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君几人合力将石瓮往祭台边搬,路过碎石堆时,她朝绑着几人的地方看了一眼,愣了愣。

    其余几人没注意到旁边的异样,见她不动,问:“怎么了夷君?”

    沈夷君立刻跟着她们继续往祭台走,状似寻常地说:“没事。”

    几人将石瓮整齐地放置在祭台左右两侧,风美姨叉着腰喘了两口气说:“夷君啊,你挑一些就先回去吧,这里人手够。”

    沈夷君没有推脱,她的视线扫过躺在碎石堆上的四个人,四人被她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蠕动,生怕被她选中小命不保。

    沈夷君最后只是看了看他们,转头朝石架方向走去。

    榆树林深处,池尔和蔺怀琛背靠其中一颗,打量着面前喘着粗气屈身撑腿摇摇欲坠的男人。

    大概是在碎石堆上躺了太久风吹雨淋又没饭吃,男人的脸色很苍白,体力看上去也消耗殆尽。

    好不容易等到他将一口气喘匀,他抬起头,眼神中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半是担忧。

    他嗓子疼得像是被巨石碾过,但还是忍痛开口道谢:“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一句话说罢又喘了两口气。

    池尔将他从头到脚分析一遍,问:“你们几个不像西陵人啊。”

    他看了看池尔和蔺怀琛:“两位恩人看起来也不像本地人。”

    有意思,不答反问。池尔摊开手,没说是与否。

    对方咳嗽两声,这才小声回答她的问题:“我叫秦齐洛,我们都是从外地来采风的学生。”

    “采风?”池尔摸了摸下巴,“采风怎么会采到别人的祭台上去?”

    秦齐洛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他靠在对面的树上闭着眼,好半晌,终于想起来回答池尔的问题。

    “这个村子里的女人都是恶鬼,你们也赶紧走吧,你的伙伴在这里不安全,虽然你是女孩子,但不是她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难保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蔺怀琛问:“什么意思?”

    秦齐洛说:“刚才那片石柱,你们看见了吧。”

    “然后呢?”

    “那些,全是她们村子里的人,准确来说,是她们村子里的男人。她们,要把村里的男人屠尽!”

    秦齐洛这话不简单。

    她半眯着眼,怀疑道:“可是我在她们村子里见过别的男人。”

    秦齐洛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刚才那几个女人嘴里听到了些。”

    “你还听到了什么?”

    秦齐洛说:“那些人,全部是她们的祭品,包括我们也是。”

    “什么意思?”

    秦齐洛叹了口气:“她们想把我们几个活祭。”

    话音落下,对面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黯了黯。

    池尔想到什么,又说:“再问一句,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住的村口那家招待所?”

    秦齐洛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他问:“你们现在住在那儿?”

    池尔点点头。

    秦齐洛靠背后的树干撑起身子站直,着急道:“你们别再回去了,那间招待所的老板和她们是一伙儿的!”

    闻言,蔺怀琛和池尔对视一眼。

    见状,秦齐洛觉得这两人应该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他更急了,甚至开始朝两人发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凡我说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激动,池尔只好安抚:“我们不是不信你,可是如果我们不住那儿又住哪儿呢?”

    池尔的话显然是秦齐洛没想到的,他呆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不敢置信:“你们不走?”

    她们倒是比谁都想走,可拿不到车票谁又能走得掉。

    池尔没说什么,一旁沉默的蔺怀琛忽然开口,语气毫无波澜:“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打算离开。”

    秦齐洛愣在原地,看上去像是被蔺怀琛说中了。可是明明都这么凶险,这人为何不走?

    秦齐洛不知道池尔心中所想,他左看看池尔,右看看蔺怀琛,见两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瞳仁微颤,欲言又止。

    还是池尔先打破僵局。

    “先别在这里杵着了,万一待会儿被下山的人发现,咱们估计一个都跑不掉。”

    蔺怀琛看向她,声音比起跟秦齐洛说话时柔和许多:“下山?”

    “嗯。”

    秦齐洛咬着唇,说:“这山很难下去,地势特别复杂,刚才咱们一通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跟上。”

    见池尔完全没听进去自己的话,秦齐洛十分无奈,但也只好跟在两人后头。

    池尔抬头一看,茂密的树林将太阳挡得严严实实,她又平视前方看了看植物的长势,选定一个方向,她半点没犹豫朝前头走去。

    “咱们这上下山一趟,又浪费了一天。”

    蔺怀琛在她旁边低声道。

    池尔不认同他的说法:“触发关键任务,这也算浪费时间?”

    蔺怀琛侧垂下眼眸凝视她,感觉到这灼热的视线,池尔扬起下巴,对蔺怀琛微笑。

    蔺怀琛轻笑一声收回视线,从来都是沉稳的声线此时听上去却有点戏谑又遗憾的味道:“哎,要是在你的第一站遇到你就好了。”

    池尔好奇:“为什么?”

    “你装的傻白甜一定比冯钰钰有意思。”

    池尔权当笑话听进耳朵里,脚下依然不停赶路。

    两人都是以正常速度前行,却忽略了后面在碎石堆上被折磨了不知道多久的秦齐洛。

    他又累又饿又渴,身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走了大约一半,秦齐洛实在没力气追赶两人,俯身撑着膝盖,眼前直冒金星。

    察觉他掉队,两人折返,秦齐洛就地坐下,对两人说:“两位不必管我,你们先走。”

    池尔原地思考了两秒,两步上前走到秦齐洛旁边,在秦齐洛和蔺怀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蹲下,又站起来。

    “啊!”

    秦齐洛发出一声低呼,他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没被人公主抱过,更别提被女孩子公主抱。

    看着池尔一脸轻松,抱他像抱着一颗菜,秦齐洛心中升腾起诡异又羞耻的感觉。

    “这,这,你放我下来吧…我,我还能坚持一下!”

    “闭嘴。”

    秦齐洛闭了嘴,然后就感觉到身侧有一道锐利的视线。

    他微微侧头,对上蔺怀琛冷厉的视线。

    蔺怀琛走到池尔旁边,沉声道:“我来吧。”

    池尔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主要是蔺怀琛这人就给人一种尊贵的感觉,池尔脑补了一下他抱秦齐洛的画面,手一抖,差点没把秦齐洛摔下去。

    秦齐洛听见蔺怀琛说他来的时候恨不能从池尔怀里蹦起来,虽然被女孩子抱很奇怪,但被一个大男人抱的话,他还决定选择池尔。

    蔺怀琛睨他一眼,走到池尔跟前半蹲下:“我背他。”

    池尔想了想,觉得蔺怀琛背是比自己抱他好看点,秦齐洛也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把他交接到蔺怀琛背上,几人继续赶路。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池尔时不时关注一下跟在自己后头的蔺怀琛。

    要不怎么说蔺怀琛牛呢,背着一个大老爷们儿走下山路,底盘依然稳健得要命,就这么匀速跟在池尔后头,半点没落下。

    秦齐洛在蔺怀琛背后大气不敢出,他其实心里没底,对于下山也没抱太大希望,甚至觉得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山里迷路。

    没想到池尔凭着超强的方向感和第六感,竟然成功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把几人带下了山。

    秦齐洛这下是真的服了。

    下山之后蔺怀琛把他放了下来,他看着两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佩服,末了,他又想到什么,问两人:“你们还要回招待所?”

    池尔点头:“当然。”

    她看了看从头到脚都略显狼狈的秦齐洛,问:“你呢?是自谋出路还是跟我们一起?”

    她刻意抛出的橄榄枝,就看秦齐洛接不接了。

    “我跟你们一起!”

    池尔莞尔:“好啊,没问题。”

    “不过……”

    “不过什么?”

    秦齐洛抬头对上池尔视线:“不过那个招待所的老板见过我,我怕……”

    “这简单啊,她总有不在的时候,你稍微躲一躲,到我房间里就好了。”

    秦齐洛双眼瞪得溜圆:“你的房间!”

    “不行。”

    一旁沉默的蔺怀琛打断两人的对话,池尔看向他,他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有何高见?”

    池尔语气略带调侃。

    “好歹你俩也是两个性别,他还是去我房间吧。”

    池尔有些怀疑的看着他,问:“你能接受?”

    她刚才其实是想让秦齐洛跟蔺怀琛一间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过问蔺怀琛的意见贸然将人塞给他可能会得罪他,这才改了口说自己跟秦齐洛一间。

    没想到蔺怀琛竟然会主动提出异议。

    蔺怀琛微微一笑:“比这还糟糕的睡眠环境我早体验过了,哪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也对。

    池尔差点忘了。

    “那就,委屈你了。”

    秦齐洛欲言又止,有些心梗。

    怎么跟自己一间就是委屈了?

    不过他没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了村里,招待所离村口不远,三人没过多久就走到了门口。

    池尔推开院子大门,朝堂屋和院里看了眼,确认钱芬芳不在,她给身后两人打了个手势,得到讯号,两人快速穿过院子来到房间外。

    蔺怀琛刚把钥匙插进门锁,隔壁的门把手忽然转动了下,是里头的人在开门。

    池尔反应迅速,立刻接手蔺怀琛的钥匙,开门,把秦齐洛推进去,关门。

    一气呵成。

    刚关上门,隔壁房门被人打开,孙异走了出来,看清走廊里的两个人,满眼不满和疑惑。

    “琛哥,你,她,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看来昨晚他要么找过自己,要么找过蔺怀琛。

    不过他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种怨妇的感觉?

    果然,蔺怀琛不悦地皱了皱眉。

    “孙异,你这是质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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