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仲夏的雨说来就来。

    下着雨没办法去工地巡查,刚下完雨泥泞难行,也一样闲在宿舍。

    吃完早饭,韩曜百无聊赖地倒在床上,打开了并不经常看的朋友圈。

    下一瞬韩曜几乎是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蹦了下来。

    韩曜点进去苏晴鹤的朋友圈,迅速地翻看了一遍,昨晚上有两条动态,今早上她又发了一条,就是看到这一条韩曜才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赶紧起来。

    昨晚上第一条是纯文字的:

    “骑车又摔了,五体投地![流泪][流泪][流泪][流泪]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啊!(┯_┯)”

    韩曜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好像看到了苏晴鹤对着他喊疼的样子。

    第二条配了一张夜晚医院急诊灯火通明的照片,从照片视角猜测是去急诊时在外面拍的:

    “医院太大了,大得人心慌;

    一身狼狈买东西的时候下雨了,没有[雨伞];

    早上还在说不知道核酸检测点在哪里,晚上就被迫去了,真的是命运弄人吗?”

    早上那一条动态是凌晨一点多发的,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苏晴鹤的两个膝盖都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透过绷带的除了黄色的碘伏还有一些可疑的红色。

    是渗出来的血吧!

    韩曜心疼得厉害,抖着手去找赵总监请假:“我家里出事了,我得回去几天。”

    赵总监看他急得脸都白了,没说什么准了假,但是要求他给成经理打电话报备情况。

    韩曜的车放在家里了,他是跟着公司的车来的工地。他们施工的工地在野外,属于格外偏僻的郊区,快递都不往这边来,除了运材料的也少有来往过路的车辆,韩曜想现在回去,肯定要开一辆工地上现有的车才行。

    赵总监找了个人来:“小袁,你开车和他回去一趟。”袁广初分管着一部分财务,平常经常需要开车回公司报账,因此工地上专门腾出一辆他的专用车,有时候也会开着去镇上采买。

    “谢谢袁哥。”韩曜哑着嗓子道了谢,匆匆拿了包就跟他出发了。

    路上袁广初看他一直焦躁地打电话打不通的样子,安慰他:“你别着急,咱四十分钟就能到。你家里出啥事了了?有啥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帮忙。是苏晴鹤摔着腿了。”

    “摔着腿?”袁广初惊了一下,又问,“骨折了吗?在单位摔的?”

    “不知道。”韩曜不停地打电话,“如果是单位摔的就好了,还有人能帮忙送医院。”

    袁广初转了两下眼珠,有点想问问他和苏晴鹤怎么回事。以前一直听说这两个人好了,也知道韩曜在工地上经常和苏晴鹤打电话,但是这不是从来没听他亲口承认吗。

    韩曜为了不打扰同宿舍的同事休息玩乐,每次打电话都出去打,一到冬天,外面都上冻了,韩曜就去卡车里面躲风。

    这事还被工地上津津乐道了很长时间呢。

    韩曜给苏晴鹤打电话实在打不通,就给薛菁菁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

    薛菁菁也不知道。

    但是薛菁菁去翻完苏晴鹤朋友圈之后,又给韩曜回了电话:“没事,她还有功夫拍照,还发大段的文字,这应该就是没事。”

    韩曜觉得薛菁菁说得轻巧,薛菁菁倒觉得韩曜大惊小怪:“你想想看,如果骨折肯定打上石膏了,肯定是没什么事。”

    可是看起来很严重。

    伤的还是膝盖,行动很不方便。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陪她一起去医院。

    苏晴鹤伤着腿还要在那么大的医院里东奔西跑。

    买东西还没有伞。

    韩曜不高兴:“什么叫没什么事?你没看到那纱布上都有血。”

    薛菁菁都服了,她早上九点上班打卡,平时基本上八点半才起床,现在才八点钟多一点,就被韩曜的电话叫起来。“大哥你也太夸张了吧?麻烦你动脑子想想好不好,苏晴鹤那么高一个人,骑着那辆小电瓶,就算摔着了,她两条大长腿一支楞,就从车上跳下来了,能有多严重?”

    薛菁菁直接挂了电话。

    韩曜想着苏晴鹤从电车上跳下来的样子,一瞬能冒出七八个她跳车摔伤的姿势,这下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催袁广初:“袁哥拜托你快点吧。”

    “好嘞!”袁广初专心开车,把速度提到了限速的标准线。

    韩曜以前不是没听人说过监理岗位不能顾家这样的话。但是他没什么家需要顾。他爸他妈对皮蛋比对他这个亲儿子都亲。他爸恨不得他不回去,一回去跟他分宠,抢他妈注意力。

    韩曜甚至觉得,一直在工地上,起来去现场转悠一圈,回来就躺床上,要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抽烟就抽烟,想走神就走神,没人管自由自在的。不像是坐办公室的,约束那么大。

    可是现在他有苏晴鹤了。

    苏晴鹤那个人,意外不断,哪天没出点小状况才是状况外。他不顾家的话,她怎么办?

    韩曜考虑是不是该跟他爷爷争取一下找找关系说说情再调个岗。

    说起来也奇怪,他之前在工地上,怎么没有这么牵肠挂肚过?是苏晴鹤这次回来后身体格外不好的缘故吗?

    不,不是,是苏晴鹤更能作了。

    之前苏晴鹤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雨天骑电车?!

    韩曜咬牙切齿。

    以前的苏晴鹤宅家宅到死,非必要不出门,出门必须要韩曜接送。以前苏晴鹤住宿舍,舍友秦妤婉是个很贴心的大姐姐,能看得住她。有人看着苏晴鹤,她就安分不少。就算出了不得了的状况也能找住宿舍的左邻右舍帮忙,同事一场,很少有人不去帮忙。

    所以韩曜没这么担心。

    韩曜这些天在WeChat上发了无数条消息,千叮咛万嘱咐,要苏晴鹤骑车小心、上楼小心、坐电梯小心,她竟然还会摔了!苏晴鹤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苏晴鹤这个大麻烦,出去一年回来之后,制造麻烦的能力竟然还升级了!

    终于电话打通了,苏晴鹤刚睡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喂?谁啊?”

    如果不是刚睡醒还没清醒,没有看来电显示,苏晴鹤都不会接他电话吧?

    “是我,韩曜。”韩曜顾不上责问,“你现在在哪?”

    苏晴鹤那头默了一会:“我在家啊。”

    “你不要乱动,我去找你。”韩曜语气生硬地道,“有没有骨折?伤口疼不疼?医生怎么说的?”

    苏晴鹤“啪”的挂了电话。

    她怕自己再听下去,更沉溺于他的关心里。

    昨晚上一个人就医的彷徨和委屈涌上心头,苏晴鹤缩在夏凉被里抹眼泪。

    若是韩曜后来没变得这么渣就好了。

    若是人生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刚进单位时,韩曜还帮她装过电脑,细心老练的模样,让苏晴鹤认定了这个人一定会是个温柔细致的好丈夫。

    苏晴鹤只觉得这辈子有这么个人主动关心她一回,她立刻死了也没什么挂念了。

    “气死人了!”韩曜忍不住骂了一句。

    袁广初开口:“你这个样子可不行!你得再温柔着点。她本来就伤着了,你再怪她,她不更难受吗?”

    可是苏晴鹤这个人,真的很难不让人责怪她啊。

    苏晴鹤真的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自己陷入困境。

    韩曜并没有觉得她笨得可爱,只是心急她怎么还长不大。

    因为苏晴鹤身体的缘故,她家里什么活都不让她干,苏晴鹤的弟弟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姐姐。苏晴鹤没学过这些,长大后没人教她,她学得太慢太慢了,很难不让自己受伤。

    每个科室来新人都得打扫一段时间的卫生。韩曜记得苏晴鹤曾经问过他怎么用那个老式拖把。就是好多布条绑在木棍上的那种。

    苏晴鹤对着他娇声抱怨,说她不会涮拖把,涮拖把特别累,而且怎么涮都涮不干净。

    就拖了一次地,她甚至磕到了柜子门上,伤了指节。

    想想苏晴鹤第一次在单位亮相的时候,那通身冷艳高贵、成熟稳重、特能唬人的御姐范,当初惊艳了多少人呐!也就是苏晴鹤自己不知道罢了。

    结果回头苏晴鹤就怯生生地问他怎么烧热水。

    韩曜才知道她壳子里是个单纯无知的小白兔。

    苏晴鹤还曾打电话问韩曜,电锅着火了怎么办。那次是苏晴鹤家里没人,她突发奇想要自己做饭,往锅里倒了不少油,还开了最大档,结果不知怎么的,直接烧起来了。

    明明是苏晴鹤打电话向他求助的,韩曜指点她灭火的步骤她却是一个都不听,自顾自搬了颗大白菜扔进锅里。好在火灭了。

    韩曜指挥着她关了电。苏晴鹤还想收拾狼藉的现场,消灭证据,韩曜阻止了她,怕苏晴鹤弄得更加不可收拾:“你还是等你弟弟回家再收拾吧,不让他告诉你爸妈就是。”

    苏晴鹤简直就是闷声做大事,不,是作大死。

    她就这么个孩子心性、就这么点孩子本事,除了年龄和个头,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

    就这么个孩子,还去惦记蒋南涛?

    先长大成人再说吧!

    还说不要责怪,他都想要骂死她了!

    韩曜心里数落了苏晴鹤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摸出手机在聊天框打了一行字:“你躺在床上别乱动,其他的事我来做。”

    这么一朵娇贵的兰花,就该养在富贵人家,精心呵护,盛情绽放,而不是被蒋南涛之流当成野花弃如敝履,任性蹂躏,随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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