两人或许有什么纠葛,他必须把人带回去。

    被拿着武器的侍卫团团围住,考虑到自己目前几乎为零的武力值,茶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吧。”

    由于寻桡死不放手,茶茶被安排进寻桡的马车,顶着周围人嫌弃又厌恶的眼神自若地坐好,小金龙顺着衣摆滑到她脚踝处,尾巴尖漫不经心地在寻桡的手指上甩了甩。

    仿佛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寻桡“嗖”的一下收回手。

    小金龙直抻着脖子,静默片刻,爬回茶茶的衣袖中,脑袋搁在茶茶的大拇指上,闭眼休息。

    脚踝处的束缚消失,茶茶抽了抽嘴角,差点没控制住笑意,随口道:“天帝陛下真厉害,即便是变小成筷子状,也能将凡人慑住。”

    眼睛中突然闯进一片灿烂的金色,刚才还在手腕处的小金龙不知何时爬到了脖颈处,耀目的金眸静静地看着她。

    一股不输于寻桡的气势从筷子龙身上倾斜而出,排山倒海般压来,茶茶正了正神色,心中微微懊恼。

    差点忘了,这小龙是和魔界敌对多年的神界之主,她一个魔界前右护法,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应该低调些。

    “水先生。”小厮李岸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茶茶掀开车帘,见天马边站了对男女,男子清俊优雅,将明媚娇美揽在怀中,看着珠联璧合,颇为相配。

    女子似乎受了伤,嘴角不住地溢血,双手倔强地推搡着男子的胸口,眼中含泪:

    “水雨泽,你不是要成婚了吗?管我做什么?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无关。”

    “别闹。”水雨泽隐忍地低吼一声,手臂收紧,抱着女子飞进马车内,和正看好戏的茶茶对了个正着。

    突然对上一双凝聚无数鲜花神光的美丽眼睛,熟悉的威压若隐若现,水雨泽凝了凝神,注意到眼睛的主人只是个邋遢黝黑的大娘,神情放松了些。

    水雨泽本不打算和凡人打招呼,想到那股威压,朝茶茶点了点头,淡淡道:“借个马车。”

    茶茶指了指昏睡的寻桡:“你应该和他说。”

    水雨泽“唔”了一声,挥手化出一道遮挡结界,将自己和于夏衿隐在结界后。

    结界内只剩两人,夏衿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崩溃大哭,娇美的脸几乎被泪水淹没,看着尤为楚楚可怜。

    不顾正在流血的伤口,拼命挣扎,想脱离水雨泽的怀抱,语气决绝:“君若无情我便休,水雨泽,从此以后,咱们郎婚女嫁,各不相干。”

    怕她伤势加重,水雨泽只好将人放到一边,语气隐忍:“本君与皎月的婚约已经上告天帝,不是想解便能解除的,夏衿,再给本君一些时间。”

    于夏衿:“婚礼就在下月,你要让我等到你们成婚吗?”

    水雨泽顿了顿,清俊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哀求:“夏衿,你就不能为了本君妥协一步吗?即便本君娶了皎月,也是看在天帝的面子上。她只会是个摆设,你才是本君真正的妻子。”

    男俊女美,爱恨情仇,跨越种族之恋。茶茶最喜欢看这类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一声怒斥:

    “胡说!本尊才懒得管他娶谁。”

    兴致被打断,茶茶垂眸,将吊在自己脖子上的小金龙扯下来,慢吞吞地缠在手腕上,力气稍微有些大,小金龙却仿佛没感觉似地,若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六界从没有不准通婚的规矩。尤其是像水神这样的上位者,婚姻非常自由,若决定娶谁,定然是真心娶的。”

    “世间多的是伪君子薄情郎,从他们口中说出的承诺和誓言都是镜花水月。女子要懂得迷途知返,之后无论是独身还是另觅情郎,都比被歪脖子树吊死强。”

    语气苦口婆心,无奈中透着劝告,就差跳上去将两人拉开了。

    天帝陛下倒是挺有责任心。

    茶茶感叹一声,移开视线,水雨泽正巧抬眸,视线再次和茶茶对上。

    那双眼睛过于明亮,似乎能透过结界看到自己。水雨泽皱了皱眉,宽袖一挥,将人扔出了马车。

    身体突然腾空,腰带不幸挂在了树枝上,“咔嚓”一声,树枝断裂,大脑在快速下坠中拧成一团,男人的闷哼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清晰。

    砸到人了?茶茶立刻撑着身子起身。被她压住的男人很高,肩膀宽阔,腰如劲柳,脸着地匍匐着,黑发将五官遮挡的严实,看不出是否受伤。

    茶茶环住男人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人翻过来,“你没事吧?我背你去医馆。”

    万幸,高挺的鼻梁没塌,脸上也没有伤痕。

    男人始终闭着眼睛,茶茶有些担心他眼睛受了伤,不由分说地将人背到背上,大步朝医馆的方向跑。

    “咳咳。”脖颈处被温热的皮肤摩擦几下,呼吸由平缓转为急促,人应该醒了,茶茶没回头,轻声道:

    “醒了?再忍耐一下,医馆马上就到。”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身后人至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茶茶箍在男人腿弯的手极力往上抬,还是有一段拖在地上,于是越发愧疚:

    “是我的错,让您受了这场无妄之灾,您若有要求,请尽管提。”

    良久,男人开口了,“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声音低沉优雅,一字一顿,含着些怒气。

    无辜被人砸了,生气是应该的,茶茶好言好语:“没关系,丢了就丢了。”

    男人凑近了些,脸庞几乎要怼到茶茶鼻尖,“再想想,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茶茶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银子还在,够付医药费。

    她安抚道:“你放心,重要的东西没丢。”

    身后人陡然吸了一口气,手指重重戳了戳她的脸,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白皙的皮肤点燃:“你、的、龙、呢?”

    “砰”。

    手上的力一松,男人被扔到地上。茶茶直起身,笑得毕恭毕敬:“原来是天帝陛下,恕小神眼拙,竟没认出您。”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龙屿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眼眸微垂,薄唇紧抿,倾泻的怒气像数条小金龙般,缠绕住她的脖颈、手腕、脚踝,仿佛轻轻一拉,就能将她碎成几段。

    茶茶心中淡然。

    寻桡喜欢发脾气,她哄过无数次,哄得身心俱疲,谁都懒得哄了。大不了回到忘川河中,情况总不至于比现在更糟。

    寻桡在地上坐了一会,见她没有动静,不满地抬起头,向前几步,将那张俊得天地失色得脸凑到茶茶眼前,语气居然有几分委屈:

    “你把我弄丢了,为什么不哄我?”

    可你现在不是在这吗?

    茶茶罕见地起了几分和人争执的心思,正要开口,一群小妖从天而降,兴奋地指着二人道:

    “找到了,这里有个好俊的凡人和一个大娘!”

    “应该是对母子,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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