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饭还没吃呢?喝点粥再走吧!”韩父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面上仍然热情挽留,“我跟小邢说说,晚了他也不会怪你的。我就说阳阳妈做饭做晚了。”

    “不了,我手里有急活,我得回去了。”苏晴鹤抓起沙发上的包,就要往玄关跑。

    “你路上慢点!”韩母攥着筷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匆匆忙忙地喊道,“要不老韩你送送她?”

    “不用了不用了。”苏晴鹤摆手,也不知道是再见还是拒绝,“叔叔阿姨快吃饭吧,别因为我耽误了。”

    “别担心啊!等阳阳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见人已经开门要走了,韩父高声喊了一句。

    “不,不用他和我说了,他回来就行。”苏晴鹤一滞,赶紧回身说。

    她可不想让韩曜知道她白跑这一趟。

    明明韩曜就是在躲她,如果知道她都找到家里来了,岂不是更恼。

    门关死之后,皮蛋冲到门前“汪汪”了两声,可惜徒劳无功,苏晴鹤不会再进来了。韩母和韩父面面相觑了一会,韩母开口:“他俩是又闹别扭了吧?”

    韩父摸摸下巴:“我看是阳阳昨晚喝醉酒出丑,让小苏看到了不好意思,躲她呢。”韩父凑近了韩母,眨了眨眼,小声说,“指不定阳阳昨天怎么跟人家女孩子耍酒疯呢。”

    显然是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这以后咱家是有的热闹了。”韩母白了一眼,夹起白菜帮子往他嘴里杵。

    还没结婚呢就看得这么紧——这才一下午没联系,她就就大张旗鼓地找人。结了婚以后,韩曜如果不老老实实回家,这岂不是每天都得被她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这什么样的人家能遭得住?

    这么冒冒失失的,找个人闹得家里、单位都知道了,满城风雨的,平白让外人说嘴。

    韩母心底有了一丝不喜。

    “热闹点好。”韩父摸了摸啤酒肚,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我就指望着带孙子能锻炼下这身肉去。”

    韩父根本没意会过来,韩母所说的“热闹”指的是什么。或者说明白了也不在乎。小两口怎么闹,反正住不到一起,怎么也不会闹到老两口这里来。到时候两人结婚了,他和韩母总算能过几年二人世界,退了休就把孙子讨过来减减肥,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再带二宝,想想就美滋滋。

    “那你退休之前是别想了。”就自家儿子那个得过且过的性子,什么时候结婚都不一定,要孩子肯定也是全凭儿媳妇的主意来。

    苏晴鹤图纸出得飞快,画一块图纸就看一眼手机,在惶惶等待中一晚上过去了,图纸出了六张,消息却没有一条。

    难道韩曜还没回家?阿姨为什么不给个消息?

    苏晴鹤仿佛又回到了她考研的时候。

    那时候每次想起韩曜,都像现在一样,满腹心酸。

    苏晴鹤工作了两三年之后再考研,担心没办法静下心来,也担心做不回学生,特意报了个辅导班——全封闭式管理,小班教学,周一至周五上课,晚上有晚自习。辅导班的每个班级都配备了各科教师,有专门的教辅资料和习题,每周周测,隔一个月还有阶段性考试。课堂内容基本上是循序渐进,从基础到强化到提升。

    现在本科生不值钱,考研成了普遍现象。而且经济条件好了,家长们也重视孩子的学业,基本上家里有闲钱的都会让孩子报个班学习。因此这个辅导班里的学生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就有那种自己根本不想学,但是父母逼着来的,或者专门想要找个考研搭子变恋爱边学习的,总之,成双入对的可太多了。

    每每看到有你侬我侬,或是题目实在做不出来,苏晴鹤总是自怨自艾。

    韩曜为什么不发消息问问我?

    他还记得我吗?

    韩曜过得好吗?

    韩曜身边不会有新人了吧?

    他能等到我回去吗?

    连个承诺都没有,希望太过渺茫了。

    可是必须忍住不能去关注他。

    如果看到韩曜和别的女孩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真的会嫉妒死的。

    现在只要想想韩曜疏远她的可能,她就浑身发冷。

    抓心且挠肺,不甘又后悔。

    但是苏晴鹤那时候根本不敢联系任何人。

    首先是怕听到韩曜有关的消息,思念就如开闸放水一样奔涌而出,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动摇了学习的信念。刚进辅导班的时候,报名老师就反复强调过:“考研第一课,忘记心上人。”

    而且,中途辞职考研,压力太大了。苏晴鹤更担心就算跟人诉了苦,也是徒添笑话。

    只不过现在想来,求仁得仁的事情不辛苦。只是强压着思念不联系韩曜很辛苦。韩曜一年杳无音讯,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最辛苦。

    下班回家的路上苏晴鹤恍惚间差点摔了,连忙刹车停下电车,不敢这么飘乎乎地继续骑车,推着走了一段。

    韩母发过来一段语音,苏晴鹤点开,是韩父的嗓门:“阳阳回家了,又是喝醉了吐了一身回来的。”

    苏晴鹤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去韩曜身边。但是他在家,她根本没这个立场。

    怎么回事?

    为什么喝酒?

    想想昨天那个刘启恒。苏晴鹤头皮都要炸了。

    那个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韩曜要是和他在一起喝酒,岂不是越喝越闷、越喝越难受!韩曜怎么会有这种朋友?现实里为什么会有刘启恒和张颖这样的极品存在?

    韩曜吐了一身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他妈妈照顾他。

    一不留神脚下,苏晴鹤踩进了水洼里,乳白色的长裙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显出斑斑点点黑黄色的水印来。

    倒霉都是连着的,夜空中硕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又快又急。苏晴鹤买的是二手电车,只打算骑三个月,没有配雨披。她回家的路一侧是工地,一侧是露天广场,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推着电车走了将近一个路口,全身湿透的苏晴鹤才躲进一个修车小店的斗檐下,被汽油味包围。

    手机突然响了。

    苏晴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防水的皮包里掏出手机,是韩曜的WeChat电话。

    “小鹤啊,韩曜非要跟你打电话,不给他打他就哼哼唧唧的不睡觉。”韩母的声音先传过来,“你就跟他说两句,哄着他快挂了。”

    “啊?好、好的。”一路走来苏晴鹤气都没喘匀。

    “晴晴。”韩曜就像每次喝醉了给她打电话那样,声调磁性而慵懒,“你在干嘛?”

    “我在路上,刚下班呢。”苏晴鹤抓了抓头盔外的湿发,她忘记带伞了。

    “我想你了。”韩曜有些委屈地说,“好长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长达一年零三个月杳无音讯的别离,不仅仅是对苏晴鹤的折磨。

    分别的苦楚同样痛在韩曜心里。

    韩曜每次喝醉,最想和苏晴鹤说的,只有这一句“我想你了”。

    那是清醒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意识不到、也说不出口的。

    不同于昨天在众人围观下听他说“我想你了”,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全身上下都狼狈得滴水的深夜里,苏晴鹤听到这样一句“我想你了”,一下子就破防了。

    她伏在电车把手上无声地痛哭。

    我也想你。

    我好想你。

    就像秦妤婉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异地,但是就像异地一样。明明只是短暂的分开,彼此的挂念就延绵不绝,连冷战时的空白都难以忍受。

    两人上辈子可能就是连体婴儿,这辈子重新做人,也难以割舍掉彼此的联系,如同印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今天太晚了,我过不去。”苏晴鹤哑着嗓子小声哄他,“明天我去找你好吗?”

    “好。”韩曜依旧是醉醺醺的,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韩母就要夺电话。

    “小鹤,明天还得上班呢,快让他睡觉吧,别说了。”

    苏晴鹤只能应着,狠狠心先挂了电话。

    “呜——”虽然一整天的忧惧都被韩曜的电话抚平,但是如同大难之后逃生,欢喜之余又悲伤这一切的起源,苏晴鹤忍不住酣畅淋漓地又哭了一场。

    不管韩曜是因为什么今天一天都不理她,苏晴鹤都不在乎了。

    只要韩曜能继续这样,每当喝完酒以后和她通一个毫无意义的电话,和她说一句他醒来后根本不会记得的“我想你了”,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管在此之前心里有多少怨怼和自怜,她喜欢他,所以他的冷漠和玩失踪都可以轻易被原谅。

    说她自我感动也好,说她爱得卑微也罢,对于苏晴鹤来说,这样一通电话,胜过千万句“我错了”。

    同样也胜过韩曜之前挖尽心思送的诸多礼物。说到底,她求的不过是韩曜的真心罢了。

    起起伏伏都在他一句话。

    韩曜就是有本事挑起她的情绪,又能轻而易举地安抚。

    她这辈子肯定是没救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何必彼此折磨呢?

    倒不如应了算了,此后何时结束,怎么结束,都归于韩曜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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