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道:“高大哥,前几日你去寻我,是不是使了逆风十三式?”

    高山道:“不错,我有使过。”

    柳惜见道:“几年前展大侠在合家口扮做家明休,使出这逆风十三式给白珍姑娘解围。那日你去找我闯入万古山庄也用这剑招对付我师兄师妹他们,我师父便想要重新查家明休的身世,为此,他抓了白姑娘,要从她那问明白家明休的底细。”

    龚霜纨一听,又惊又怒,道:“常庄主抓了白珍?”

    柳惜见道:“是。”

    梅渡言甚觉羞愧,道:“是我没护好她。”

    龚霜纨也气他没护好白珍,只是在人前不好语出责备,便没说什么。

    展泉山道:“那你们来,是要叫我出面澄清吗?”

    梅渡言正想开口答话,柳惜见已说道:“不是,我是说给家明休再造个假身份便是,反正除了咱们几个,也没人知道家明休是展大侠你。”

    龚霜纨道:“我听说你那个姓常的师父精明得很,哪那么容易被骗过。”

    柳惜见道:“这便看咱们给家明新造的假身份够不够像真的了。”

    展泉山含笑说道:“听你口气,你是想好了怎样骗常庄主了。”

    柳惜见道:“是,不过我还需找个人,上庄去把白姑娘要回来,顺便把家明休这身份给解释明白了。”

    展泉山道:“你师父便只是为了我假扮的那家明休抓走白珍的么?他还有没有其他用意?”

    柳惜见垂眸瞧着桌面,缓缓说道:“梅少侠前几日闯了咱们山庄两回,若说别的用意,那多半是师父发觉了他和白姑娘在一处,要用白姑娘把他引出来吧。”

    龚霜纨秀眉耸起,道:“你日日在万古山庄,怎地不问问你师父到底因何把珍儿抓去,知道准了,咱们也才能找准对策呀。”

    柳惜见听她言中大含责备之意,火气也被激起,冷冷回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我师父眼里,白姑娘和使逆风十三式的家明休是有牵连的,我前几日又才被一个使逆风十三式的人掳走,还曾同梅大哥一起出过山庄,这下要是再多问白姑娘的事,你们来救她时样样准备做全,我师父何等聪明,岂不会想到我掺和其中,他顺藤摸瓜查下来,我这小命不保。”她斜睨着龚霜纨,又道:“我与白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交情深可说不上,也不会为了她置自己于险地。”

    龚霜纨心中气急,但一时找不着话来回柳惜见。梅渡言听柳惜见明说这话,却也有几分恼。

    高山看柳惜见和龚霜纨竟似要吵起来,只盼着展泉山劝阻,眼睛便不时向他瞧去,展泉山见情形不对,也道:“惜见有她的顾虑,何况这事确是有其他法子,不必定要她奔前奔后,徒惹人疑心。”

    龚霜纨横了展泉山一眼,展泉山只当不见,问梅渡言道:“你曾闯过万古山庄?”

    梅渡言道:“是。”

    展泉山又道:“万古山庄的人瞧见你脸没有?”

    柳惜见道:“怎么没瞧见,梅少侠当日可没蒙面。”

    展泉山道:“你说需有个人上庄去和常庄主解释,可梅少侠又犯了贵庄大忌,是不能由他出面去同常庄主解释的了。”

    柳惜见道:“是啊,我和梅少侠来这,也为了此事。”

    展泉山笑道:“你是要从我这儿挑人了。”

    高山拍拍胸脯,说道:“柳姑娘,我可以去呀。”

    柳惜见道:“原本我便是想劳烦高大哥你的,只是你也太老实了,咱们去可是要说谎话的,我常师父太精明,我怕……我怕你去,会给他瞧出破绽来的。”

    展泉山也道:“她说的没错,扯谎这样的事你要是有她一半的能耐,你便能去了。”

    柳惜见瞪了展泉山一眼,展泉山道:“那你是想叫谁去呢?”

    柳惜见抿嘴不言,片刻后方道:“你不是有个忘年交吗,原本是想托他去的,只是如今龚夫人在这里,那也用不着了,便让龚夫人去最好。”柳惜见所说展泉山的忘年交,也是隐居在晋安的一位侠客,名叫连琢玉,今只二十六岁,在江湖上少有人知。

    柳惜见说让龚霜纨去,梅渡言觉得不妥,说道:“柳姑娘,龚姑姑不会武艺,她去岂不是危险。”

    柳惜见道:“她去不险,她不会武功,我师父不会为难她。”

    展泉山微微皱着眉头,问道:“你敢肯定吗?”

    柳惜见道:“敢!”

    龚霜纨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便我去!也好瞧瞧你万古山庄的气派,会会你那名震天下的师父。”

    柳惜见拿起桌上的一只空茶杯把玩,道:“其实还有个简便的法子能试上一试,只是对白姑娘不大好。”

    梅渡言道:“什么法子?”

    柳惜见道:“白姑娘曾属风尘中人,若是能得晋安的妓行人相助求情,再扩散消息,让人知道万古山庄拿了青楼女子去,我师父好面子,难忍这些言语,能放了白姑娘也说不准。只是方才听梅少侠说,白姑娘已从了良,要是如此行事,于白姑娘声名不好?”

    各人一听,果是一难,龚霜纨思想一时,道:“渡言,管什么名声声名,珍儿曾在青楼待过变转不来的,也用不着谁多说,我倒觉柳惜见说的这法子便宜,若是用这法子,你可在意?”

    梅渡言道:“我不在意,只要能让珍儿脱困出来。”

    柳惜见虽说了这法子出来,可细思下还是觉此对白珍太过无情,一时倒是后悔说出这伤人心的法子了,便说道:“可白姑娘呢,她可会在意?这法子能否奏效还未知,要是白姑娘日后被人指指点点,不见得好。”

    龚霜纨重新思计起来,梅渡言也垂首不语,隔了半晌,龚霜纨道:“罢了罢了,我上万古山庄去要人,给常庄主解释了家明休身份底细便是。”

    展泉山沉吟一时,问道:“惜见,你给家明休新编的身份是什么?”

    柳惜见道:“就说他是小郑国戴大将军的儿子好了,因敬重白珍姑娘才情,在合家口时才出手相助。”

    展泉山、龚霜纨两人一愕,说不出话来。小郑国是前朝余孽,多年来一直企图谋反。柳惜见所说的戴大将军则是小郑国的统军大将——戴翼珅。此人曾多次带着叛军与朝廷为难,他过身后,小郑国无了能人,便再掀不起浪来。

    高山不识字,于这些史事所知不多,此时插不上口,便在一旁默默听着。

    龚霜纨问展泉山道:“大哥,你看这个说法成吗?”

    展泉山道:“成的,朝廷多年来一直追踪小郑国的人,小郑国和戴家人的身份都不能明宣,那化名为家明休便说得通了。万古山庄又曾因参与朝廷上的事吃过亏,常庄主若知道家明休是小郑国的人,便不会追查下去了。”

    梅渡言道:“展前辈怎能断定,若是他要追查呢,再要是他给朝廷报了讯,那龚姑姑和珍儿岂不是冤死。”

    龚霜纨也道:“是啊。”

    展泉山道:“依我看,那常庄主志在江湖,而非庙堂,不会多插手这事的。”

    龚霜纨和梅渡言却始终不放心,柳惜见觉出他二人神色犹疑,道:“夫人、梅大哥,你们是觉得这计策不妥吗?”

    梅渡言道:“是,柳姑娘,恕我直言,我信不过常庄主。”

    柳惜见微微一笑,道:“人之常情,梅大哥虑事谨慎也是好的。”

    龚霜纨怨道:“你们这些大门派,就总是仗势欺人。”她这言语,是把柳惜见也怨上了。

    梅渡言和展泉山、高山等人知是自己惹了嫌事才牵累白珍,与柳惜见却不相干,几人均怕柳惜见被龚霜纨激恼,又和她吵起来,心里打鼓。后不见柳惜见有何不喜,各人才放下心来。

    龚霜纨抬起眼来,看向柳惜见,道:“我瞧,不如便找妓行的同道们相助吧,我去找他们,再花些银钱散布珍儿被你们掳走的事,望你师父顾念清名,能放了珍儿。”

    柳惜见道:“可白珍姑娘日后要如何立世为人?”

    龚霜纨说道:“珍儿出身青楼是变不了的,再让人知道又有何妨。”说着,眼转瞧梅渡言,又道:“只要他瞧得起珍儿,那旁人说什么也诋毁不了珍儿的。”

    梅渡言道:“我早已立誓,此生定会敬她爱她护她,外人怎样说,我不在意。”

    柳惜见道:“你们要是执意如此,那便随你们吧,我便只能帮到这了。”

    梅渡言起身,向她打了一躬,道:“姑娘两次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柳惜见想起梅奇晚,眼眶微红,道:“梅大哥……”她本想劝诫梅渡言莫要频履险地,但情切之下反不知如何出口,顿了半晌,才道:“梅大哥可要护好自己才是。”

    梅渡言看她神色凄哀,但担忧之情也甚是挚恳,心中感动,只道:“好。”

    后来,便是龚霜纨商议着如何去拜访晋安妓行中人,如何散播消息救白珍等事。将近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商议妥当。

    临了,柳惜见道:“梅大哥,你若要再上万古山庄,便改换装扮吧,别让我的师兄弟们认出你来。”

    梅渡言道:“我晓得。”

    柳惜见又道:“要我说,你救了白姑娘后也不能改换回原面目,便一直易容,等出了晋安的地界再以真面目示人吧。”

    梅渡言道:“姑娘是怕,常庄主放了珍儿后,按图索骥,跟着珍儿找到我。”

    柳惜见点点头,梅渡言暗叹这姑娘心思缜密,口中道:“是了,多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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