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听罢,不解道:“文才兄何意?”

    “年前的那场比赛,是我选择的弃赛,那么结果判你赢,我是没有异议的。而此刻你非说要和我单独再比一场,那这只能算是你单方面的请求。既然是你求我做事,那我就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选择不答应。山伯兄,你觉得对也不对?”

    梁山伯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马文才嘴角微勾,继续说道:“若你想我同意呢,就要帮我打三天的水。若是不想我同意,此事就作罢,我也不会应战。”马文才看着梁山伯,笑的一脸温和,眼底却是志在必得。

    梁山伯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给你打水,你同我比赛。”

    马文才得逞的挑挑眉,笑道:“山伯兄爽快,那就一言为定。比赛的时间你来定,我随时恭候。”

    梁山伯干脆的说道:“那就明日。”

    “好。”

    得到了马文才的回答,梁山伯就转身离开了。

    马文才关上门,这才忍不住笑出声。祝英台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对话,走出来说道:“我觉得你在逗山伯兄玩。”

    “胡说,哪有。”马文才勉强收敛住笑容,说道:“我对结果没有异议,是他非要来找我比赛。你想,如果我和他比赛,又要费时间,又要费脑子,找他要点报酬怎么了,天经地义嘛。”

    祝英台撇着嘴点头,“是是是,马公子说什么都对。”说罢,她想到年前比赛下注的事情,便凑到马文才跟前,用身子轻轻怼了他一下,小声道:“哎,你觉得你俩谁厉害?”

    马文才觑了祝英台一眼,立刻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便有心逗她。“怎么,难道我实力不如他,你就不支持我了?”

    “不是啊,我当然支持你。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嘛,就是...”

    马文才打断祝英台的话:“这种问题你就不该问,你应该无条件支持我。”

    祝英台撇撇嘴,“可是人情归人情,挣钱归挣钱,这还是你教我的嘞。”

    马文才一噎,“好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也学会拿我的话堵我的嘴了。”

    祝英台嘿嘿一乐:“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这几个月跟着马大少爷您也勉强学了些说话的本事。”

    马文才见说话不管用,干脆耍赖道:“我不管,你要是下注只能押我赢,要是被我发现你敢两边下注,”他伸手戳了一下祝英台的头,“那你就完了!”

    “啊?”祝英台好奇道,“怎么个完法?”

    马文才冷笑一声:“呵呵,我收拾完梁山伯,我就收拾你。”

    “嘶~”马文才的话说的祝英台身上直冒冷气,她摇摇头,抖抖身上的寒意,笑道:“马大少,您放心。我肯定,只,支持你。”

    “嗯,这才像话。”马文才说着,伸手给祝英台塞了一袋钱,“全投我。”

    祝英台掂了掂分量,高兴道:“马大少这么有自信,那我就放心了。”

    马文才一耸肩,表示轻轻松松,然后笑着转身返回侧间。

    祝英台见马文才自信满满,赶紧出了门找到章元问道:“诶,你们知道要比赛的事情了吗?”

    章元一脸自信的答道:“当然,论别的我不行,但论消息,没我不行。”

    “那你们有下注吗?”

    章元点点头,随后问道:“怎么,英台兄也要玩玩?”

    祝英台掏出自己的钱和马文才给的钱,做出一掷千金的态度,豪情万丈的说道:“全押文才兄。”

    章元竖起大拇指:“有魄力。我就欣赏英台兄这样专一的,不像其他人,都是墙头草。”

    房间里,伍逸之听到这话,笑道:“章元兄这话说的,我们哪里能和你比实力,当然是要稳定为主。至于英台兄嘛,和文才兄关系匪浅,全支持文才兄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听听他这话,”章元指着伍逸之,笑骂道:“全是歪理。”

    祝英台笑着听他俩斗嘴,等听够了,就要离开。章元说道:“对了,英台兄。你回去顺便帮我告诉文才兄一声,就说他要找的地方我帮他找好了。”

    “好。”祝英台应了一声,回到学舍,就将章元的话带给马文才,好奇道:“你让章元兄帮你找什么地方?”

    “没什么,我在建康要开个店,找他帮忙寻个合适的地方。”

    “开店?什么店啊?”

    “嗯?这么关心我要做的事情?”马文才靠近祝英台,一脸坏笑,“难不成想给我当家了?”

    祝英台听马文才调侃她,脸先是一红,转而觉得不能就这样饶了他,便伸手去扯马文才的脸,骂道:“你这个嘴成天的乱说,干脆封住算了。”

    马文才笑着求饶:“好了,我不说了,英台兄就饶了我吧。”

    祝英台并没有松开手,只是笑道:“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你,得罚。”

    马文才抚额,无奈的笑道:“你跟着我是没学好啊。行吧,只要祝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愿意放我一马,我明天给你赢钱回来。”

    祝英台这才松开手,鼓掌道:“这个罚的好,正合我意。”

    马文才笑着看祝英台笑,二人又说笑了一会,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到了第二天,全书院都知道梁山伯要在这一天和马文才重开棋局。是日,马文才和梁山伯来到书院大成殿前,在全院师生和孔圣人的见证下,正式开始了棋局。

    高手之间的对决,确实可以轻易牵动人的心魄。观棋的人甚至比下棋的人还紧张,棋盘上每变动一下,都会引发阵阵激烈的讨论。

    这场棋从上午下到黄昏,都没有人舍得离开,有的入迷的甚至眼睛都不敢离开棋盘一下,生怕自己一错眼的功夫,就决出胜负。

    时间很快来到酉时末,天已经完全黑了。连下了将近六个时辰,马文才有些累了,他左右转了转脖子,笑道:“山伯兄,差不多该吃晚饭了。”随着他的话落,他手中的棋子也跟着落在棋盘上。

    棋子落在了一个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而随着落子的一瞬间,棋局立刻发生了变化。在场的人没人知道这场变化是怎么发生的,只看到马文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单方面的击杀梁山伯。

    很快,胜负已分。马文才站起身,闲庭信步的走出人群。原地独留梁山伯坐在桌案前,陷入沉思。

    现场,不光梁山伯沉默着不说话,观战的人同样很纳闷,他们也没有看懂马文才是怎么赢的,怎么突然就能拉开这么大的差距呢?到底是哪一步他们没有跟上?马文才又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布局的?

    人们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通,便也不为难自己,渐渐的都散去了。直到周围走的没人了,梁山伯才从棋局中回过神来,感叹一句:“弗如也,远甚。”说罢,再不看棋盘一眼,起身离开。

    祝英台数着到手的银钱,脸上的笑容大到连脸都快装不下了。

    马文才看祝英台这没出息的样子,笑道:“这么开心?”

    “那当然,这可是我第一次挣钱哎。”她数罢,抬起头,对着马文才竖起大拇指,狠狠夸赞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马文才心里暗爽,脸上得意,“说点我不知道的。”

    “呃,你睡觉打呼噜,你还脚臭。”祝英台张口就来,主打一个真实。

    马文才给了祝英台一个白眼,“嗯?”

    “你瞧,真说了你又不乐意。”

    “钱不想要了?”

    “要要要。”祝英台立刻赔笑,然后开启疯狂夸赞模式:“马大少爷真的是全天下最帅,最厉害的人。不仅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还貌胜潘安,才过子建,实在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啊。”

    祝英台这一连串话,直接将马文才夸爽了,他大手一挥:“走,春风楼走起,本公子请客。”

    “太好了。”

    二人一面说笑,一面出了学舍。

    第二日,书院正式开学,第一节课就是辞赋课,考试虽迟但到,张先生照例随机出了一道考题。一上午很快过去,紧接着下午是一节骑射课。

    教骑射课的先生从曾祖那辈儿开始就是马背上作战的将军。他自己当然也是将军,只是曾经中过毒箭,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但是脏腑已经受损,身体不能承受高负荷的军队训练,所以只能从军队中退出,领了一个闲职养老。不过,虽然现在先生的身体远不如之前没受伤那会儿,但是毕竟是武将出身,普通程度的运动量,先生还是完全能承受的。

    书院为了更好的骑射教育,专门聘请这位有实战经验的将军给学生上课。

    先生姓韦,年纪已逾五旬。他身高九尺,身材十分魁梧,一脸的横肉,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就很不好惹,开口说话后就感觉更不好惹了。

    他说话声如洪钟,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出是一个曾经中过毒的人。但是和大家印象中武将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不同,韦先生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因为这点,他在书院里和张先生并称文武双煞,一个教文的爱打人,一个教武的爱骂人。

    按章元的话来说,这就该知足了,若是张先生不打人开始骂人了,韦先生不骂人开始打人了,阁下又该如何应对。结果只能是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赢,不如保持现状,让两位先生在他们各自不太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的好。

    众人都觉得此言十分有理。

    此刻,韦先生正在朝没射中靶子的学生们持续输出:“就是猪来了,此刻也应该射中靶心了。那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怎么就做不到。你们几个真是吃饱了的牛肚子,各个都是草包。”

    “先生,我刚才已经接近靶心了,就差一点点。下一次我一定可以射中的。”钱复不服韦先生的评断,决定为自己发声。

    “呵,”韦先生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我看是鼻孔里喝水,够呛。”说罢,就指着马文才说道:“你来给他们演示一下标准答案。”

    马文才点头,翻身上马,搭弓射箭,刷刷刷连发三支,支支都正中靶心。

    和钱复一道挨骂的祝英台见状,差点叫好,心道:还得是马哥。真没白姓了这个姓,马上功夫就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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