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窝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楚从洲将祁镇的事情交给了沈芙蕖和晚竹,自己则带着灵簌,与白燕升等人一同赶往西丘。

    近两年,天通圣殿在西丘百姓心中的威望比以前下降了不少,原因便是在于频繁的圣女变动。

    按照传统,七位圣女才是天通圣殿的权力核心,也是神女的代表。

    因此,每一位圣女上任与卸任都是极其庄重严肃的事情。

    可自从钟离成为掌教圣主后,圣女从祭神者沦为了侍女,并且每隔两年,圣女便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

    面对外界的猜测,钟离宣称圣女功德圆满、得证大道、成功飞往了极乐世界,然后继续从民间挑选七位圣女、以作补充。

    西丘的百姓们碍于他的强硬手段不敢公然反对,只能将不满默默吞下。

    可惜,被压抑的情绪,只会在暗中默默发酵,最终在灵簌与白燕升大闹天通圣殿后,达到了顶峰。

    “距离上一次遴选圣女不过才半年,他竟然处理掉了仅有的五位圣女,换上了新人。”白燕升噙着一抹冷笑,面上隐隐有着不屑,“看来上次的事情让他心生不安了。”

    楚从洲淡淡道:“他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

    “从洲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灵簌眼神微动,觉得他话里有话。白燕升也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你前些日子在天通圣殿潜伏,应当打探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吧?”

    “是有些收获。”

    白燕升还在等着他继续,却见他没有解释的样子,蹙眉道:“接着说呀?”

    楚从洲却将目光落在了白燕升的脸上,“白公子,你似乎对天通圣殿很有敌意。”

    确切的说,是对钟离很有敌意。

    白燕升神色微僵,又马上恢复自若,“打探这么多做什么,皇上都让你相信我,你还怕什么?”

    楚从洲并不是真的要与他为难,他的习惯便是在不违抗命令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打探消息。掌握得越多,主动权才会越大。

    白燕升如此不计代价地与他们合作对付钟离,虽有萧逸兮口谕为他做保,但他身份神秘、动机不纯,始终是一个隐患。

    楚从洲盯着他,量着他话语里的真实性,白燕升也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二人目光交锋处仿佛有火花噼里啪啦的声音,马车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灵簌看看楚从洲又看看白燕升,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她十分关心的事。

    “从洲哥哥,我们这次要如何对付钟离?”

    楚从洲见好就收地收回了犀利目光,沉吟道:“我发现,以往那些失踪的圣女……全都被钟离投入了炼药玄盅。”

    此话犹如一颗惊雷,炸的白燕升悚然一惊。

    “他用血肉之躯……炼药?”白燕升脸色变得凝重,而一旁的灵簌却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默默垂下了头。

    “不错。每炼制一颗零陵丸,需要两个人,一人用零陵草熬制的汤水沐浴净身,焚香祷告,一人进入锁心阵,以自身灵力供养炼药玄盅。在炼药玄盅的灵力达到鼎盛时,钟离便会将二人同时投进盅内,炼出的药丸再由钟离自己吃下。”

    灵簌猛地抬头,零陵丸?!

    楚从洲没有见到灵簌惊惧的眼神和越来越白的脸色,蹙眉分析着,“钟离、炼药玄盅、锁心阵,形成了一个灵力循环,互相滋养。他以此邪术吸收他人灵力,所以年纪轻轻便练就了一身诡异难测的武功。”

    “原来如此,”白燕升脸色也沉了下来,“锁心阵原本是天通圣殿用来惩戒王宫死囚的刑罚,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才能开启,呃,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虚空灵力。这玩意儿,历代掌教圣女能完全驾驭的也不多,可钟离却能如此频繁地开启锁心阵,甚至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白燕升沉吟:“看来直接拿下他是不太可能了,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动,“对了,那个子陌,他应当也参与了药丸炼制?他起了什么作用?”

    “他能搅乱别人的意识,激荡虚空灵力,可以使炼药玄盅的效力大大增强。”

    白燕升沉思着,一时没有说话,楚从洲一转头却发现灵簌唇瓣微微颤抖,脸色惨白。他脸色微变,“灵儿,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灵簌便躬身干呕了起来,吓得白燕升和楚从洲赶忙一左一右围着她。楚从洲轻轻拍着她的背,而白燕升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找出来一张帕子递了过去。

    灵簌接过捂住嘴巴,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她强迫自己生生忍住了那恶心的感觉,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直身体。

    “怎么了,可是马车颠簸,身体又有不适了?”楚从洲用袖口替灵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灵簌神色恍惚,下意识向他伸手,楚从洲立刻回握住她:“我在。”

    白燕升以为她又旧疾复发了,安抚道:“不要逞强,左不过停下休息几个时辰,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不用管我,我调息一下即可。”灵簌虚弱一笑,示意二人继续谈事情,但握着楚从洲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她当初在侯府,被岳子初喂下了一颗零陵丸,服下后确实耳聪目明,虚空功力大增,她当时还高兴了许久。

    所以,岳子初到底知不知道这药丸的做法?她是真的吃下了两个人的血肉吗?

    灵簌赶忙停止了脑中思绪的发散,默念着不要想、不要想。

    楚从洲与白燕升见她合上了眼睛似乎极为疲惫,也压低了声音。

    “十日前,有人将钟离失德暴虐的行径放了出去,在霍阳城引起了好一阵恐慌,想来是你的手笔?”

    楚从洲点头:“我只是小小地试探了一番百姓的反应,并不指望这番动作能真的伤到他。”

    他一面与白燕升说着话,一面用拇指有节奏地抚着灵簌的手背,轻柔却有力,灵簌的不安与惊惧渐渐消散了不少。

    “我放出去的流言也只得真相的三分内容,毕竟我们还需要有后手来一击致命。现在看来,民众对钟离的怨气比我想象的要深重。”

    白燕升冷哼一声,“他本就是使了肮脏手段才做成了这个圣主,想要将他拉下马的人多的是,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听得此言,灵簌睁开了眼,轻声道:“钟离的师父古蟾圣女,是被他与岳子初联手杀害的。”

    白燕升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说来话长,你只说这件事情是否能助我们打击钟离?”

    “当然,古蟾圣女当年死的蹊跷,也有人猜测是钟离做了什么,可惜这些人都在钟离掌教后以渎神罪捕杀殆尽,其他的人便也不敢再议论了。”

    灵簌抿了抿唇,“以人炼药、杀害师父,还有玷污圣女……这些罪加起来,总能扳倒他了吧?”

    楚从洲眉头微蹙,有些不可思议道:“玷污……圣女?”

    她缓缓点头,回应了楚从洲的诧异:“没错,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按照她们上次见到的,钟离怕是把每一位圣女的身心都压榨干净之后,再投入炼药玄盅。

    可谓是无耻至极。

    这些事情若在中中原,恐怕早就能被人察觉出端倪。

    可是,在西丘这样宗教氛围极其浓厚的国家,只要和神女扯上关系、胡说八道一番,再离谱的事情都能被遮掩过去。

    白燕升明白了她的用意,摇摇头:“这些罪名若能闹大,确实能动摇他的地位,但想要扳倒他,只怕还不够。”

    灵簌一愣:“还不够?”

    “钟离能稳坐圣主之位这么久,是因为国王信任他。只要国王支持他,旁人只怕再有想法,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楚从洲眉心一动:“那,要是国王知道他心存反心呢?”

    白燕升勾了勾唇角,凉凉道:“你们恐怕对西丘的这位国王不太了解。他对国家、对百姓根本毫不关心,一心只宠爱着他那位娇滴滴的王妃。偏偏他把钟离当作天降神子,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所以我们不能以自己的惯常思路去揣测他们。”

    “你的意思是从王妃入手。”楚从洲好似在考虑这样做的可行性,白燕升耸了耸肩:“他都已经这么荒唐了,我们不给他再扣个罪名也实在太对不起他。有了你们二位提供的这几个关键消息,我倒是有了一个办法。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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