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门外,陆天勇的声音传来:“姑娘,是我。”

    锦露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口。

    “陆老爷?他来做什么?”

    池尔摇摇头,穿上鞋走到角落点亮房里的油灯。

    等到屋里亮堂起来,她走到房门口,推开门,陆天勇一张盘布岁月痕迹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老爷,找我们有事?”

    陆老爷两手揣在袖中,他身形枯瘦,还有些佝偻。

    应该不是池尔的错觉。

    陆天勇看起来比昨天颓败了许多。

    陆天勇“呵呵”笑了两声,池尔心有防备,立在门内没动。

    “姑娘今日去见过李家人了?”

    池尔如实回答:“见过了。”

    “李家人如何说 ?”

    陆天勇问。

    见池尔盯着他不答话,陆天勇似乎有点急切:“姑娘?”

    池尔这才出声:“李家人同意这门亲事。”

    陆天用隐匿在夜色中的眼睛迸发出信息欣喜之色:“那便可以开始商议日子了。”

    这陆家的父子俩真是有意思。

    池尔一手撑在门边,故作恼怒。

    “陆老爷和陆少爷这是在戏耍我们吗?”

    她语气森然,一听就知道是不悦了。

    陆天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懵逼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合时宜的滑稽。

    “姑娘此话何意啊,陆某绝没有戏耍姑娘的意思!”

    池尔两手一挽,站在后面的锦露开始接戏。

    “陆老爷父子俩倒是有意思,我们今日废了老鼻子劲跟李家谈拢了婚事,陆少爷说不是当面谈的不做数,这会儿您又来让我们跟李家商量日子,这不是戏耍是什么?”

    陆天勇闻言皱眉:“几位白日里见到犬子了?”

    池尔点点头:“见过了。”

    这陆家两父子身上的秘密太多,她倒要看看陆天勇要如何说。

    池尔一直盯着陆天勇的脸,没错过他脸上转瞬即逝的阴翳之色。

    不过一瞬间,他又恢复成那张皱巴巴的笑脸:“犬子约莫是高兴糊涂了,这婚事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位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池尔眨眼,状似不解:“陆老爷的意思是,我就不必再亲自去找李二姑娘一趟了。”

    陆天勇大手一挥:“没必要,明日再上门,同她父母商定日期便好。”

    池尔看起里像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陆天勇不解:“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池尔解释:“听陆少爷的口风,我本还想着面对面谈的话这李二姑娘必定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这下好了,咱们双方都省下了不少事儿。”

    陆天勇对她这番言论赞同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池尔忽然又一脸为难:“那陆少爷这边?”

    陆天勇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有些阴沉,他摆摆手:“儿子的亲事自然是听老子的安排,若他再有什么不满,诸位当做不知道便是。”

    池尔这才喜笑颜开:“就是嘛,这一家一言,断然没有两人两个说法的道理。”

    陆天勇赔了个笑脸:“姑娘说得在理。”

    池尔笑了笑:“陆老爷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陆天勇顿了顿,声音旋即响起:“也没什么旁的事,晚膳已经备好,姑娘和几位自便。”

    说罢他转身,捋着自己的胡子缓步离开。

    “这家人真够怪的。”

    锦露看着陆天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忍不住吐槽道。

    “走吧。”

    锦露一愣:“去哪儿?”

    “没听见他说吗,晚膳已经备好了。”

    她饿了。

    两人来到昨晚吃饭的地方,桌上备着满满当当一桌菜,餐具也备好了,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不叫其他人吗?”

    “你觉得陆天勇那些话是只对我们两个人说了吗?”

    池尔无比自然地走到餐桌前坐下,给自己盛了碗饭。

    锦露坐在她旁边:“那必然不会,可怎么不见其他人?”

    池尔给她也盛一碗饭递给她:“你吃你的,管他们做什么?”

    锦露接过池尔递给她的饭碗喃喃:“倒也不是想管他们,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哪里都怪。

    池尔没说话,专心吃饭。

    填饱肚子,她简单收拾了下用餐痕迹,起身:“走吧。”

    “去哪儿?”

    “去见见李二姑娘。”

    锦露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这陆家父子两个这么怪,你怎么可能轻易听他的话。”

    池尔欣慰点点头:“总算聪明了一回。”

    锦露表示不服:“什么叫总算聪明了一回!”

    说话间,两人走出屋子,迎面碰上另一人。

    涂红梅警惕地着从里面出来的两人,点点头打个招呼,也没说话,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她这是……”

    锦露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少管闲事,走吧。”

    “你别说,这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倒是个有本事的,胆子也大。”

    池尔揉了揉肚子,刚才吃得有点急,好像有些撑。

    “能进到这一站里的,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呢?”

    锦露对池尔的评价表示认同。

    两人沿路观察,偌大的陆宅里,除开时不时出现的几个面无表情忙忙碌碌的小丫鬟,整个宅子静谧得有些可怕。

    “你说这是个鬼宅我都信。”

    锦露推开依然无人看管的大门,一脚迈了出去。

    鬼宅吗?

    虽然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了。

    池尔拉门的手停顿两秒。

    合上门。

    今夜她们出来得早些,小镇上还有三三两两没来得及收摊回家的小贩。

    天上挂着轮圆月,有风卷着阵阵凉意拂面而过。

    池尔搓了搓胳膊。

    “怎么了?”

    “有些冷。”

    梭乌寨里试药带出来的后遗症,畏寒。

    锦露二话不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

    “下次出门再仓促也别忘了带外套。”

    池尔没跟她客气,穿上锦露的外套。

    外套还裹挟着她的体温,冷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走吧。”

    沿着记忆中早上走过的路线,两人并排前行。

    没多久就到了甜酒巷子口。

    锦露走两步,发现身后人脚步慢下来,她停下,转身问:“怎么不走了。”

    池尔抬起下巴朝巷子尽头扬了扬。

    锦露转头看向后头,甜酒巷子尽头,那家人门口果然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那人身形高大,看着应该是个男人。

    锦露迅速回头,用眼神问询池尔该怎么办。

    池尔比了个嘘的动作,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

    锦露控制自己的脚步,意识到那人或许是敌非友,她尽量不发出声音,避免被那人发现。

    绕到巷子拐角,锦露溜到池尔身后。

    这里应该死那人的视角盲区。

    池尔稍稍探出半个身子,观察着李家门口的情况。

    那道身影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站了半晌。

    他背朝着池尔她们的方向,借着月光能看见他穿一身长袍,看不清颜色。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立在门口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李家院墙不高。

    那人先是左右张望了下,随即退后几步,助跑借力扒拉住李家的院墙边缘,在池尔她们眼皮子底下翻墙进去。

    也正是他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池尔在朦胧的月光中看见了他的大半张侧脸。

    “陆延年!”

    锦露低呼一声。

    看来她也看见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个问题,池尔不知道答案。

    不过她并不介意现在去将答案找出来。

    “走。”

    说着,没等锦露反应过来,池尔就当着她的面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助跑翻墙一气呵成,人一跳,身影就消失在院墙的那边。

    锦露看呆了,回过神来想叫她,又怕被人发现,只能边跑边暗骂:“你倒是等等我啊!”

    她身手也不错,毕竟是在站里进进出出的,多少有点手脚上的功夫。

    锦露扒拉住院墙往里头一跳,一道人影站在另一边,她吓了一跳,避之不及,直直地朝着那人影摔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锦露的腰被人揽了一把,她借力站稳,耳畔,冷淡的声音问她:“没事吧?”

    是池尔。

    锦露松了口气,赶紧站好,低声回应:“没事儿,你怎么站在这儿?”

    “陆延年不见了。”

    锦露闻言骇然,这李家宅子不算大,只有一个前院,剩下的便是屋舍。

    陆延年那么大一个人,如果真的在李家院子里,两人不可能看不见他。

    而且就刚才他翻墙的那副驾驶而言,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我们看错了?”

    话一出口,锦露就觉得自己很傻。

    一个人看错还解释得通,眼下这情况,池尔分明也是看到了对方的。

    “啧,情况好像比我想象中要复杂一些。”

    池尔叹了一声。

    李家的院子里有几颗果树,白日里还好,入夜就将月光遮挡得七七八八,整个院子都有些暗。

    “现在怎么办?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锦露皱眉。

    池尔瞥她一眼:“你见过的鬼还少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那些没有脑子的奇形怪状的异形或者怪物我的确是不怕的,但是鬼这玩意儿……”

    有自己的想法,捉摸不透。

    锦露还是挺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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