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坐在围边的石椅上,静观其后。

    不禁有些意外,内心琢磨着。

    “年岁尚不足十五,嘉言出身为江湖之子,身手自是不凡,不然也不会超脱百万人而进入祁奉学宫。”

    “而此时,悯儿的剑未出鞘就打得平手...”他的视线跟随着傅悯的一举一动。

    傅悯丝毫不慌,脚步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露出破绽。

    秋嘉言的攻势更加迅疾,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

    在一次进攻中,秋嘉言向上挑起傅悯的剑,悬于半空之中。

    二人视线齐齐向上看去,傅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身形利落地将悬在半空中的剑拔出。

    紧接着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剑鞘。

    秋嘉言抓住时机,向他背后攻去。

    后者的右手握住剑鞘侧身,用剑鞘挡住他的攻击。

    二人对视,少年之间意气的火光霎时崩裂。

    “你还小,再练练去吧。”傅悯笑着嘲讽道。

    秋嘉言眉间更加紧皱,咬文嚼字道:“你...你不过就比我大几个月,好意思说我小?”

    于是补补紧追,傅悯见此也没展开攻势,只是顺应着往后一退再退。

    天生嘴被人冠名毒舌的傅悯依旧嘲讽道:“诶呀...别急嘛...你还小,武功还有进展的空间...”嘴上扬着少年得意的笑容,丝毫藏不住。

    秋嘉言没理会,反而咬紧牙关,恍然间傅悯脚下一滑,似要摔倒的模样。

    秋嘉言向前刺过的剑霎时换了个方向,另只手朝他伸过去。

    傅悯内心暗骂一句,随后稳稳地握住秋嘉言递过来的手。

    夺回了重心,重新站稳。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传来,紧接着谢怀瑾踏着步子走向他们:“不愧是我的师弟,果然身手不凡。”

    二人对视了一眼,赶紧把手松开,齐声道:“怀瑾兄,过奖了。”

    谢怀瑾笑着说:“你们两个小屁孩怎么这么严肃...我是你们师兄又不是你们师傅。”

    随后一手搂住一个小孩,先问到傅悯:“悯儿,你的剑锋凛冽锋芒,是把好剑,此剑何名?”

    “......意炼。”傅悯端详着手中的长剑,这把剑似乎是很久以前的铸剑师做的了。

    不过他似乎没了印象。

    “哦?好名字...意炼,依恋...悯儿看来是个心肠软的孩子。”

    谢怀瑾的视线挪到秋嘉言这一边:“嘉言,你的剑厚重,挥舞起来会更加吃力,也是一把可以闻名天下的剑,你又为之取了何名?”

    “厄刃。”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谢怀瑾的耳中。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初春时节,余晖落得也快,夕阳打在三位少年的身影,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

    好像,万事起于此地。

    当能感受到爱的存在之时,那么爱将不久熄灭。

    三位少年的身影流转在尘世间的余晖下,走向自己的征程。

    “怀瑾兄,你的父王和母后为何不归?”秋嘉言有话直说,他的确对这个问题感到很疑惑。

    自从他和傅悯来到仙太,见过他刚出生三日的妹妹,却不曾见过仙太的王。

    谢怀瑾走在他们的前方半步,闻言略微偏头,他的声音一如往日平淡儒雅:“这是一个秘密,等你们完成你们出世之时,就可知晓。”

    “啊?这么久啊...”秋嘉言没有生在官宦世家,年岁在他们中最小的一个,虽平日里嘴硬骄傲的很,但依旧是最单纯的一个。

    傅悯走在一旁,并没有说话。

    他出生的时候不早不晚,不是长公子也不是最小的孩子,虽从小天赋过人,夺得王上的一番欣赏,却也没少吃苦头。

    谢怀瑾侧眸看向傅悯,问两人到:“很多人都听闻祁奉学宫严苛无比,你们为何依旧来到这里?”

    秋嘉言不屑道:“那群人的武功简直比刚出生的小孩都幼稚,没办法拿了头等只好来了。”

    “那你呢。”谢怀瑾笑他的天真,反过去问到傅悯。

    “我...我不想待在死板的皇宫里,况且久仰祁奉学宫的大名,当然想来求教。”语气带着弧度,不愧是深宫里出来的孩子,面对师哥还不忘夸一下学校,谢怀瑾清晰地捕捉到他情绪的低落。

    一把搂过两人,仗着自己年长和高半头的个子,把两个小孩靠在自己肩膀上。

    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有所隐瞒,因为在这里我们会成为全天下最了解彼此的人。”

    傅悯靠在他的肩头,清新茉莉的香气进入他的鼻尖,他没想到谢公子居然是这样的人,来之前马车苦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个人,识海里谢公子的长相应该更加凶一些,应该是死板严苛的,甚至是不理会任何人的。

    没想到,来到这里不过才半天,他说:

    我们会成为全天下最了解彼此的人。

    一时间竟然让他有一丝的迷茫了。

    这句话,居然让他吃晚膳时都心不在焉。

    用过晚膳后,没有回到学宫,而是住在了扶江殿。

    早春的夜晚还是带着冬日的尾巴,有些许凉意,但傅悯的房间烛火微弱的摇曳,冷风一股脑的涌进来,穿透他单薄的身躯。

    今夜是个明月夜,依旧照亮灰暗大地。

    他望着,出了神。

    直到身后的房门被人敲响,敲了两下,他才缓过神去。

    走到门前开了门,使他依旧意外的是,是谢怀瑾。

    他有些惊讶:“怀瑾兄?快请进。”他连忙闪开一道路。

    谢怀瑾笑笑,也没推脱踏进门槛。

    “怎么这么晚了,还开着窗户。”谢怀瑾的目光在四开的窗户上,随后转回视线到他的身上:“是睡不着吗?”

    傅悯本想摇摇头,但大晚上开着窗户谁看不出来是睡不着觉的样子,又点点头。

    “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讲讲吗?”谢怀瑾没客气,端坐在桌前,围炉煮茶,冉冉茶香飘出窗外。

    他愣了一瞬,连忙坐到对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谢怀瑾看面前比他小三岁的弟弟,感觉还像是一个小孩子。

    “是因为你的弟弟们都不愿意离家,所以你才来的,对吗?悯儿。”谢怀瑾温柔的语气却直接问出他内心的软肋。

    傅悯没敢抬起眸子,视线飘忽不定。

    挣扎了半天,终于妥协道:“怀瑾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无奈的半趴在桌子上。

    谢怀瑾见此,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悯儿,你天资不凡,我相信你三国的天下一定会有你的天下。”

    “什...什么?我...我又不是太子,怎么会...”

    “你还小,心智不够成熟,不过将来你承担起一些事了,你就会发现曾经那些不在意你的人不过都是浮云而已。人活在这一世,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而存在,而是自己的心意。”

    傅悯将半张脸缩在臂弯里,只露出那双看起来清透无比的双眼,紧盯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你生性开朗,但或许你也是一个善于隐瞒自己的小孩,需要一个人来为你开导,以至于自己不会太难受。明日就该会见先生了,时辰不早了,早点睡下吧。”谢怀瑾望向他,他没有关上那扇窗户,冷风吹向他,乌黑发丝在皎月下飞扬而起,他穿着一身洁净的白衣。

    真不愧他温润如玉美公子的名号。

    “怀瑾兄...谢谢你...”傅悯将头缩得更紧些,声音闷闷地传来。

    谢怀瑾笑着为他沏上一杯茶:“我看你很喜欢妹妹啊。”

    “啊...我也想有个妹妹...弟弟又调皮还...”他咕咚的喝完那杯茶,又缩回去:“反正就是不喜欢...”

    对面的人笑道:“那念安就是你的妹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照顾这个妹妹啊。”

    傅悯赶紧抬起头,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堵得慌了:“那肯定!”

    谢怀瑾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踏出门槛前回眸道:“悯儿...念安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两个哥哥帮忙照顾...”

    “放心吧,怀瑾兄,不说秋嘉言那个小屁孩,有我在念安肯定会快快乐乐的成长的!”

    他笑着回好,转身踏入夜色中。

    傅悯关上门,心情愉悦的上床,睡了一个极其安稳的觉。

    一夜好梦。

    夜晚总是来的快,去的更快。

    早春的太阳升得不算晚,傅悯确实一个不折不扣的痴睡虫。

    门被大声敲响,外面传来:“傅悯!都几时了,你再不起就死定了!快点起床!”随后门被一脚踹开。

    傅悯依然沉睡着,但似乎脑海里没有梦,却依旧睡不醒。

    秋嘉言看着躺在榻上的傅悯睡得好觉就怒火攻心,一手把被子掀开,凑到他耳旁咬文嚼字道:“你再不醒,姓许的那个老头就来你梦里找你了,,,”

    果不其然,在老师的压迫下,他终于睁开双眼,根根睫毛上下晃动着,适应着阳光。

    沙哑的声音迷迷糊糊传来:“我说你叫人起床能不能别那么激动啊...”

    “你怎么不看看几点了,怀瑾兄都叫过你一遍了,看来以后还得是我叫你起床。”

    “什么!”傅悯终于清醒,崩溃大喊两个字。

    收拾好的三人,踏上马车前往更南边的祁奉学宫。

    那里更靠西南边,两面环海,一面环山。

    方圆三公里内都是翠绿高耸的竹林,顺着初春时节的风而摇摆着。

    竹林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建筑屹立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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