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石壁,石头块居然往下凹陷露出了一个暗格,而里面赫然就是那块碎地图!

    灵簌喜出望外,正想去拿,楚从洲却阻止了她:“灵儿,我来。”

    他观察了一小会儿才慢慢伸手。

    好在这块地图周围既没有机关,也没有涂毒,只用了一块红色丝绸包裹着,他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手中。

    “这么顺利,我怕有诈。”楚从洲松了口气,他并没有见过原本,所以还需要将九块地图拼成一起才能知道全部信息。

    这块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作假的痕迹,他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神色:“应当没错,灵儿,我们找到了。”

    灵簌也很开心,笑道:“哪里顺利了,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少气力才从岳子初口中撬出这一点点线索,这个密钥机关我还是在他睡梦中约莫探到的,我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不是时间紧急,我也不会赌这一把了,幸好猜的没错,也不枉我来这一趟。”

    睡梦中?楚从洲捏着地图的手一紧,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你和他……”

    灵簌见他脸色变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容易引起歧义的话,连连摆手:“只是他在书房午睡小憩的时候,我在一旁用虚空联结探到的,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见楚从洲抿紧了唇角不说话,灵簌急了,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我说的是真的,从洲哥哥,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他确实已经认出了我,但除了醉酒那次,他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而且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越快完成任务越好,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楚从洲赶忙抱住了她:“你不用说这些,我明白的,只是……”他眼神暗了下去,沉默良久后自嘲一笑,“是我太没用了……”

    那日他从几个弟子口中知道岳子初喝了酒,又阴沉着脸往书房而去,他心中猛地涌上不好的预感,于是赶忙到了书房外。

    在她的啜泣声传出来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开,便什么都不顾地闯了进去。然后便撞见了灵簌被岳子初压在身下、狼狈不堪的那一幕。

    若是以前,他手中的刀立时就要见血了。可那时他毫无办法,只能死死压住心中的嗜血欲望,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淮夙”,然后再趁四下无人将她赶紧带走。

    虽然灵簌对他的相救很是感激,可她感激的是淮夙。淮夙是九霄阁的同僚,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最多也不过是可能与她短暂的有共同目的合作伙伴。

    可楚从洲……是成灵簌的夫君。他口口声声不想让她卷进风波,到头来却还是因仇恨令她深陷危险。

    更何况,哪个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冷静如厮?

    所以灵儿回过神来后会怎么看他?

    他不敢去想。

    灵簌对当日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她知道语言无法抚平他心头的恐慌与愤怒,便只能抱紧他,强笑道:“地图已经到手了,只要交给皇上,我们就可以撤退了,岳子初还有三天才能回来,我们一定可以赶在他回来之前离开的。”

    “……你不是还要救百里嫣吗?”

    “我的确想救她,但我也明白自己的能耐。”她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寻回了明九辰,百里嫣的事情就交还给他们吧,我只要你安全,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管。”

    楚从洲眼神一亮:“好。”

    “我已经算过了,你一会儿就出发,将东西带给皇上,我在飞鹤盟等你的消息,只要皇上确认了地图,我便立刻就走。只要我恢复武功,想来也无人能拦得住我了。”

    灵簌兴奋地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一直碎碎念着,抬眸时却见楚从洲漆黑的双眸泛着幽光,一脸沉思,她疑惑:“怎么了,从洲哥哥,你还要做什么吗?”

    楚从洲眯了眯眼睛:“不,我们不能把这个地图给皇上。”

    灵簌大吃一惊,“为什么?”

    “自太后去世,皇上和顾空蝉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他迫切地希望找出顾空蝉的罪证,向他发难。”楚从洲抿唇,看向她的眼中隐隐担忧:“若要对付顾空蝉,你便是最佳人选。可是掌门尊者于虚空一途本就颇有心得,就算这些年他忙于政事、疏于修炼,你想像现在这样轻松得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若被掌门尊者发现了你在替皇上做什么,你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这……”灵簌根本没想得这么远,好半晌后才嗫喏道:“要是我的虚空真能影响幻境,掌门尊者应当不会把我怎么样才对。”

    据她了解,顾空蝉是很在乎无妄族的,当初想要杀她,也是为了保全无妄族,并不是真的对她本人有什么意见。

    “我担心的不是掌门尊者,”楚从洲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眼中闪过一抹晦暗:“我担心的……是皇上。”

    担心皇上?她好一会儿才领会了他的意思,惊得眼睛都睁大了:“可你不是说皇上与你交情颇深……”

    “灵儿,他是与我有手足之情,可他更是大燕皇帝。”楚从洲打断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红绸子,眼中划过一抹冷光:“正是因为他,我才不得不化名淮夙瞒着你呆在你身边,否则你真以为我会放你与岳子初呆在一起那么久吗?”

    灵簌一噎。好嘛,这事儿真是在他心头过不去了。

    “我会给一份假地图给皇上,稳住他,我再去复刻一份调换这个。”他蹙眉沉思着,慢慢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如此一来,岳子初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东西被我们掉包了,而皇上只有拿齐九片地图才能发现其中有诈。到时候他要是真狠下心对你不利,那我也有足够的筹码与他对抗。”

    楚从洲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脸上,顿了顿:“我早前已经让陆来川和玉清山庄去寻假死药了。所以灵儿,你愿意与我走吗?”

    灵簌浑身一震:“……假死药?”

    “俗世虚名我都不在乎,皇上交给我们的事情我们也早已兢兢业业地完成了,兰姨自有她的惦念,不需要我们承欢膝下,你若是以后想要见玉师叔与师父,我们也可常回来。”楚从洲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一吻,恳切道:“我们隐姓埋名,去一个世外桃源,就此抛下一切,远走高飞……好不好?”

    灵簌心中的震惊已经散去,她怔怔看了他许久,然后莞尔一笑:“好。”她钻进他怀里,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从洲哥哥,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永远不分开!”

    楚从洲眼中迸发出惊喜,好像什么夙愿就此达成。

    定下了计划,二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楚从洲估摸着时候不早了,让灵簌赶紧出去。

    一想到出去就又要装作互不认识,灵簌便神色黯然下来。楚从洲又何尝舍得她,但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酸涩,温声哄她:“灵儿别怕,就三天,三天一过我们就可以离开了。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可再生病了,我真的承受不了第二次。”

    “嗯。”灵簌知道大事为重的道理,郑重点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先他一步向外走去。

    到拐角处时,她没忍住,回头看他。

    来这个房间时,她心中满是忐忑和紧张,虽然知道他跟在身后,但还是有着万分之一的害怕。可这次离开时,楚从洲就这么唇角含笑地站在原地,用那双浓如墨的眸子注视着她,饱含鼓励与坚定,目送她远去。

    她的心中瞬间生出了无穷勇气,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一会儿要将门口的侍女一起带走,如此便可留时间给从洲哥哥撤退。待她恢复武功,那几个侍女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要拖时间让岳启不生疑心,他们便可功成身退了。至于皇上……她和皇上打交道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就交给从洲哥哥去办吧,反正她也从不擅长做这种斗心眼子的事情。

    眼前闪过从洲哥哥为了自己与皇上据理力争的样子,她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灵簌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到书房居然亮着微弱的烛火,直到将书柜虚掩好转身时才发现房内居然站着一个人。

    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岳子初手持长剑,立在不远处,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

    他一身黑蟒锦袍,头戴玉珠金冠,显得十分贵气。但衣摆袖口有着褶皱,再加上应当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鬓边发丝也有些凌乱,不像往常那般优雅,反倒显了一丝颓态。

    “灵儿这么晚了还在书房呆着,是在等我回来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真的毫无波澜,只是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随着烛火的跳动,忽明忽暗的。

    灵簌看着他,四肢开始变得冰凉,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待他走到了近前,灵簌才发现他眼下有些青黑,脸色很差,显然许久没有休息好了。是了,他从京城回来,说不定是刚刚才到这儿!所以是该把他带离书房让从洲哥哥可以寻隙逃走?还是应当恢复武功正面与他硬拼?

    哪知岳子初的目光越过了她看向了她身后的书柜,平静的声音透着瘆人的阴冷和冰寒:“莫不是,灵儿在密室里藏了情郎,怕我发现不成?”

    她惊疑抬头:“你……”

    “灵儿,我在京城为你日夜牵肠挂肚,你竟然背着我与其他男人在一起。”他见她脸上满是惊惶与担忧,胸中翻腾的戾气再也压不住,捏着剑的手都开始发白,一字一句地道:

    “你说,我是该留他半条命,还是干脆用火,将他烧个死无全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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