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众人起身,陆陆续续往膳堂走去。

    一整个上午,与陆来川对上的弟子,包括灵溪在内无一不惨败。

    于是,午间的讨论话题由往年的“如何让自己撑到最后”,转向了“如何打败陆来川的偃甲怪物”。

    那些与他对战过的弟子都成了焦点,被各路人等围着请教经验。

    其中坚持了最久也是上午最后一个与陆来川对上的人,是玄冥教的一个小弟子。

    他本就吸取了前面几人的教训经验,又有玄冥神功与凌云步法傍身,内力轻功都较为出众,因此与偃甲蝎缠斗了上百回合。

    怎知最后却体力不支,遗憾地败下阵来。

    “据我猜测,他的核心部件应当是在腹部!”

    他斩钉截铁的做出结论,并详细地向众人描述与那偃甲蝎对战的经验,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惊呼,满是崇拜。

    灵溪作为第一个上场又被百里阜夸了一番的人,自然也被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们围堵住。

    她不胜其扰,只扔下一句:“我累了,先行休息去了,众位师姐妹自便。”便珊珊离去。

    灵簌坐在角落中,用手肘捅了捅坐在一旁的岳子初,小声问道:“公子,这陆少主的东西,当真没有人能打败么?”

    他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必担心,下午情况就会变了。”

    她虽不明白他为何做此推断,但也不好再问,只自顾自地开始扒饭吃。

    岳子初笑着瞥了她一眼,“下午我就要比试了,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

    她笑着瞪了他一眼:“又在睁眼说瞎话,你拿签子下来时不是跟我说没问题吗,所以我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么。不管对手是谁,你都能赢的,是么?”

    他含笑点头:“是。”

    得了他的肯定答复,她放下心来,头一转只见隔了几个座位的百里绰正盯着他们,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心一凛,赶忙低下头,专心吃饭。

    这个百里绰,还真是阴魂不散。她暗暗腹诽。

    下午的比试按时开始。

    当腾蛇宫的侍女走出来时,午后昏昏欲睡的人们,困意瞬间消散。

    大家都兴奋起来,以为能见着传言中腾蛇宫的毒蛇功夫了,却不料,这侍女只是单纯的以武功与人过招,虽在路数有别于中原的武功,却也并不是很高明的路子。

    遇上了一般的弟子还可一战,碰见诸如赵知非、姜侃如之类的人,便也在三招之内落败。

    等到钟离最后出场时,大家也抱着最后的期望,然而他却仍没有放出毒蛇,用稀松平常的武功,赢了代表腾蛇宫的唯一的一盘。

    至此,腾蛇宫的人竟第一日就只剩下了宫主一人。

    这样的状况,与赤云坞的高调形成鲜明对比,众人也都不明白他的用意,暗自揣测着。

    岳子初的对手是琴韵阁的人,灵簌随他一同来到了场地边界,目送他上台。

    对面的琴韵阁师弟很是年轻,灵簌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没可能赢过岳子初的。

    因此她并不担心,只以欣赏笃定的心态,看着他抱拳行礼,然后长剑出鞘开始过招。

    “如采姐姐,我找你找的好苦呀。”

    一个略微稚嫩又软糯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灵簌转头一瞧,只见白燕升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

    又来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白公子,有何贵干?”

    “姐姐何必这么生分,叫我燕升就好。”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我们有这么熟吗?”

    “如采姐姐这话可就伤我心了!”他挑眉一笑,“自上次见面后,姐姐便一直躲着我,今日又对我如此冷淡,难道是不想见到我么?”

    你知道就好!她心里暗骂他不识好歹,面上却仍客气道:“白公子多虑了,如采职责在身,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职责?你是说保护岳公子么?”他的目光看向台上利落翻跃的身姿,似笑非笑道:“可这几日我与岳公子都有见面,并未见到姐姐你呀?”

    灵簌觉得他话里有话,不期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敏锐地发现了他眼中的探究。

    她顿时警觉起来,“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

    “是么?可我怎么觉得是岳公子宠爱姐姐、心疼姐姐,才金屋藏娇,不让他人窥见呢?”

    他仍是一副笑嘻嘻的神色,话语中却有着试探,“看来你们主仆,感情十分深厚啊,是不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关系呢?”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冷冷道:“我们的事情,不劳白公子过问,你还是想想如何在赢得武林大会吧。”

    他撅着嘴巴,不满道:“方才我用嵩阳派的烈炎掌法赢得那么漂亮,如采姐姐竟没有看见?”

    灵簌本着说多错多的想法,不欲与他多作纠缠,转身就想走,他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中间看过去:“你家公子赢了。”

    岳子初一跃而下来到二人身旁,目光落在了白燕升的手上,脸色微微一沉:“白公子这般拉着我的人,是有什么事么?”

    白燕升敏锐地嗅到了岳子初的敌意,唇边的笑容越发扩大成一个得意的弧度。

    灵簌见他来了,连忙挣脱白燕升的手,白燕升也顺势放开了她,笑吟吟道:“我和如采姐姐正在深入交流,培养感情呢,姐姐——你说是么?”

    他一双媚眼朝灵簌暗送秋波,眼中明明白白写着:我方才没说错吧?还想骗我?

    灵簌不想搭理他,小声对岳子初道:“公子,回去吧。”

    岳子初冷漠地看了白燕升一眼,淡淡道:“好,我们走。”

    .

    接下来的比试便平平无奇、无甚悬念。

    中原的几大教派平日里也算来往频繁,每位参与者的功力几何,大家心中也都有个底。

    除了陆来川的偃甲蝎之外,其他的门派比拼结果,在双方上场之时,大家便已然心中有数。

    唯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燕飞卿对上了陆来川这一场。

    燕飞卿是琴韵阁的弟子,他的武器是一把长箫。琴韵阁的年轻一辈里,除了大师姐景素素颇负盛名,就属燕飞卿最为有名气了。

    他生的一表人才,既有习武之人的阳刚之气,又有诗书礼乐的翩翩气质,因此很受年轻师妹的青睐。

    曲千琴对武林大会这种事情一向不上心,这次景素素只能舍弃了参战资格,代替师父坐在掌门席位里观战,因此,琴韵阁可以出战的人,其实就只剩下了燕飞卿一个人。

    原本大家很看好燕飞卿,可见他对上的是陆来川,不少小师妹都发出了惋惜的叹息声。

    众人都觉得,连刀剑都无法奈何偃甲蝎,那么琴韵阁就更没有胜算了。

    哪知,燕飞卿的长箫已然使得出神入化,在场诸人听到他的奏乐时都感到气血翻涌、无法自持。

    好些年轻弟子被震得鼻血直流,不得不让师兄师姐们以内力护住他们的耳廓,将燕飞卿的箫声挡在外面。

    同时,偃甲蝎在受到箫声干扰时,竟开始不听陆来川的使唤,渐渐偃旗息鼓。

    而陆来川为了摒除箫声影响,也不得不将内力放在自己身上,无暇顾及手中罗盘,自然也无法调配偃甲蝎。

    就这样,一人一蝎在勉力支撑了一盏茶时间后,渐生颓势。

    燕飞卿见状立刻提步一跃,将偃甲蝎踢翻,聚集内力一掌劈在了它的腹部——“轰隆”一声,整个偃甲蝎四分五裂,腹部正中的玉石核心掉落在地,引得大家纷纷惊呼。

    陆来川脸色有些难看,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冷声道:“燕公子真是名不虚传,陆某领教了。”

    “承让了。”

    作为唯一一个赢了偃甲蝎的人,燕飞卿倒是十分谦虚,他向陆来川笑道:

    “陆少主以一只偃甲蝎战至此刻才落败,已经是胜过许多师兄弟了。更何况,若无前人指点经验,在下也无法这么快找到核心部件。”

    陆来川闻言脸色稍缓,喊了柯林上前来收拾残骸,自己则将玉石核心收了起来,坐回了看台。

    晚渡斋所有的人都在第一天败下阵来,而看其他人的神色便也知道,以往也是如此,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一天的比试就这么过去。

    用过晚膳后,众弟子们便回到了各自的房内,打坐调息,为第二天的比试做准备。

    那些没有任务在身的人们,也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番白日战况后,各自回了房。

    飞鹤盟渐渐安静了下来。

    灵簌在房内换下了面具,重新打扮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瘦瘦小小的弟子。

    “紧张么?”岳子初盯住她。

    “还好。”她盯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感叹道:“这易容术还真是神奇,与白日又是判若两人。”

    话音刚落,她顿觉心脏不适,头晕耳鸣。她深吸口气,努力压制着那被躁动的血液。

    “怎么?”他脸色微变,“你感觉到了什么?”

    “呵……”灵簌冷笑一声,看向窗外,“这里真是卧虎藏龙。”

    晚上的虚空灵力,比白天要强很多。

    不仅如此,这吸引她的灵力,不再像之前那样像一个左躲右闪的淘气孩子,反而沉静了下来,像黑夜中的灯塔,一闪一闪,指引着她前去。

    虽然各个方向都有灵力散发出来,但许是灵簌的虚空联结进步了不少,她能十分精准地分辨出灵力的强弱、还有具体的方向。

    她屏息感应到了最强的一处灵力,然后盯住了那个方向冷笑一声:

    “就让我去会一会这幻境,究竟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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