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荫怀孕之后,林余再也不敢让她自己一个人下班。所以宋荫每次打卡后走到医院门口时,总能看到那个人站在那里等着她,风雨无阻。

    到了宋荫孕晚期请产假时,林余干脆改成了居家办公。对此,何煦也没有意见,因为他请了婚假美美和许禾度蜜月去了,只留张子坤一个人在公司里忙得团团转。

    宋荫偶尔会想要做点什么事,比如去地坛看看余华和史铁生认养的国槐,在什刹海等夕阳慢慢落下,到万寿寺再祈一次福。很多时候都是突发奇想来的,但是林余每次都是笑着应一声好,然后拿起车钥匙,陪着宋荫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只是这一次林余有一点点慌。

    因为宋荫这次要的是当年的那封情书。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当年在病房里被讨要情书的那件事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林余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与平常无异,问:“怎么突然想看情书啊?”

    他脑子里开始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上个星期公司突然开会?他记得那次他出门前和宋荫说过了。前天下午趁宋荫午睡的时候下楼买菜?他也有在床头柜留小纸条。

    所以他最近没有不辞而别啊。

    宋荫手里捧着林余刚给她榨的橙汁,回答道:“就是突然想看啊。”

    见宋荫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林余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书房书柜上的一本笔记本中把夹着的情书拿给了宋荫。

    情书从外观看起来,除了略微有些泛黄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宋荫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却发现从里面带出来另一张,掉到了桌上。

    看到那张熟悉的笔记本内页,林余第一反应是拦下宋荫,可宋荫的手却快他一步。

    她打开一看,凭她仅存的一点点编程知识,她只能看出来,这是一串代码。

    宋荫隐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举起那张纸,脸上带着狡黠的笑,问林余:“这是什么?”

    林余有些不好意思,但只能承认:“我写给你的情书。”

    “什么时候写的啊?”宋荫仔细扫过每一个字,试图猜出林余写下这封情书的时间,但上面的字迹和林余现在的几乎没有差别。反倒是她的字,逐渐变成患者信任的字体,当年的清秀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收到情书的隔天凌晨写的。”

    “为什么是隔天凌晨?”

    “因为太高兴了,睡不着。”林余试图把那份简陋的情书讨回来,“要不我再给你重新写一封吧。”

    “不要,我就要这个。”宋荫把拿着纸的手背到身子后去藏起来。但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她现在身子重,只要林余想抢回去,她无论如何都护不住。宋荫就是拿准了林余不会,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你电脑呢?自觉点供上来。”她神情得意,冲林余抬抬下颌。林余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将自己的电脑上供。

    林余看着宋荫略显生疏地打开Python,问:“要我帮你吗?”

    宋荫相当坚持:“不要,我自己来。”

    等宋荫将那串字符一个一个按好后,壮志踌躇地按下F5键时,却发现电脑屏幕上涌现出一片鲜艳的红色。

    “嗯?”她疑惑抬头,却对上林余略带笑意的眼。

    宋荫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什么很低级的错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脑子里大二学过的计算机程序设计基础课程的最基础的知识突然冒了出来。

    她居然把符号都用成中文的了!

    她脸顿时烧了起来,立马拍了林余的手臂一下:“有什么好笑的!”

    头顶传来林余不带掩饰的轻笑,宋荫觉得林余真的是太可恶了。

    她决定讨厌他一分钟!

    改好字符后,宋荫再次按下F5键,这一次,屏幕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正弦函数的图像,底下还有一个拉条。

    宋荫滑动底下的拉条,一颗心形的图像逐渐变得清晰,她这才注意到,图像的自变量是time,因变量是love。

    随着时间的迁移,我对你的爱意也越发清晰。

    宋荫觉得讨厌林余的时间可以缩短到五秒了。

    “自己把头低下来。”宋荫还想装得有气势一点,但唇边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林余也笑,乖乖低下头。宋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下次给你写个更好的。”他捧着宋荫的脸,将这个吻加深。

    一阵风吹过,翻动桌上宋荫的情书。

    致林余同学:

    展信佳。

    我想,当你看到这个信封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猜到我要干什么啦!^^

    其实在“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的那一双眼睛。透彻,漂亮,像初春潋滟的一池湖水。所以下一秒,我就很不争气地动心了。

    但比起你的外表,真正让我宣告沦陷的,是和你相处过程中的种种小细节。无论是雨幕里的搀扶,还是护着桌角的那只手,又或是黑暗里那个安抚的拥抱,无一不在叫嚣着同一个事实:宋荫,你真的喜欢上林余了。

    于是,我从一开始的有意识地主动想接近你,变成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追逐你的道路上无法回头。每一次慌乱错开的对视,每一次无意间滚烫的触碰,都是我的心动的不受控的倾泄。

    在遇见你之后,“幸福”似乎也有了具象,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教室里背枯燥无味的英语单词,又或者只是两个人在无人的小径上沉默地并肩走着,我的心情都会不自觉地变得愉悦,连心跳都会轻快变得起来。想靠近你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偶尔也会忍不住地想,你是否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作为一名理科生,“有且只有”的使用频率或许会更高一些,但我还是更喜欢“绝无仅有”这个词语。林余,你是我绝无仅有的罗曼蒂克。

    所以,亲爱的林余同学。

    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并肩走完接下来的旅程吗?

    宋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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