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晨会
严进金和刘聪聪开着飞行器去到柏城区，这个区比较偏远。
卓志原本是和未婚妻住在比较中心的区域的，但未婚妻出事故死在他面前后，卓志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父母可能担心他出事，才把他接到自己身边照看。
卓志的父母算是现在少有的少年到白头的夫妻，估计是比较喜欢传统育儿的。夫妻的精卵不能很好地结合，有多次申请受孕的记录，最后是老来得子。因此两人都很是宠爱这孩子，毕竟这年头没有让一蹶不振的成年孩子去住院养病，反而带回家去亲自照顾的，也实在不是那么多。夫妇俩早就退休了，因此也住得相对偏远一些。但是小区配套还是挺好的，比较新，配套的设施也比较齐全，只是离闹市远了一些。
可惜小区的邻里之间交流有限，严进金和刘聪聪尝试和周围的人沟通了一下，也就大概知道原本他们家有个不出门的儿子，现在肯出门了。具体的情况都不是很清楚，邻居们主要是觉得两夫妇愁眉苦脸的，也不好去问具体的内容，毕竟即使问了也帮不上忙，只是徒惹别人伤心。
于是，俩人只能直接找到卓志的父母沟通。这对老夫妇听说是公司参选访查后，就特别热情地邀请了她俩进门。
卓母友善地称呼她俩为“小同志”，卓父也便跟着喊。现在这种称呼一般只有在政府内部，还是正经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可能会这么称呼。民众间极少用这个词，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复古”，一般来说，很多人要不直呼名字，要不套个头衔瞎叫。可能看出俩人第一次回应时，有一瞬间的迟疑，卓母便笑呵呵地解释道她曾经当过兵，叫习惯了。
“小同志，你们要了解什么呀？”卓母边说，边给俩人倒了杯水。严进金本想让卓母卓父不用忙活了，可是卓父实在是太过于热情，劝也劝不住，直直就跑去厨房给俩人切水果了。
刘聪聪拿出电子记录本，说道：“彩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了解一下员工进公司前，和进公司后的状态。”
卓母的名字是卓彩，卓志的姓随她姓，可能本身是她更想要孩子。一般选择自己亲自抚养的家庭，第一个孩子的姓氏，大多是跟着提出要孩子的那方姓的。如果父母同时想要孩子，可能会抽签，又或者孩子长大一些后自己选，也有直接没有姓氏的。
卓父这时候，刚好切好水果回来了：“小同志，吃点吃点，这苹果新鲜得很，又甜又脆的。”盛情难却，俩人便道了一声谢，都意思意思吃了两块。
“你别瞎忙了，赶紧坐下，别挡着小同志干活进度了。”卓母扯着卓父坐下，卓父从善如流地坐在卓母身边。
卓父笑呵呵地问道：“说到哪里了？”
卓母接道：“才刚开始说呢，就想问问儿子进公司前后的状态。”
卓父一听，便相当高兴地盛赞这家公司：“那公司真的好，之前阿平……阿平呢，就是我一个老友，他对我说啊，这家公司养人，我当时还不太信呢。”
严进金有点疑问：“养人？”
卓母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之前我儿子呢，谈了个女朋友。谈了很多年了，两人感情是很好的，我们也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我们喊她小敏。小敏人很好的，她是在共育中心长大的，一般来说，他们不太能理解这种亲子血缘的关系。也许我们互相性格比较合吧，小敏也很孝顺我们，放学啊下班啊经常会过来陪陪我们。本来小俩口准备一起买房结婚了的，房子都已经看好了。结果却出了意外……”卓母语气逐渐低落起来。
卓父搂住卓母的肩膀，安抚着她，并接过话头道：“小敏啊，出了交通事故，我儿子那时和她正在吵架，可能小敏在气头上吧，一下子没注意，走得也快，飞行器低飞的时候躲避不急，就撞到了她，没救回来，还没等到救护飞行器，人就没了。”
可能是回想起当时的一些场景，卓父整个人情绪渐渐也不再高涨，“我儿子呢，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出事，特别地自责。在我们面前老忏悔，还经常跑到小敏的墓前，一待就一整天，回来之后总是带着一身酒气。因为我们实在担心他，所以让他退租了，先回家。回家之后，我们就发现他睡得非常不好，经常惊醒，老做噩梦。我们有时半夜起床去他房前，看一看情况，就老听到他经常睡着都会哭着说‘对不起’。说真的，我们那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说到最后，可能回忆起过往，卓父隐隐都有些哭腔了。
卓母拍了拍卓父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事故之后，我们也很痛苦，老实说，我至今也忘不了躺在冷冰冰的殡仪馆里的小敏，很长时间也不相信小敏就这么走了。所以我俩当时都觉得他这样也很正常。只是他那时状态太差了，工作也丢了。我们本来想着，辞了也好，休息一下嘛。可是，后面我们渐渐缓过来了，才发现他状态不对劲。情绪依旧特别地差，就开始想和他聊聊，开导一下他，只是怎么说都没用。我儿子啊，没法接受没了小敏的人生，而且始终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小敏。后来，我俩想了想，得带他去看心理咨询师。说实话，用处也不大，换了几个咨询师都说，他不怎么配合治疗，治疗是需要他本身想摆脱这种状态才行。我想，大概……他是想用这种做法来惩罚自己吧。本来去看咨询师，他也不想去的，完全是怕我们担心，最后才不得不同意的。”卓母看向了卓父，“儿子公司的事情，我老公比较清楚一些。”
卓父继续道：“就是我老友阿平知道了阿志情况，就说他知道一家公司，之前他认识几个人，进去工作之后，人就积极了很多。就劝我让儿子去面试一下，而且出去见见人，总比一直蹲在家里好。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就劝他试试。结果非常幸运，面试通过了。”讲到这里，卓父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没想到工作一两个月，他的状态就好了很多。起码可算会笑了，也会和我们聊天了。”
“情绪状态能转好，那确实很好，你们也可算放心多了吧。”严进金听到这个时间间隔，仿佛有些好奇地看着卓志父母，“只是，他在公司里面，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就好转了呢？他有说过吗？”
卓母感觉也是有些疑惑：“其实他讲过一些，我听起来好像也就是一些普通的工作，没听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对了，他说过，他很喜欢公司的晨会。一开始也不习惯这么多人定时定点地聚在一起，但是习惯了以后，他发现每次开完会后，整天的精力会更好，感觉有人和人之间的能量场鼓励着他。”
刘聪聪在电子笔记本的“晨会”上，画了一个圈，听着这个晨会不太简单啊：“这样吗？那每天都有晨会吗？”
卓母摇了摇头：“这我就没问了。我就听他提过一两次。”
严进金试探着问：“我这么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你们觉得他的状态是真的好转，还是有可能他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所以假装的呢？”
卓母回答得有些踌躇，卓父却马上摇了摇头：“起码我觉得，我儿子是真的有好转。醒着能装，睡着总不能装了吧？他以前每周总有几天会做噩梦，哭泣。现在都没有了。”
卓母这才补充回答道：“我也觉得他真的好转了，前两天，他还和我聊过一下未来规划。这些规划都很具体，讲的时候，他眼里闪着光，我很久没看到他这种表情了。总之，不太像骗我们的。”
继续聊下去之后，俩人发现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严进金感觉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还是要等后面和卓志直接聊聊，听一下他本人是怎么说的。
卓母送俩人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看出来了，你们不是来做调查采访的，起码你们的目的不是来采访什么幸福公司的。”
严进金有些吃惊，但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用着憨厚的圆脸，表现得有些疑惑：“彩姐，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卓母笑了笑：“别骗我了，我见到你们笔记本上部门的印章，你俩是处理异能事件的。以前我服役的时候，看过你们来军队调查，用的就是这个印章。”
被揭穿之后，俩人心里一跳，但没有表现出来，等着后文。
卓母有些担心地继续问道：“是不是……这家公司有什么问题？”
严进金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暂时还是不是明着说，就回复道：“彩姐，我想你是记错了，我真的就是来做调查的。我明后天可能还来找卓志聊聊，我们希望受访者，不用担心太多，坦诚回复就好了。”最后再次附上一个憨厚无害的笑容。
卓母沉默了一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看着俩人，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不说。”严进金感觉她是很认真在承诺。
第二天和卓志沟通的时候，确实很顺利。基本上只是更深入地了解了一下晨会的情况。卓志的整个工作确实非常普通，普通到……奇怪。为什么这样普通的工作会对情绪类疾病帮助？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每参加一次晨会，他就感觉精神和情绪越来越好。
卓志原本是和未婚妻住在比较中心的区域的，但未婚妻出事故死在他面前后，卓志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父母可能担心他出事，才把他接到自己身边照看。
卓志的父母算是现在少有的少年到白头的夫妻，估计是比较喜欢传统育儿的。夫妻的精卵不能很好地结合，有多次申请受孕的记录，最后是老来得子。因此两人都很是宠爱这孩子，毕竟这年头没有让一蹶不振的成年孩子去住院养病，反而带回家去亲自照顾的，也实在不是那么多。夫妇俩早就退休了，因此也住得相对偏远一些。但是小区配套还是挺好的，比较新，配套的设施也比较齐全，只是离闹市远了一些。
可惜小区的邻里之间交流有限，严进金和刘聪聪尝试和周围的人沟通了一下，也就大概知道原本他们家有个不出门的儿子，现在肯出门了。具体的情况都不是很清楚，邻居们主要是觉得两夫妇愁眉苦脸的，也不好去问具体的内容，毕竟即使问了也帮不上忙，只是徒惹别人伤心。
于是，俩人只能直接找到卓志的父母沟通。这对老夫妇听说是公司参选访查后，就特别热情地邀请了她俩进门。
卓母友善地称呼她俩为“小同志”，卓父也便跟着喊。现在这种称呼一般只有在政府内部，还是正经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可能会这么称呼。民众间极少用这个词，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复古”，一般来说，很多人要不直呼名字，要不套个头衔瞎叫。可能看出俩人第一次回应时，有一瞬间的迟疑，卓母便笑呵呵地解释道她曾经当过兵，叫习惯了。
“小同志，你们要了解什么呀？”卓母边说，边给俩人倒了杯水。严进金本想让卓母卓父不用忙活了，可是卓父实在是太过于热情，劝也劝不住，直直就跑去厨房给俩人切水果了。
刘聪聪拿出电子记录本，说道：“彩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了解一下员工进公司前，和进公司后的状态。”
卓母的名字是卓彩，卓志的姓随她姓，可能本身是她更想要孩子。一般选择自己亲自抚养的家庭，第一个孩子的姓氏，大多是跟着提出要孩子的那方姓的。如果父母同时想要孩子，可能会抽签，又或者孩子长大一些后自己选，也有直接没有姓氏的。
卓父这时候，刚好切好水果回来了：“小同志，吃点吃点，这苹果新鲜得很，又甜又脆的。”盛情难却，俩人便道了一声谢，都意思意思吃了两块。
“你别瞎忙了，赶紧坐下，别挡着小同志干活进度了。”卓母扯着卓父坐下，卓父从善如流地坐在卓母身边。
卓父笑呵呵地问道：“说到哪里了？”
卓母接道：“才刚开始说呢，就想问问儿子进公司前后的状态。”
卓父一听，便相当高兴地盛赞这家公司：“那公司真的好，之前阿平……阿平呢，就是我一个老友，他对我说啊，这家公司养人，我当时还不太信呢。”
严进金有点疑问：“养人？”
卓母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之前我儿子呢，谈了个女朋友。谈了很多年了，两人感情是很好的，我们也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我们喊她小敏。小敏人很好的，她是在共育中心长大的，一般来说，他们不太能理解这种亲子血缘的关系。也许我们互相性格比较合吧，小敏也很孝顺我们，放学啊下班啊经常会过来陪陪我们。本来小俩口准备一起买房结婚了的，房子都已经看好了。结果却出了意外……”卓母语气逐渐低落起来。
卓父搂住卓母的肩膀，安抚着她，并接过话头道：“小敏啊，出了交通事故，我儿子那时和她正在吵架，可能小敏在气头上吧，一下子没注意，走得也快，飞行器低飞的时候躲避不急，就撞到了她，没救回来，还没等到救护飞行器，人就没了。”
可能是回想起当时的一些场景，卓父整个人情绪渐渐也不再高涨，“我儿子呢，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出事，特别地自责。在我们面前老忏悔，还经常跑到小敏的墓前，一待就一整天，回来之后总是带着一身酒气。因为我们实在担心他，所以让他退租了，先回家。回家之后，我们就发现他睡得非常不好，经常惊醒，老做噩梦。我们有时半夜起床去他房前，看一看情况，就老听到他经常睡着都会哭着说‘对不起’。说真的，我们那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说到最后，可能回忆起过往，卓父隐隐都有些哭腔了。
卓母拍了拍卓父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事故之后，我们也很痛苦，老实说，我至今也忘不了躺在冷冰冰的殡仪馆里的小敏，很长时间也不相信小敏就这么走了。所以我俩当时都觉得他这样也很正常。只是他那时状态太差了，工作也丢了。我们本来想着，辞了也好，休息一下嘛。可是，后面我们渐渐缓过来了，才发现他状态不对劲。情绪依旧特别地差，就开始想和他聊聊，开导一下他，只是怎么说都没用。我儿子啊，没法接受没了小敏的人生，而且始终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小敏。后来，我俩想了想，得带他去看心理咨询师。说实话，用处也不大，换了几个咨询师都说，他不怎么配合治疗，治疗是需要他本身想摆脱这种状态才行。我想，大概……他是想用这种做法来惩罚自己吧。本来去看咨询师，他也不想去的，完全是怕我们担心，最后才不得不同意的。”卓母看向了卓父，“儿子公司的事情，我老公比较清楚一些。”
卓父继续道：“就是我老友阿平知道了阿志情况，就说他知道一家公司，之前他认识几个人，进去工作之后，人就积极了很多。就劝我让儿子去面试一下，而且出去见见人，总比一直蹲在家里好。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就劝他试试。结果非常幸运，面试通过了。”讲到这里，卓父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没想到工作一两个月，他的状态就好了很多。起码可算会笑了，也会和我们聊天了。”
“情绪状态能转好，那确实很好，你们也可算放心多了吧。”严进金听到这个时间间隔，仿佛有些好奇地看着卓志父母，“只是，他在公司里面，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就好转了呢？他有说过吗？”
卓母感觉也是有些疑惑：“其实他讲过一些，我听起来好像也就是一些普通的工作，没听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对了，他说过，他很喜欢公司的晨会。一开始也不习惯这么多人定时定点地聚在一起，但是习惯了以后，他发现每次开完会后，整天的精力会更好，感觉有人和人之间的能量场鼓励着他。”
刘聪聪在电子笔记本的“晨会”上，画了一个圈，听着这个晨会不太简单啊：“这样吗？那每天都有晨会吗？”
卓母摇了摇头：“这我就没问了。我就听他提过一两次。”
严进金试探着问：“我这么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你们觉得他的状态是真的好转，还是有可能他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所以假装的呢？”
卓母回答得有些踌躇，卓父却马上摇了摇头：“起码我觉得，我儿子是真的有好转。醒着能装，睡着总不能装了吧？他以前每周总有几天会做噩梦，哭泣。现在都没有了。”
卓母这才补充回答道：“我也觉得他真的好转了，前两天，他还和我聊过一下未来规划。这些规划都很具体，讲的时候，他眼里闪着光，我很久没看到他这种表情了。总之，不太像骗我们的。”
继续聊下去之后，俩人发现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严进金感觉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还是要等后面和卓志直接聊聊，听一下他本人是怎么说的。
卓母送俩人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看出来了，你们不是来做调查采访的，起码你们的目的不是来采访什么幸福公司的。”
严进金有些吃惊，但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用着憨厚的圆脸，表现得有些疑惑：“彩姐，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卓母笑了笑：“别骗我了，我见到你们笔记本上部门的印章，你俩是处理异能事件的。以前我服役的时候，看过你们来军队调查，用的就是这个印章。”
被揭穿之后，俩人心里一跳，但没有表现出来，等着后文。
卓母有些担心地继续问道：“是不是……这家公司有什么问题？”
严进金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暂时还是不是明着说，就回复道：“彩姐，我想你是记错了，我真的就是来做调查的。我明后天可能还来找卓志聊聊，我们希望受访者，不用担心太多，坦诚回复就好了。”最后再次附上一个憨厚无害的笑容。
卓母沉默了一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看着俩人，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不说。”严进金感觉她是很认真在承诺。
第二天和卓志沟通的时候，确实很顺利。基本上只是更深入地了解了一下晨会的情况。卓志的整个工作确实非常普通，普通到……奇怪。为什么这样普通的工作会对情绪类疾病帮助？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每参加一次晨会，他就感觉精神和情绪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