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虞欲言又止,他一惯信任二弟,自是不会怀疑二弟的决策。

    眼下即将开席,卫子虞再度催促:“二弟,可以入席了,二殿下他们还在等着你。”

    卫子衍对待站队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那便是不站队。

    故此,即便知道萧成风的目的,卫子衍也没打算给出任何诚意。

    卫子衍凤眸微眯,忽然笑了笑,淡如一阵风拂过,他说:“大哥先去,我稍后就来。”

    卫子虞是伯府长公子,自是要去宴席处主持大局,在卫子衍的凝视下,他依旧对二弟坚信不疑:“那好,你尽快过来。”

    卫子衍颔首,目送着卫子虞离开。

    晌午将至,卫子衍从青玉阁离开,竟是去了汀兰苑,而且卫子衍并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屋,而是一跃而上,翻墙过去了。

    长安和钟北僵在原地,面面相觑,实在忍不住,便小声嘀咕了起来。

    长安诧异问道:“世子爷见表小姐,为何要将大公子支开?”

    钟北耸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长安斜睨:“难道你懂?”

    钟北叹气:“谁见美人时,会希望还有旁人在场?!”

    长安顿悟:“……”

    世子自己就是个美人,谁能入得了世子爷的眼?表小姐的确姿貌甚佳,但世子爷也用不着……翻墙呐。

    这二人默契的安静下来,便就在院墙下方守着。

    这厢,卫子衍只是站在汀兰苑靠墙的墨竹旁,并没有惊动叶棠。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叶棠已经重新换上一套浅碧色裙裳,她正趴在美人靠上,将脸与脖颈都藏起来,只晒三千青丝。

    卫子衍好看的薄唇一抽:“……”这种晾晒长发的法子,倒是不错。这心机女的脑子的确好使。

    就在这时,一切如卫子衍所料,姚氏当真带着人登门寻事。卫子衍长生玉立,只静静观看,隔着一层墨竹,他的目光锐利,透着萧杀之气。因着常年隐忍极阳之功带来的反噬,卫子衍脸上几乎没甚笑意,这也是他为何常年冷着一张脸的缘故。

    “叶棠!”得知王长岭差点丧命,姚氏气急败坏。她更是从王长岭口中得知,是叶棠在水底做了手脚,欲要杀他。

    如此,姚氏就更是气焰。

    区区一个登门求庇佑的落难孤女,还敢对她的侄儿下毒手?!

    姚氏不能在长房、二房面前蛮横,但在弱者面前,她会尽可能的找回尊严。

    姚氏迈入庑廊下,指着叶棠大骂:“你如何能害旁人性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才多大就有如此歹毒心思,日后还不得翻了天?!”

    叶棠抬手,缓缓捋开了长发,露出一张粉润面颊,因着方才在晒发的缘故,她的脸颊上也溢出薄薄一层桃花粉,当真人比花娇。

    叶棠站起身,面对姚氏挑衅,还盈盈一福,在灿阳之下,她笑着问:“三舅母,何出此言呢?我害谁性命了?”

    姚氏见叶棠这般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狡辩?长岭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叶棠一手捂唇,嗤笑出声:“舅母为何只信王公子的一面之言呢?倘若我说,是王公子试图陷害于我,舅母是否会寻王公子的麻烦,替棠儿主持公道?”

    姚氏一愣,顿时无话可说。

    叶棠接着道:“三舅母,棠儿不会允许任何人污蔑,敢问舅母,谁亲眼看见棠儿害王公子了?棠儿不过就是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害了他?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呀。”

    姚氏第一次被人气到脸红脖子粗:“我且问你,你若非从水里上来,为何会换了衣裳,还洗了发?!”

    叶棠又笑:“今日伯府雅集,棠儿自然想打扮好看些,女子皆爱美,这换衣洗发,这有何不妥?”

    姚氏:“……!”

    见过不讲理的人,但从未见过这般堂而皇之不讲理的。

    姚氏见叶棠油盐不进,态度只好软了下来。无疑,叶棠是个美人,且还是冀州首富之女,她即便不能高嫁为正妻,但做妾还是易如反掌的事。姚氏不能让叶棠另攀高枝,她与王家都需要叶家的财力支撑。

    “棠儿啊,舅母都是为了你好,你倘若当真和长岭一道落水了,得想法子保住清誉呀,你年纪也不小了,应当考虑嫁人了。”

    叶棠差点喷笑出来。

    听听,这叫什么鬼话?

    姚氏姑侄,怎么不直接去叶家抢钱?!

    为了叶家的钱财,竟是恨不能将她强/娶。

    叶棠身段高挑曼妙,比姚氏高出了半个头,便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潋滟的狐狸眼中透着明显的轻视:“舅母,我为何非要嫁人?若是郎婿不能称心如意,我宁可一辈子不嫁。再不济,我还可以自立门户。舅母有所不知,我自幼失母,父亲偏宠妾室,家中无人管教我,我本就是无过庭之训的女子,不受世间纲理的束缚。”

    姚氏:“……”

    姚氏在京都长大,是京都贵女,如今更是永宁伯府三夫人,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是被叶棠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一辈子不嫁?

    自立门户?

    不受世间纲理的束缚?

    听听!

    这叫什么荒唐话!

    姚氏此番来汀兰苑,本想给叶棠一个下马威,再逼着叶棠承认,她与王长岭一道落水了,可叶棠压根不上当,还软硬不吃。姚氏只能负气而去。

    采薇朝着姚氏的方向呸了一声,气焰道:“大小姐,三夫人姑侄这次委实太过分了!可恨大小姐无人撑腰,只能咽下这口气。亏得大小姐会凫水,若是当真遭了王公子的道,还不如早些自尽的好。”

    叶棠:“……”还不至于此,她很是惜命。自尽是绝无可能的。

    拾翠在一旁添油加醋:“可不是嘛,那王公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大小姐心悦之人,是卫世子呢!”

    采薇和拾翠从小跟在叶棠身边,主仆几人经常游走在一些谈生意的场合,故此,她二人不像高门大户的丫鬟那般拘谨。

    叶棠一愣,她几时说过自己心悦卫子衍了?

    不过,她并不否认。

    此时,隔着一片墨竹林,卫子衍薄唇微抿。

    心悦他的女子比比皆是,方才突然听见叶棠心悦他,竟是让卫子衍有些异样感受。

    不过,卫子衍也深知,叶棠并非心悦他,她所心悦的,是他的身份。

    卫子衍本打算将今日的事问个清楚,但眼下看来,已无需多问,待那主仆三人进了屋,卫子衍一跃而上,轻易翻墙离开。

    长安和钟北一脸兴奋好奇。

    “世子爷,可见着表小姐了?”

    “多事。”卫子衍款步走到甬道上,随手甩出一个响指。

    长安、钟北:“……”

    世子爷素来不喜旁人嚼舌根子,可方才也仅仅说了“多事”二字,语气无半分不悦,唇角似还有一丝浅笑,但不甚明显。

    很是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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