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电话那头,朋友的声音又莫名其妙地夹杂上了电流音效,“创造一个休息区?”

    “既然没办法所有人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我说,“不如让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特殊空间里,人际关系也好,社会地位也罢,他向往的一切都会根据他的想象力被创造出来……想努力的继续努力,想躺平的随便躺平,多好啊。”

    “想的挺好,下次别想了。这世上谁会愿意出钱实现p民的愿望呢?”朋友嗦了一口火鸡面,声音含糊不清。

    “地球上可能不会,但放到宇宙里我说不好,”我漫不经心地摸着鼻子,“如果啊,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文明,他们比起物质更看重精神,货币也不是地球上流通的钱币,而是另一种只能通过思考产生的副产物——”

    吸溜。

    “那么这个星球上那些不乐意动脑子的人一出生就会被淘汰,然后当这个文明发展到某一阶段,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人口已经不足够供给他们的消耗,这导致他们高度赖以生存的精神世界开始贫瘠——”

    吸溜。

    “所以这个文明不得不打造一个可以让外乡人的思考能力转化为他们的能源的基地,然后再派出使者寻找符合要求的……我说啊,你这个火鸡面到底吃完没有?”

    吸溜吸溜的,从刚刚开始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这个人!

    “因为才刚刚刚开始吃哦,”朋友说,“刚刚煮好的面,太烫了完全吃不快哦。”

    如果我能够顺着网线爬过去把这个欠打的女人揍一顿就好了。

    【顺着网线……有趣的想法。要试试看吗?】

    试啊,如果真的能试的话我肯定……

    “你刚说啥?”我突然意识到刚刚好像不是朋友在和我说话。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朝窗边探头,想确认刚刚不是从窗外传来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我感到有些不安,又再次问了一遍。

    “五没偶嗦话啊(我没有说话啊)?”朋友正在咀嚼着面条,嘴里鼓鼓囊囊的,咬字都不清楚。

    “你还是咽下去再说话吧。”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纱帘朝外面看了一眼:一个人都没有。

    路灯照亮的区域里连一只围绕灯光飞行的小虫子都没有,四周安静极了,连车辆都鲜少在这里经过。

    我刷地一下用遮光窗帘彻底挡住了整扇窗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应该只是我听错了——我对自己说。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休息区……还是什么的,以小说形式写出来呢?”我能听见朋友在电话那头对着火鸡面呼呼吹气,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有点饿。

    “象牙塔底部的p民能想象出什么好日子呢?”我耸了耸肩,“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我向往更好的生活,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是活的更好。”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忙着干饭的朋友变成了无情的复读机。

    【既然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那如果我可以给你很多财富呢?时间也好,空间也罢,包括你所喜爱的物质……我想我都可以给你。】

    “又来了卧槽!”我大叫一声,一拳砸到了我的桌子,窄窄一面桌案上堆着的铅笔盒,笔,橡皮,还有半个被架起来的平板就这么被我一拳打的全军覆没,稀里哗啦地掉了满地。

    我很确信自己这次没有听错:就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对我说话!

    语气神神叨叨的,声音又很空灵,像是某种在脑袋出问题后产生的回声,但我又知道我是个正常人,绝不可能在脑袋里出现什么幻听——

    “怎么了?!”朋友的语音电话比刚刚更卡了,“你刚刚——什么——等等——听——”

    漂亮极了。

    一到关键时刻这些通讯软件就会卡顿,延迟,出乱子……总而言之就是要让你的重要通话受到那些该死的影响。

    “有,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话,而且从刚刚开始就好像很理所当然地就加入到我们的对话当中来了!你听得见我在说什么吗?”我抱着手机,一顿输出,但麦克风里传来的死寂说明通话早就断掉了。

    我警惕地靠在桌子上,环视四周,不确定到底是哪里被放了一个音讯设备让我听见了那些古怪的声音;我甚至开始恐慌,自己到底有多少秘密已经被可能存在的监控设备全部偷窥了去。

    虽然我出门时外表还算光鲜,家里却总像是一个垃圾场,乱丢的衣服和垃圾就不必说了,偶尔还会做些“手工活”来缓解压力,如果这些那些都已经在这个世上的某处被某人看见了……

    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不。等等。至少我现在还有机会清空自己的搜索记录。

    如果把○歌的历史记录和收藏也全部清除了的话,我多少,应该还是能够维护一下自己最后的颜面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快速打开浏览器的收藏夹,准备清理掉一切会导致我在物理死后再社会性死亡一次的痕迹,完全没注意到从身后袭来的一双手。

    一双冰冷的,半透明的,没有应该连接在后面的那部分身体的手突然就从虚空中伸了出来,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很快就因为它的力气而喘不上气来了,但这双手并没有因为我的濒死而放过我,只是像拎着布娃娃一样轻松地把我从电脑前拽了起来,越升越高,让我很快就变得只剩下足尖点地。

    如果这双手再升高一些,我可能就要被活生生勒死了。

    但就像和它出现时一样突然,这双手在到达某一高度时蓦地消失了;我一下子失去了紧缚着喉咙的力量,缺氧让我的双腿软绵绵的,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我跌落在地,后背撞倒了一面很小的书柜,存放在里面的书籍和资料因冲击而撒了一地。

    【你的身体真的很重呢。只有丢掉它,你才能旅行到其他人无法到达的地方哦。】

    那个声音再度在我耳边出现了,和它一同出现的还有那双刚刚差点把我掐死的手,这次它开始毫无距离感地抚摸我的脸颊,像在搓面一样随意地将我的脸部肌肉搓扁揉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瞪着那双像是被从哪里砍下来的手一样的东西,抱着劫后余生的侥幸将疑问脱口而出。

    它的手腕部分像是被虚化了一样很模糊,就像游戏里面那些代表主人公的手一样,很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让我有了一种自己变成了某个游戏当中的npc一样的错觉。

    因为比起玩弄别人,我自己才是被【其他人】正在玩弄的那个。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柔软,是一具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坏掉的容器呢。如果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它已经腐烂,那就会很麻烦了。】

    ……这家伙知道自己正在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些很恐怖的话吗?

    被奇怪的东西乱摸也就算了,但只有两只手漂在那里乱动简直跟穿越到了什么恐怖小说里面一样!

    【这样啊,原来只有手出现会让你害怕吗?】

    “不,请你不要变成人形,那就彻底变成性骚扰了,”我双臂交叉来强烈表达拒绝,“如果玩的差不多了,麻烦请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神仙?鬼?系统?外星人?”在我的概念里,会读心术的物种好像就这几种,反正不可能是人——都已经出现了这样那样的超自然现象了!现在就算是直接把我打烂我也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恶作剧好吧!

    【以地球人的标准来说,我确实应该被算作外星人呢。】

    “如果是外星人,那你为什么不和我面对面说话呢?”我按揉着刺痛的脖子,不用照镜子都知道那里一定已经出现了恐怖的青紫色指痕,“而且全球整整七十多亿人口……为什么偏偏会盯上我呢?”

    【你每次欣赏蚂蚁观察箱都要找一只独一无二的小蚂蚁才能进行观察吗?】

    ……真是浅显易懂的解释呢。

    “所以您找我这只小蚂蚁——”

    【不是蚂蚁,是可爱的人类哦。】

    “所以您找我这个可爱的人类到底是为了……?”

    【想象力。它在我的“瓯海特”上已经成了一种不可再生资源。知道吗?因为地球人的智慧离宇宙的终点还很遥远,所以对“未知”的“无知”让地球上的人类充满了想象力——比如你刚刚试图删掉的那些记录对我来说就很有趣呢。】

    “……行行好吧,请不要再提那些记录了。”我虚弱地摇了摇头。

    求求了,放过我和我的个人隐私吧!

    【可以循环使用的能源是很重要的呢,你们地球人不是很喜欢寻找这个吗?我们也是。因此,我对你刚刚的提议也很感兴趣呢。但如果不能面对面交谈的话,你肯定会对我心存疑虑的吧?】

    ……面对面交谈?怎么叫做面对面交谈?原来我们现在居然不是在面对面交谈吗?

    【真是一个可爱的想法啊。】

    除了一句调侃,我没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回应,然后那个来源不明的声音自言自语地持续自己跟自己进行着某种加密对话,它的语言全部变成了我闻所未闻的一种音调(这并不是在说它一定说的就不是地球语言了,毕竟我也没学过全部的语言)。

    几秒钟后,我身上突然开始升起一些发光的微小粒子,我惊奇地看着它们慢慢飘离我的身体,随着它们数量的增多,我的身体好像被虚空磨平了一样开始削减,困意汹涌澎湃地袭来,我不甘心地最后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接通朋友在网络恢复通信后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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