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着黑压压一地兵士，拥着自己此生挚爱，在高皇帝祭日，终于跨过了长江踏进了应天府的朱棣，此刻感慨良多——四年了，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四年里是如何死里逃生背水一战，没有退路没有喘息地熬过来的。
朱棣单掌紧搂着如眉，他太想念她了，这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正是靠着对她的思恋，他才能一路势如破竹有进无退，最终兵临应天城下。而今，他终于站在了帝国的最巅峰，感受三呼万岁，他终于拿回了本就应属于他的东西，他终于可以给他心爱的女人一切。
四年里，再没有一刻，比得上此刻的志得意满——江山美人，终于都复归了他的怀抱，他终于都有了。
“报！末将石齐率右军三路已驻扎应天城外，请陛下指令！”正沉浸在和如眉团聚喜悦中的朱棣，被一声禀报唤回神来。
“着，右军三路一路驻守城外，原地待命；二路进城，分岗巡逻加强守备，不得侵扰百姓。去吧！”略一沉着，朱棣果断下令，“来呀！立刻召集所有副将到此领命！”
“是，陛下。”手持火把的一名兵士听令后就迅捷向外跑去。
不多时，朱棣手下的大将们集结御石阶下。
“宋归，你领飞巡营立即清点城中所有宫室受损情况，清数宫中伤亡状况。”
“王商言，你领左军二队人马配合宋归，清整残垣。”
“李松临……”
朱棣正要继续下命，余光就见小北正向他快步奔涌而来，忙看向小北止住口中的话。
“爷，建文帝二人已被厚葬于太子宫。爷还有何吩咐？”小北复命道。
“嗯。很好。”略一沉思，朱棣与小北闪电般地快速对视一眼，遂果断下令道，“你率一队亲随，与小平亲自护送娘娘先回燕王府。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稍后就到。”
言罢，朱棣微微斜身抚拍站在自己身侧的如眉，轻轻在她耳旁柔声道“乖，先回家去，等我。”他眸中蓄满蜜意柔情，连声音都带着宠溺。
“嗯…”如眉点点头，神思复杂地跟着小北走了。
她踏下御阶后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望了眼朱棣，欲言又止。朱棣朝她略点了点头——意思是，你放心。早已成为事实夫妻多年，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两人，彼此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对方。
2
朱棣眼中难得涌现的温情溺意，在看到心爱女人的背影消失于门外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判若两人——奉天殿前，只剩下皇帝。
如眉在小北小平和一队燕王亲随死士的护送下回到了王府。又看到了熟悉的“勑建燕王府”五个大字。虽是夜深，然而事先接到报信的家人仍是大开府门早就跪满了一地——迎接他们的柳妃娘娘，张大人回家。
这四年来，整个王府都没少得张大人的照应。若无她，从朱棣起兵至今，即便皇帝不动燕王府，府中诸人恐也再难如过去般生存。故柳妃于众属人而言，也不再只是一个受自家王爷宠眷的娘娘，而是三番四次救燕王府诸人于水火的观音菩萨，救命恩人。众人对柳妃的爱敬是发自内心里的，也是自愿跪着的。
一早燕军顺利进城后，福玉就领命先回了王府。他是燕王多年的信仆，为燕王在应天做了多年管家。就是仓促逃回北平生死未卜轻车从简之际，朱棣也未忘带上他。
福玉先行回府后已将府中大做整顿，为之后迎接主家的归来作准备。又得了亲随的报信，故澡水宵夜伺候人等都早已备妥，尤其是人居玉宇。
如眉回到旧居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院外仆卫侍立，院内榴花飘香，点点星光闪烁，一切都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四年里她曾多次回到王府，怀恋自己与朱棣在此生活的每时每刻，但值此时局，也再无心命人洒扫打理人居玉宇，院子就这么荒芜了下来。谁晓得，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这般场景。这福玉还真不是一般人，不，是他的主子不是一般人。这个时候，竟还能思及这些。
简单用过夜膳后，如眉便静静躺在净室耳房的偌大浴桶中，细细回顾这十年。
十年，是呀，十年了。她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十年整。她都已经快忘记了故乡的模样，唯在梦中可重逢。仙仙和允文肯定是回去了，他们一定已经回到了花果山吧？呵呵。想起朱第在她耳旁说的“今晚子时，十三颗行星将会排成一条直线，这可是几百年才能遇到一次的天文奇景啊”——言犹在耳，却恍如隔世。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楚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因何而发生的？她因何而来到六百多年前的大明朝？为何朱棣与朱第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名字的发音都完全一致。他与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她与他，与他们，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缘分？仙仙告诉过自己，她曾听导游说过，有缘人会凭着游梦仙枕穿越时空。难道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时代终此余生了？真的要成为两个时空之外的孤独游魂？
以前有仙仙在还好，至少，她不是一个人。而现在……想着电视中的播报，下一次的十三星连线是在五百多年后，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她和小玩子遇上的那次。那么，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这段时空再不会被开启？而游梦仙枕——应该已经跟着仙仙他们回到了现代，就是打开时空的唯一钥匙？
昏昏沉沉思绪深深，楚楚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说不羡慕仙仙是假的，她在御石阶上看着那道逐渐消失的光时，心中五味杂陈。那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呀，有父母亲人朋友，还有自己热爱的工作与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如果可以选择，她会不会回去呢？楚楚不知道。只觉心口一阵绞痛——可是，二十一世纪没有她的朱棣呀，这个于她而言独一无二的男人。
龙袍案时在狱中她曾情不自禁对朱棣直言——没有你，我生而何欢？恢复记忆后就果决离开燕王府的她，不仅是因为自觉难以面对自己认错了人，竟与一个陌生男人亲密至如斯地步将近一个多月之久，而他欺瞒了自己，她更是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和感情——她爱的，究竟是谁？
在她对仙仙喊出“不是愧疚，而是因为我爱他时”，楚楚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自由是可贵的，她原以为，为了自由她可以抛弃一切。她现在依旧如此认为，只是一旦想到这世上倘若没有了他，那锥心刺骨的痛就不住涌来。她可以因为他以为三妻四妾只是寻常事而决然远去，却不能够忍受眼看着他深陷险境而无动于衷。正如这四年来，她从没有问过仙仙，到底，谁会赢？她只是想着，赢了，她陪他一起；输了，她照样会随他赴死。她是有这样的决心的，也真是这么想的。
既如此，回现代还有这么重要吗？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你不离不弃信守承诺，吾必随汝上下古今海角天涯。
3
净室的珠帘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楚楚此时已经被侍女细致浣洗完又抹干了的乌发松松挽就，只高插一支玉簪子。福玉给人居玉宇安排了八位丫鬟，这还是精简过的，因为朱棣知道她一向习惯了自在一人。然而早在多年前她离府后，王爷就交待了福玉，倘若柳妃回来，今后一切份例皆照着正妃的来。从那时起，侍奉主子多年的福玉就知道了，这位娘娘就是自家王爷心目中唯一的燕王正妃。
雪\\白的胳臂搭在大木桶边沿，如玉脖\\颈微微仰着，玫瑰花瓣儿错落飘洒在还氤氲着幽香的水镜上，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朱棣回来了。
只见他一身精锐铠甲，绿袍纹龙披风早已在入府时卸下，便一刻也不停歇迫不及待地直奔人居玉宇来。
朱棣凝望着如眉娇媚的脸庞，十年了，距离他们在人居玉宇甜蜜恩爱的那段无忧岁月，已经过去十年了。如眉仿佛变得更美了。从前她的美中还带有青涩懵懂，做了他的女人断续承\\露多年后，再加上宫中的经历，使得她的妩媚娇柔中又夹带着清丽英气，总是能轻易就牢牢攫住他的心，令他失魂落魄、牵肠挂肚。
朱棣悄然走至桶边，满是老茧的大掌轻抚心爱女人的玉庞。只见如眉两鬓微垂着几捋卷曲的半干秀发，眼角似带泪痕。朱棣心中一紧，手下就不禁重了些，加之如眉过去的职业，早就养成了浅眠习惯，心绪重重也没真正睡着，这就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只见她密扇般的羽睫微颤，眼帘轻启，仿佛顷刻间便将这室内华彩一齐吸了过来，双眼澄亮，心境如眸，在朱棣眼中，再没有人比之更楚楚动人了。
“如眉，你怎么…”但也唯有朱棣才看得出，她瞳色中那淡淡的忧思。说着边将他温暖的大掌放在她光\\L的背膀轻轻抚摸，边问道“是不是想家了？你父母家人可还健在？我可以派人把他们都接来…”
“不，朱棣…”听到这话如眉本已平复的情绪又起了波澜，只见她径直就站了起来，如乳燕归巢般投入身侧男人的怀抱——“我，只有你了”。说罢一滴晶莹泪珠便滴落下来，今夜，她已哽咽多次。
“如眉……如眉……”朱棣心痛地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心中，无论他的如眉是燕王府中娇憨稚气只知一根筋傻傻爱着他的柳妃娘娘，还是大内武艺高强聪明精干能办好连大部分男人都难以完成差事的侍卫总管张大人，在他的心目中，她却永远只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柔柔弱弱的心爱女子。
朱棣温柔抹去了如眉眼角的泪渍，又轻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其后……
“哎，别…”如眉的意思是……
如眉被朱棣……好一会儿，朱棣平复了呼吸才言辞正色道：“如眉，我无法为你放弃我的身份与特权，无法舍弃我与生俱来的责任与雄心，但我，可以为你放弃那些如花美眷三宫六院，从今而后，我便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放心。如眉，做我的皇后好吗？”言语恳切，又带着希冀。
这个男人过去是个不苟言笑，口中难述爱意，一贯秉持着女人是不能惯的，要依尊卑贵贱严肃治家的性格，却不知从何时起，为了她，一次次放下了自己天潢贵胄的自尊身段，走到她身边来。他无法给予她全部的应答，不会轻易承诺。但他既然应承了，便一定会做到。他知道他的如眉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当皇上女人的荣耀，她今天之所以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想要与他同生共死。她放弃了回到家乡的机会，愿意将他从此当作自己的故乡。而他，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嗯。朱棣，我相信你。”如眉被这衷情言辞打动，微侧过脸点了点头。
看着黑压压一地兵士，拥着自己此生挚爱，在高皇帝祭日，终于跨过了长江踏进了应天府的朱棣，此刻感慨良多——四年了，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四年里是如何死里逃生背水一战，没有退路没有喘息地熬过来的。
朱棣单掌紧搂着如眉，他太想念她了，这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正是靠着对她的思恋，他才能一路势如破竹有进无退，最终兵临应天城下。而今，他终于站在了帝国的最巅峰，感受三呼万岁，他终于拿回了本就应属于他的东西，他终于可以给他心爱的女人一切。
四年里，再没有一刻，比得上此刻的志得意满——江山美人，终于都复归了他的怀抱，他终于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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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右军三路一路驻守城外，原地待命；二路进城，分岗巡逻加强守备，不得侵扰百姓。去吧！”略一沉着，朱棣果断下令，“来呀！立刻召集所有副将到此领命！”
“是，陛下。”手持火把的一名兵士听令后就迅捷向外跑去。
不多时，朱棣手下的大将们集结御石阶下。
“宋归，你领飞巡营立即清点城中所有宫室受损情况，清数宫中伤亡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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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正要继续下命，余光就见小北正向他快步奔涌而来，忙看向小北止住口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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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好。”略一沉思，朱棣与小北闪电般地快速对视一眼，遂果断下令道，“你率一队亲随，与小平亲自护送娘娘先回燕王府。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稍后就到。”
言罢，朱棣微微斜身抚拍站在自己身侧的如眉，轻轻在她耳旁柔声道“乖，先回家去，等我。”他眸中蓄满蜜意柔情，连声音都带着宠溺。
“嗯…”如眉点点头，神思复杂地跟着小北走了。
她踏下御阶后还是情不自禁地回望了眼朱棣，欲言又止。朱棣朝她略点了点头——意思是，你放心。早已成为事实夫妻多年，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两人，彼此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对方。
2
朱棣眼中难得涌现的温情溺意，在看到心爱女人的背影消失于门外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判若两人——奉天殿前，只剩下皇帝。
如眉在小北小平和一队燕王亲随死士的护送下回到了王府。又看到了熟悉的“勑建燕王府”五个大字。虽是夜深，然而事先接到报信的家人仍是大开府门早就跪满了一地——迎接他们的柳妃娘娘，张大人回家。
这四年来，整个王府都没少得张大人的照应。若无她，从朱棣起兵至今，即便皇帝不动燕王府，府中诸人恐也再难如过去般生存。故柳妃于众属人而言，也不再只是一个受自家王爷宠眷的娘娘，而是三番四次救燕王府诸人于水火的观音菩萨，救命恩人。众人对柳妃的爱敬是发自内心里的，也是自愿跪着的。
一早燕军顺利进城后，福玉就领命先回了王府。他是燕王多年的信仆，为燕王在应天做了多年管家。就是仓促逃回北平生死未卜轻车从简之际，朱棣也未忘带上他。
福玉先行回府后已将府中大做整顿，为之后迎接主家的归来作准备。又得了亲随的报信，故澡水宵夜伺候人等都早已备妥，尤其是人居玉宇。
如眉回到旧居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院外仆卫侍立，院内榴花飘香，点点星光闪烁，一切都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四年里她曾多次回到王府，怀恋自己与朱棣在此生活的每时每刻，但值此时局，也再无心命人洒扫打理人居玉宇，院子就这么荒芜了下来。谁晓得，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这般场景。这福玉还真不是一般人，不，是他的主子不是一般人。这个时候，竟还能思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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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是呀，十年了。她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十年整。她都已经快忘记了故乡的模样，唯在梦中可重逢。仙仙和允文肯定是回去了，他们一定已经回到了花果山吧？呵呵。想起朱第在她耳旁说的“今晚子时，十三颗行星将会排成一条直线，这可是几百年才能遇到一次的天文奇景啊”——言犹在耳，却恍如隔世。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楚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因何而发生的？她因何而来到六百多年前的大明朝？为何朱棣与朱第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名字的发音都完全一致。他与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她与他，与他们，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缘分？仙仙告诉过自己，她曾听导游说过，有缘人会凭着游梦仙枕穿越时空。难道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时代终此余生了？真的要成为两个时空之外的孤独游魂？
以前有仙仙在还好，至少，她不是一个人。而现在……想着电视中的播报，下一次的十三星连线是在五百多年后，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她和小玩子遇上的那次。那么，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这段时空再不会被开启？而游梦仙枕——应该已经跟着仙仙他们回到了现代，就是打开时空的唯一钥匙？
昏昏沉沉思绪深深，楚楚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说不羡慕仙仙是假的，她在御石阶上看着那道逐渐消失的光时，心中五味杂陈。那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呀，有父母亲人朋友，还有自己热爱的工作与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如果可以选择，她会不会回去呢？楚楚不知道。只觉心口一阵绞痛——可是，二十一世纪没有她的朱棣呀，这个于她而言独一无二的男人。
龙袍案时在狱中她曾情不自禁对朱棣直言——没有你，我生而何欢？恢复记忆后就果决离开燕王府的她，不仅是因为自觉难以面对自己认错了人，竟与一个陌生男人亲密至如斯地步将近一个多月之久，而他欺瞒了自己，她更是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和感情——她爱的，究竟是谁？
在她对仙仙喊出“不是愧疚，而是因为我爱他时”，楚楚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自由是可贵的，她原以为，为了自由她可以抛弃一切。她现在依旧如此认为，只是一旦想到这世上倘若没有了他，那锥心刺骨的痛就不住涌来。她可以因为他以为三妻四妾只是寻常事而决然远去，却不能够忍受眼看着他深陷险境而无动于衷。正如这四年来，她从没有问过仙仙，到底，谁会赢？她只是想着，赢了，她陪他一起；输了，她照样会随他赴死。她是有这样的决心的，也真是这么想的。
既如此，回现代还有这么重要吗？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你不离不弃信守承诺，吾必随汝上下古今海角天涯。
3
净室的珠帘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楚楚此时已经被侍女细致浣洗完又抹干了的乌发松松挽就，只高插一支玉簪子。福玉给人居玉宇安排了八位丫鬟，这还是精简过的，因为朱棣知道她一向习惯了自在一人。然而早在多年前她离府后，王爷就交待了福玉，倘若柳妃回来，今后一切份例皆照着正妃的来。从那时起，侍奉主子多年的福玉就知道了，这位娘娘就是自家王爷心目中唯一的燕王正妃。
雪\\白的胳臂搭在大木桶边沿，如玉脖\\颈微微仰着，玫瑰花瓣儿错落飘洒在还氤氲着幽香的水镜上，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朱棣回来了。
只见他一身精锐铠甲，绿袍纹龙披风早已在入府时卸下，便一刻也不停歇迫不及待地直奔人居玉宇来。
朱棣凝望着如眉娇媚的脸庞，十年了，距离他们在人居玉宇甜蜜恩爱的那段无忧岁月，已经过去十年了。如眉仿佛变得更美了。从前她的美中还带有青涩懵懂，做了他的女人断续承\\露多年后，再加上宫中的经历，使得她的妩媚娇柔中又夹带着清丽英气，总是能轻易就牢牢攫住他的心，令他失魂落魄、牵肠挂肚。
朱棣悄然走至桶边，满是老茧的大掌轻抚心爱女人的玉庞。只见如眉两鬓微垂着几捋卷曲的半干秀发，眼角似带泪痕。朱棣心中一紧，手下就不禁重了些，加之如眉过去的职业，早就养成了浅眠习惯，心绪重重也没真正睡着，这就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只见她密扇般的羽睫微颤，眼帘轻启，仿佛顷刻间便将这室内华彩一齐吸了过来，双眼澄亮，心境如眸，在朱棣眼中，再没有人比之更楚楚动人了。
“如眉，你怎么…”但也唯有朱棣才看得出，她瞳色中那淡淡的忧思。说着边将他温暖的大掌放在她光\\L的背膀轻轻抚摸，边问道“是不是想家了？你父母家人可还健在？我可以派人把他们都接来…”
“不，朱棣…”听到这话如眉本已平复的情绪又起了波澜，只见她径直就站了起来，如乳燕归巢般投入身侧男人的怀抱——“我，只有你了”。说罢一滴晶莹泪珠便滴落下来，今夜，她已哽咽多次。
“如眉……如眉……”朱棣心痛地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心中，无论他的如眉是燕王府中娇憨稚气只知一根筋傻傻爱着他的柳妃娘娘，还是大内武艺高强聪明精干能办好连大部分男人都难以完成差事的侍卫总管张大人，在他的心目中，她却永远只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柔柔弱弱的心爱女子。
朱棣温柔抹去了如眉眼角的泪渍，又轻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其后……
“哎，别…”如眉的意思是……
如眉被朱棣……好一会儿，朱棣平复了呼吸才言辞正色道：“如眉，我无法为你放弃我的身份与特权，无法舍弃我与生俱来的责任与雄心，但我，可以为你放弃那些如花美眷三宫六院，从今而后，我便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放心。如眉，做我的皇后好吗？”言语恳切，又带着希冀。
这个男人过去是个不苟言笑，口中难述爱意，一贯秉持着女人是不能惯的，要依尊卑贵贱严肃治家的性格，却不知从何时起，为了她，一次次放下了自己天潢贵胄的自尊身段，走到她身边来。他无法给予她全部的应答，不会轻易承诺。但他既然应承了，便一定会做到。他知道他的如眉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当皇上女人的荣耀，她今天之所以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想要与他同生共死。她放弃了回到家乡的机会，愿意将他从此当作自己的故乡。而他，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嗯。朱棣，我相信你。”如眉被这衷情言辞打动，微侧过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