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一个是生病初愈，一个刚刚从失落中清醒过来。
在这个晚上，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恨不得统统发泄出来。
从草地到河边，从肌肤到血肉，从浅尝止辄到直击//黄龙。
太久了，久到两个人间歇分神的片刻，已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然而没有人想过问。
洛樱桃喘着气，偏头。
师净涵呼息喷涌，汗津津的额头贴着她：“怎么了？”
洛樱桃抿唇不说话。
“累了？”
她含糊的回应一声。
师净涵低笑出声：“你不是大有一副不到地老天荒不罢休的样子吗？现在才多久，就已经不行了？”
樱桃回视：“我才没有。”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
樱桃抬了抬头：“中场休息！”
师净涵摸了摸她同样汗珠滚落的鬓角：“逗你玩的，我也累了。”
他正要抽身，樱桃一把搂住他的后背：“想跑？”
师净涵无奈，只得贴近：“你确定？”
“当然！”
师净涵凑近吻她。
洛樱桃便抱着他的脖子，二人紧紧交//缠在一起，就像两条不分开的蛇。
她附在这条可以对她形式生杀予夺大权的“蛇王”耳边说：“今晚，死在你这里我也心甘情愿。”
师净涵两手支撑着，定定望着她。
洛樱桃也不觉得羞耻，双手仍勾着他的脖子：“师净涵，让我死去吧！请带我走，我愿意和你一起，共赴黄泉，天国直上，我都情愿！”
师净涵自然不舍得让她死。
但二人后面的大战，几乎可以说是在死亡边缘反复游离了。
洛樱桃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有时候就是嘴硬，就是色厉内荏。
比如，她迫切的想要师净涵，然而当他表现出男人的疯//狂一面，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
是什么样的呢？
肿胀的，酸痛的，酥麻的。
到了最后，反而有一种直上云霄的快意。
她们果真直达天国！
最终，当无数的甘露播散而下，洛樱桃已经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了。
她失去了力气，眼睛也睁不开，只隐约看到眼前有人在穿衣服。
“师净涵？”
“嗯。”
师净涵穿好衣服，又将洛樱桃收拾妥当，她这会才有些清醒，然后整个人如同瘫痪了一样，半点动弹不了。
师净涵取笑她：“让你嘴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樱桃偏头看他：“喂，你是不是属牛的？”
“怎么说？”
“你也没少耕田啊，怎么不见你累？”
“你不喜欢吗？”他凑近看着她的脸。
洛樱桃扭过头，气呼呼地说：“我要回家！”
师净涵转过身，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家！”
已是下半夜，夜深人静。
两个人就着晦暗的光线，流水声在他们身后响着，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师净涵，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准备好和我在一起了吗？”
师净涵停下来：“那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樱桃翻了翻身，似乎想到自己在别人背上，又马上乖巧下来，“我如果没有准备好，我会连夜跑到你这里来？我会三番五次不顾脸面的和你没话找话？我会冒着被别人欺负的风险独自一人深夜来此？”
师净涵听她一番说下来，只觉得难受：“对不......”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樱桃斩钉截铁，“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管今天的结局如何，我都不会把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扣在你的头上，毕竟你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道理打着“为了你”的旗号，堂而皇之的将一切都归咎于你。我们都是自由的，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所以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师净涵眨了眨眼。
洛樱桃体力有些恢复过来：“幸好，现在有了好的结局。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你说呢？”
“当然！”
师净涵默默在心中说：“谢谢你！”
翌日上午，洛樱桃醒来的格外早。
昨晚明明累的够呛，回到家后，她几乎要睡着了。到底是师净涵力气大，才把她洗漱好弄到床上，否则她脏兮兮的，恐怕能被折腾死。
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就自然醒了，真是破天荒。
最关键的是，这会儿起床气什么的通通消失了，只觉得头脑分外清醒。
她伸了个懒腰，目视一圈，整个屋子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她看了一眼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竟然连黑眼圈都没有，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俨然一个不施粉黛、自然天成的大美人。
“啧啧啧！”洛樱桃满意出门。
“怎么了？”屋外，师净涵正在晒衣服。
“没什么。”
“啧啧啧——什么意思？”
“哦，感叹罢了。感叹你真是走了十八辈子的好运，竟然捡到我这么一个大美女！”
师净涵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我是挺幸运的。”他走到洛樱桃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状似无意地往下看了一眼，煞有介事地说：“你太瘦了。”
洛樱桃反应过来，抬手要打。
师净涵一手拎着盆，一手扣住她的腕子，旋即就要倾身而下。
“唔，不要！”
师净涵停下，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不要？”
洛樱桃身体往后，嘴唇抿着，含糊道：“我没有刷牙。”
“我不介意！”
“不行！”洛樱桃大声道，然后立马捂住嘴巴。
师净涵放手：“行了，快去吧！”
二人收拾完，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洛樱桃问：“你很早就起来了？”见师净涵抬眼看她，又接着道，“我看你把房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不过也还好，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大半。”
“嗯，昨晚真是......”洛樱桃顿了顿，“所以其实你昨天晚上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没错。”
“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师净涵但笑不语。
很久之后，洛樱桃轻声开口：“师净涵。”
“嗯。”
“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回去吗？”
师净涵望着他——这个问题她不止问过一次，但于当下时刻，却莫名多出几分郑重。
果然，他听到面前人道：“我知道奶奶已经不在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乡，你从小出生和成长都在这里，这里有你熟悉的风景和行人，你跟我去了之后，从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你要脱离故土，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净涵见他将话题说的这样沉重，于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就像昨天晚上你自己说的那样，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同你没有关系。再说了，这里固然是我的故土，但‘故土’并不总是如同文学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那样——依恋和难别，如你所了解，我的成长经历注定了我不会像大多数成长在家乡的人一样。所以故土难离的情感，在我身上反倒没有那么深刻了。我的惦念和不舍，随着奶奶的离开，会变得越来越稀薄。我想，也许有另一个故乡在等着我。”
他定定望着洛樱桃：“我想和你一起，你带我找到另一个故乡，好不好？”
洛樱桃眼中酸涩，再难说话，只能笑着看向他。
吃过早饭，检查了家中的一切物事，两人准备回城了。
不过三两天的时间，洛樱桃却觉得过了很多个日子。
师净涵将晒干的衣服递给樱桃：“我找了车，你再检查一下，没什么落下的，我们就可以走了。”
“李辉的车？”
“嗯。”
正说着话，屋外响起了鸣笛声。
“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来。”
师净涵走到门外等她。洛樱桃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来，此刻她看着眼前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一切，心中泛起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不过是一个过客，师净涵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心中的情感，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轻松松。
洛樱桃深吸一口气，摆好了笑容，走出门。
师净涵站在院子里等她：“都收好了？”
“嗯。”
“别落下东西。”师净涵接过她手中的背包，二人并行出门。
师净涵无动于衷，好像只是出门上班一样普通，去程很自然地将门上锁，竟然半点的留恋也不曾找到。
李辉探头而出，吹了个口哨。
洛樱桃望向他的一瞬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李辉“咦”了一声：“你俩真是怪人！”
洛樱桃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怎么就怪人了？”
“我哪知道？”李辉甚至没有和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汇，便收回胳膊坐定，喃声道，“怪人好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们别磨蹭了，赶紧上车！”
师净涵坐在副驾驶，洛樱桃坐后座。
一路上，一向话多的李辉却变得寡言少语。此刻他带着墨镜，直视前方，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出租车司机。
洛樱桃清清嗓子，开玩笑道：“某些人向来话多，今天怎么成哑巴了？”
李辉哼笑一声：“话多又能怎样？你们都要双宿双飞了，到时候连喜酒都不一定能吃上。”
“怎么吃不上？到时候一定第一个给你发请柬！”
李辉向后视镜中望了一眼：“你说的，我可记住了啊！”
“当然，尽管来找我，你的份子钱我收定了。”
三人又随便说了些什么，但都绝口不提师净涵要离开的事情，众人都默认他只是出去上班而已，逢年过节还会回来的，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但同时又在心底深处隐约感知到，此一别，往后的事情便再难预料。
车子颠簸了一路，总算到了车站。
或许是因为离别，原本让人心塞的路途，此刻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洛樱桃看着二人，接过师净涵手里的箱子，对李辉说：“我肚子不舒服，我先进去。”
师净涵先点头，李辉对洛樱桃笑了笑，摆摆手：“注意安全。”
樱桃的背影消失后，李辉嘴角压下来：“真的要走了？”
“嗯。”
“还回来吗？”
师净涵一时无话，李辉便替他说：“不回来也好，要是有机会，我也不想回来。”
“帮我跟二奶奶说一声。”
“说什么？你早上不是都去说过了？”李辉摆摆手，往台阶下面退了退，“你不要想太多，你现在把自己过好才是最主要的。”
“......嗯！”
“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李辉眯着眼睛，“行了，又不是去了天涯海角，想回来买张车票就回来了——你赶紧进去吧，我走了。”
李辉旋即转身。
“等等！”
李辉站定，师净涵走到他身前，张开双手拥抱他。
李辉手臂抖了抖，最后还是回抱住他：“兄弟，要好好的！”
师净涵没有说话，手臂却紧了紧。
洛樱桃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眼眶湿润，只得把头转过去。
等师净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才匆忙换了一副面孔。
“我们赶紧坐车吧，随便吃口面包得了，我已经跟周坤说好了，到时候回去吃大餐。”
“好。”
二人手拉着手进闸机，下楼后车，铁路线向远方延伸，一如他们此刻惶惶而未曾着地的心。
洛樱桃盼了一路，然而当二人一同出现在周坤面前时，事情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又或者说，她本可以预料到，但过分沉浸在喜悦和欢愉之中，让她忘记了这显而易见的谨慎。
周坤看着樱桃挽着师净涵的手，原本笑逐颜开的脸上，顷刻间降下风霜。
他来到二人面前，冷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樱桃举起二人的手：“是的，我们在一起了。”末了，又笑着补充道，“从前的都不作数，这一会是实打实的，比真金还真！”
从她的言语中就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仿佛要满溢出来。
周坤“哼”了一声：“所以你让我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就是为了庆祝你们在一起？”
“不可以吗？又不是不给你钱！”樱桃已经预料到事态有些不对，她故意用调侃的话语说。
可是，周坤突然飞出的一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被打的趔趄的师净涵，樱桃怒道：“周坤，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周坤大叫，原本平静的面容荡然无存，眼下好似一个发狂的魔鬼，“我看你才是有病！”
“洛樱桃，”他恨声道，“我看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在这个晚上，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恨不得统统发泄出来。
从草地到河边，从肌肤到血肉，从浅尝止辄到直击//黄龙。
太久了，久到两个人间歇分神的片刻，已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然而没有人想过问。
洛樱桃喘着气，偏头。
师净涵呼息喷涌，汗津津的额头贴着她：“怎么了？”
洛樱桃抿唇不说话。
“累了？”
她含糊的回应一声。
师净涵低笑出声：“你不是大有一副不到地老天荒不罢休的样子吗？现在才多久，就已经不行了？”
樱桃回视：“我才没有。”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
樱桃抬了抬头：“中场休息！”
师净涵摸了摸她同样汗珠滚落的鬓角：“逗你玩的，我也累了。”
他正要抽身，樱桃一把搂住他的后背：“想跑？”
师净涵无奈，只得贴近：“你确定？”
“当然！”
师净涵凑近吻她。
洛樱桃便抱着他的脖子，二人紧紧交//缠在一起，就像两条不分开的蛇。
她附在这条可以对她形式生杀予夺大权的“蛇王”耳边说：“今晚，死在你这里我也心甘情愿。”
师净涵两手支撑着，定定望着她。
洛樱桃也不觉得羞耻，双手仍勾着他的脖子：“师净涵，让我死去吧！请带我走，我愿意和你一起，共赴黄泉，天国直上，我都情愿！”
师净涵自然不舍得让她死。
但二人后面的大战，几乎可以说是在死亡边缘反复游离了。
洛樱桃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有时候就是嘴硬，就是色厉内荏。
比如，她迫切的想要师净涵，然而当他表现出男人的疯//狂一面，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
是什么样的呢？
肿胀的，酸痛的，酥麻的。
到了最后，反而有一种直上云霄的快意。
她们果真直达天国！
最终，当无数的甘露播散而下，洛樱桃已经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了。
她失去了力气，眼睛也睁不开，只隐约看到眼前有人在穿衣服。
“师净涵？”
“嗯。”
师净涵穿好衣服，又将洛樱桃收拾妥当，她这会才有些清醒，然后整个人如同瘫痪了一样，半点动弹不了。
师净涵取笑她：“让你嘴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樱桃偏头看他：“喂，你是不是属牛的？”
“怎么说？”
“你也没少耕田啊，怎么不见你累？”
“你不喜欢吗？”他凑近看着她的脸。
洛樱桃扭过头，气呼呼地说：“我要回家！”
师净涵转过身，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家！”
已是下半夜，夜深人静。
两个人就着晦暗的光线，流水声在他们身后响着，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师净涵，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准备好和我在一起了吗？”
师净涵停下来：“那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樱桃翻了翻身，似乎想到自己在别人背上，又马上乖巧下来，“我如果没有准备好，我会连夜跑到你这里来？我会三番五次不顾脸面的和你没话找话？我会冒着被别人欺负的风险独自一人深夜来此？”
师净涵听她一番说下来，只觉得难受：“对不......”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樱桃斩钉截铁，“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管今天的结局如何，我都不会把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扣在你的头上，毕竟你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道理打着“为了你”的旗号，堂而皇之的将一切都归咎于你。我们都是自由的，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所以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师净涵眨了眨眼。
洛樱桃体力有些恢复过来：“幸好，现在有了好的结局。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你说呢？”
“当然！”
师净涵默默在心中说：“谢谢你！”
翌日上午，洛樱桃醒来的格外早。
昨晚明明累的够呛，回到家后，她几乎要睡着了。到底是师净涵力气大，才把她洗漱好弄到床上，否则她脏兮兮的，恐怕能被折腾死。
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就自然醒了，真是破天荒。
最关键的是，这会儿起床气什么的通通消失了，只觉得头脑分外清醒。
她伸了个懒腰，目视一圈，整个屋子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她看了一眼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竟然连黑眼圈都没有，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俨然一个不施粉黛、自然天成的大美人。
“啧啧啧！”洛樱桃满意出门。
“怎么了？”屋外，师净涵正在晒衣服。
“没什么。”
“啧啧啧——什么意思？”
“哦，感叹罢了。感叹你真是走了十八辈子的好运，竟然捡到我这么一个大美女！”
师净涵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我是挺幸运的。”他走到洛樱桃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状似无意地往下看了一眼，煞有介事地说：“你太瘦了。”
洛樱桃反应过来，抬手要打。
师净涵一手拎着盆，一手扣住她的腕子，旋即就要倾身而下。
“唔，不要！”
师净涵停下，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不要？”
洛樱桃身体往后，嘴唇抿着，含糊道：“我没有刷牙。”
“我不介意！”
“不行！”洛樱桃大声道，然后立马捂住嘴巴。
师净涵放手：“行了，快去吧！”
二人收拾完，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洛樱桃问：“你很早就起来了？”见师净涵抬眼看她，又接着道，“我看你把房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不过也还好，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大半。”
“嗯，昨晚真是......”洛樱桃顿了顿，“所以其实你昨天晚上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没错。”
“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师净涵但笑不语。
很久之后，洛樱桃轻声开口：“师净涵。”
“嗯。”
“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回去吗？”
师净涵望着他——这个问题她不止问过一次，但于当下时刻，却莫名多出几分郑重。
果然，他听到面前人道：“我知道奶奶已经不在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乡，你从小出生和成长都在这里，这里有你熟悉的风景和行人，你跟我去了之后，从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你要脱离故土，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净涵见他将话题说的这样沉重，于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就像昨天晚上你自己说的那样，这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同你没有关系。再说了，这里固然是我的故土，但‘故土’并不总是如同文学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那样——依恋和难别，如你所了解，我的成长经历注定了我不会像大多数成长在家乡的人一样。所以故土难离的情感，在我身上反倒没有那么深刻了。我的惦念和不舍，随着奶奶的离开，会变得越来越稀薄。我想，也许有另一个故乡在等着我。”
他定定望着洛樱桃：“我想和你一起，你带我找到另一个故乡，好不好？”
洛樱桃眼中酸涩，再难说话，只能笑着看向他。
吃过早饭，检查了家中的一切物事，两人准备回城了。
不过三两天的时间，洛樱桃却觉得过了很多个日子。
师净涵将晒干的衣服递给樱桃：“我找了车，你再检查一下，没什么落下的，我们就可以走了。”
“李辉的车？”
“嗯。”
正说着话，屋外响起了鸣笛声。
“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来。”
师净涵走到门外等她。洛樱桃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来，此刻她看着眼前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一切，心中泛起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不过是一个过客，师净涵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心中的情感，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轻松松。
洛樱桃深吸一口气，摆好了笑容，走出门。
师净涵站在院子里等她：“都收好了？”
“嗯。”
“别落下东西。”师净涵接过她手中的背包，二人并行出门。
师净涵无动于衷，好像只是出门上班一样普通，去程很自然地将门上锁，竟然半点的留恋也不曾找到。
李辉探头而出，吹了个口哨。
洛樱桃望向他的一瞬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李辉“咦”了一声：“你俩真是怪人！”
洛樱桃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怎么就怪人了？”
“我哪知道？”李辉甚至没有和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汇，便收回胳膊坐定，喃声道，“怪人好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们别磨蹭了，赶紧上车！”
师净涵坐在副驾驶，洛樱桃坐后座。
一路上，一向话多的李辉却变得寡言少语。此刻他带着墨镜，直视前方，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出租车司机。
洛樱桃清清嗓子，开玩笑道：“某些人向来话多，今天怎么成哑巴了？”
李辉哼笑一声：“话多又能怎样？你们都要双宿双飞了，到时候连喜酒都不一定能吃上。”
“怎么吃不上？到时候一定第一个给你发请柬！”
李辉向后视镜中望了一眼：“你说的，我可记住了啊！”
“当然，尽管来找我，你的份子钱我收定了。”
三人又随便说了些什么，但都绝口不提师净涵要离开的事情，众人都默认他只是出去上班而已，逢年过节还会回来的，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但同时又在心底深处隐约感知到，此一别，往后的事情便再难预料。
车子颠簸了一路，总算到了车站。
或许是因为离别，原本让人心塞的路途，此刻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洛樱桃看着二人，接过师净涵手里的箱子，对李辉说：“我肚子不舒服，我先进去。”
师净涵先点头，李辉对洛樱桃笑了笑，摆摆手：“注意安全。”
樱桃的背影消失后，李辉嘴角压下来：“真的要走了？”
“嗯。”
“还回来吗？”
师净涵一时无话，李辉便替他说：“不回来也好，要是有机会，我也不想回来。”
“帮我跟二奶奶说一声。”
“说什么？你早上不是都去说过了？”李辉摆摆手，往台阶下面退了退，“你不要想太多，你现在把自己过好才是最主要的。”
“......嗯！”
“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李辉眯着眼睛，“行了，又不是去了天涯海角，想回来买张车票就回来了——你赶紧进去吧，我走了。”
李辉旋即转身。
“等等！”
李辉站定，师净涵走到他身前，张开双手拥抱他。
李辉手臂抖了抖，最后还是回抱住他：“兄弟，要好好的！”
师净涵没有说话，手臂却紧了紧。
洛樱桃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眼眶湿润，只得把头转过去。
等师净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才匆忙换了一副面孔。
“我们赶紧坐车吧，随便吃口面包得了，我已经跟周坤说好了，到时候回去吃大餐。”
“好。”
二人手拉着手进闸机，下楼后车，铁路线向远方延伸，一如他们此刻惶惶而未曾着地的心。
洛樱桃盼了一路，然而当二人一同出现在周坤面前时，事情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又或者说，她本可以预料到，但过分沉浸在喜悦和欢愉之中，让她忘记了这显而易见的谨慎。
周坤看着樱桃挽着师净涵的手，原本笑逐颜开的脸上，顷刻间降下风霜。
他来到二人面前，冷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樱桃举起二人的手：“是的，我们在一起了。”末了，又笑着补充道，“从前的都不作数，这一会是实打实的，比真金还真！”
从她的言语中就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仿佛要满溢出来。
周坤“哼”了一声：“所以你让我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就是为了庆祝你们在一起？”
“不可以吗？又不是不给你钱！”樱桃已经预料到事态有些不对，她故意用调侃的话语说。
可是，周坤突然飞出的一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被打的趔趄的师净涵，樱桃怒道：“周坤，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周坤大叫，原本平静的面容荡然无存，眼下好似一个发狂的魔鬼，“我看你才是有病！”
“洛樱桃，”他恨声道，“我看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