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求解脱,难道竟是因为想要为他守节吗?!

    楚从洲实在忍不住了,急忙冲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灵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这么久的……”

    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变得低沉、清冷。

    是灵簌一贯最熟悉的那个声音。

    只是,失去了内力又心情激动的他,再没有了以前的沉稳内劲,而是夹杂着几缕颤抖,还有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无措。

    “灵儿,我是你的从洲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见她没有反应,楚从洲赶忙将她转过身来,牵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希望让她感受人/皮面具底下的脸部轮廓。

    “我和你一样,用了血糅蛊,化名‘淮夙’,灵儿,我没有死,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你看看我……”

    他语无伦次地表白着,可面前心心念念的人儿却轻抿唇角,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很奇怪,既不是震惊,也不是欣喜,更不是愤怒,反而有一种看好戏的意味,夹杂着几缕冰冷的讽刺。

    楚从洲以为灵儿不相信他,越发慌乱了起来:“灵儿,你认不出我吗,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你,你……”

    他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甚至开始想徒手扯下面具,想要把心就这么剖开,送到她面前,让她看看——他也像她念着他一样,日思夜想地想要回到她身边。

    眼看他手指胡乱地在脸上抓出了几条血痕,灵簌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疯狂的举动:“傻子!血糅蛊不用特质药油是卸不下来的,你难道还想把自己的脸皮都扒一层下来吗?就算扒下来了,你一会儿还打不打算出去了?”

    楚从洲一愣,是这么个道理,但又为难道:“那,那你怎么才信我……”

    灵簌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笨拙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不同方才,反而很有小时候两人逗趣打闹的样子。

    楚从洲呆了好一会儿,这才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在诓我?”

    他一脸不可思议,思路越想越清明:“你故意的?故意引我过来,然后激我露出破绽,其实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是啊。”灵簌一脸笑眯眯的,哪儿还有方才要死要活的颓靡样子,反而像偷了鸡的狐狸似的一脸得意。

    她凑了上来,用手环住楚从洲的脖子,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笑嗔了他一眼:“你种的蛊虫是不是还附带了降智的功效啊,你怎么越来越傻了?”她又眼珠一转,偷笑道:“哦,是不是看见我移情别恋,喜欢上‘淮夙’,所以急了,啧啧啧,嫉妒使人盲目,真是真理啊……”

    灵簌看似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但还是用了些巧劲儿支撑自己,能让他感受到她的重量又不至于太吃力。

    她如此主动投怀送抱,楚从洲便也下意识搂住了她,可大脑还沉浸在凌乱的情绪中,一脸呆若木鸡:

    “你……到底怎么发现的?”

    灵簌素来待他一片赤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撒这么大的谎,以至于他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也没往那方面想。

    而且,灵儿要是知道他还活着,怎么能忍这么久?

    这真的跟他设想中的重逢……

    一点关系都没有。

    “淮夙,淮夙,”灵簌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摇头晃脑道:“你是淮夙,我是周莲儿,当然天生一对,注定要在一起咯。”

    刚听到这个名字时她还没往那方面想,可察觉到不对劲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了。

    “而且我生病昏迷的那几天,你过来了。”她用的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语气,“我听见了,你亲口告诉我,你还活着。”

    醒来后,所有人都说那是梦。她也曾怀疑过,那是梦吗?

    可是,她从不做梦。

    虚空中的岳子初和淮夙是假的,可楚从洲,是真的。

    她其实也没有证据,可她就是知道。

    那个呼唤她的声音,那个拥抱她的臂膀,那个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

    从来是他,一直是他。

    楚从洲凝视她笑靥如花的脸,又是激动,又是心酸:“是……我担心你。”

    当时他听闻飞鹤盟都在传,周莲儿病情垂危,恐怕是因为作孽太多,百里阜在天上都要替百里嫣主持公道,替女儿收拾她这个狐狸精。

    他本半信半疑,可见岳启都快马加鞭的回来,明九辰也来告诉他灵簌很不好,他瞬间着急了起来。

    他只能听林大夫转述,却无法亲眼看看她到底如何了,那几天,他简直要急疯了。他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求了明九辰安排将侍女调开,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间。

    看到灵儿的那一瞬间,他一颗心如坠冰窟。

    哪怕他不懂医术,更不懂虚空,他都能看出来她很不好,脸上一股死气缭绕,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坟墓。

    他痛恨自己毫无办法,却只能一边强忍着悲伤,将灵儿抱在怀里,一声声地唤她,希望她能听见一二,不要丢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幸好,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

    念及此,楚从洲喉头一阵酸意,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再一次低低唤她:“灵儿……”

    明明他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根本用不出多少力气,灵簌却仍旧被他勒的有些痛,甚至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可她温柔一笑,低声在他耳畔道:“嗯,我在。”

    “灵儿……”他声音哽咽了。

    “我在。”

    楚从洲反复呼唤着,灵簌也一声一声地应着。

    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想要保持微笑,眼泪却不听话。

    她对自己说,他虽失去了武功,但有了别具一格的蛊虫心脏;虽身体畏寒发冷,但至少没有真的被烧伤、烧哑;虽为了她去了地狱一遭,归来时却还对她一如初心。如今她还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泪水,能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能触摸到他温暖的胸膛,还能嗅到被他刻意掩藏、离得近了才能闻到的、独属于他的竹香。

    他还活着,在她身边。

    够了。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

    唯一想要的已经有了,真的没有什么好哭的。

    于是,她低头,趁机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了楚从洲的衣服上。

    楚从洲的脉脉柔情被她打断,身体一僵,无奈用手敲了敲她的头:“一个女孩子这么不讲究,脏死了。”

    灵簌哼笑了一声:“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羞死了。”

    楚从洲低低笑出声来,捧起她的脸凝视她。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却不肯放开她。

    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如此,便是天荒地老。

    定定瞧了她一会儿后,楚从洲又忍不住再次抱紧她,喟叹一声:“灵儿,我好想你。”

    灵簌也真心地笑了出来,终于喊出了那个午夜梦回萦绕在心头,却不敢宣之于口的名字:

    “我也想你。”

    “从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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