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洞中只剩下六人,追赶进洞来的西边武林人只剩了三人——张平、蓟炎、游思道,余的便是柳惜见、李允贤、蒙浮差三人。

    适才尚子麟以人垫背渡越毒池,几人一惊过后,这便开始想起如何过得池子去,那张平和蒙浮差均只想到与尚子麟一般的法子。原先几人相斗,有不少死尸,可都在那桥上,长桥塌断时,尸体也尽数落入毒池之中,已无可垫背借力的尸首了。此时各人眼光不住在柳惜见和李允贤身上打转。

    柳惜见见此情形,说道:“大伙同是天涯沦落人,该当同心协力设法出去才是。”

    张平道:“说的容易,还有什么法子出去!”

    李允贤道:“先前咱们和小郑国人在里面打了一架,这高台后面还有小郑国人的死尸,拿他们的尸首借力过去也是一样。”

    张平等人闻言,忙跃上了那高台,向前下视,却哪里有什么尸体,只见地上有一滩滩黄水,正是众人的尸体已被修麝、二驸马等人用化尸粉化去。蓟炎怒道:“哪里有尸体?”

    李允贤和柳惜见一怔,互瞧了一眼,蒙浮差听蓟炎语气,也知没了借力渡池之物,一面烦躁一面打起众人的主意来。

    李允贤纵上台去,往台下一看,果然无了尸首,他奉朝廷命令追踪小郑国人多年,深谙他们灭迹之策,一看地上遗迹,便知尸体已被用化尸粉化去,失了渡过毒池的“垫脚石”,心中也是颓丧。

    张平怒道:“你不是说有尸首的嘛!”

    李允贤道:“被他们用化尸粉化掉了。”

    张平、蓟炎等看地上行迹,知李允贤所说多半不假,但无了尸首,更无活命之机,当下反越发烦躁。

    蒙浮差见成了这局面,见台下只余柳惜见一人,当即伸手向柳惜见肩膀抓来,欲拿她垫脚。柳惜见忙使出一招“飞鱼搏流”,架开蒙浮差手。李允贤在台上见蒙浮差向柳惜见攻去,当即跃下台来,出拳向蒙浮差后背打去。

    张平和蓟炎、游思道三人看着柳惜见几人相斗,凑到一处低声商议,张平道:“一起对付柳惜见和那萧朝兵,拿他们借力过去!”

    蓟、游二人点头,但各人情知掷人过去,坠入池中也只是一瞬,只怕时刻太短,不待自己三人一一借力过去,垫脚之人便坠了池。当下人人心中自有盘算,只想争着头个渡池。那张平更是阴险,他知自己敌不过柳惜见和蒙浮差,已打定了主意,若是拿不住柳惜见和李允贤、蒙浮差三人,便趁蓟、游两个不备,拿了他二人垫脚过去。

    三人商量好了,便一齐跳下台,合围柳惜见与李允贤。原本柳惜见和蒙浮差各受了些伤,两人相斗还能勉强斗个平手,这时,李允贤与柳惜见合斗蒙浮差便略占上风。张、蓟、游三人杀入与蒙浮差一气的话,柳、李二人便吃亏了。斗不片刻,张平便拽住李允贤胳膊,他心中惊急,知抓柳惜见难以得手,只想尽早脱身,便趁蓟炎不备,点了他穴道,急跃出争斗的圈子,将李允贤先扔向前面的池中。

    柳惜见见李允贤被扔出,忙纵身去抓他,张平也在此时跃向前,在李允贤肩头一踩,第一次借得力,往前纵去,当下掷出蓟炎,欲在他背上借第二次力,谁知行到半途,猛然间却觉身子一沉,急坠直下,正慌乱之际,见一白影已抢在了自己前头,脚一跨搭上了蓟炎后背。张平正不甘愤懑之际,蓦地里只觉脚下如烈火灼烧,自己身子已落入毒池之中。他不知为何如此,向那白影看去,只见蒙浮差已在对岸立着。却是蒙浮差见张平已“搭好了桥”,借人之便,便先在张平肩上借了力,再前纵踏了蓟炎上岸。蒙浮差瞧不起张平利用同道,在他身上借力时顺便使出内力压下,让他沉入池中。

    再说柳惜见与李允贤,李允贤被投掷出去后,柳惜见忙去抓他,万幸柳惜见行得奇速,在李允贤身子触碰池水前便将他提了起来,翻身跃回岸上,二人身上未沾惹上那毒水,但俱都被吓得不轻。

    那游思道不想张平也会对朋友如此,一面后怕,一面提防柳、李二人。

    蒙浮差到了对岸,在对岸瞧了瞧柳惜见几人,便出洞去了。

    待柳惜见心智稍复,说道:“二哥,你们外面的人见你久不出去,当会来寻你吧。”

    李允贤道:“是啊,等他们来,咱们便有了垫脚的东西,能越过这池子了。”

    游思道听了这话,先说道:“真的。”

    适才游思道也一般的打着歪主意拿李允贤去垫脚,此情李允贤俱悉,这会儿他也不理会游思道,同柳惜见道:“柳姑娘,这人不怀好意,咱们离他远些。”说着便拉着柳惜见,退离游思道几丈。

    游思道神色尴尬,在原处急了半晌,又摩挲着手,走近柳、李二人来,讪讪道:“这位小将军,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先时的无礼吧。”

    李允贤仍不理会他,游思道呵呵笑道:“小将军,这次您若开恩救了我,小人日后愿受您驱遣。”

    柳惜见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游思道你可真有出息!”

    李允贤冷笑道:“你不是给车怀素他们办事的么,又怎能为我所用。”

    游思道干笑两声,说道:“谁救了游某的命,游某便为谁效力。”

    李允贤撇嘴笑笑,道:“那你可要拿出你的诚意来。”

    游思道答说:“这是自然。”

    李允贤瞧着他道:“阁下怎么称呼呢?”

    游思道拱手道:“鄙人游思道。”

    李允贤道:“你们今日来此,是为何,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游思道回答:“是小郑国的三公主和三驸马叫咱们来的,要咱们来救二公主他们。”

    柳惜见吃了一惊,她此前并未听说玉尘和寒歌也来。

    李允贤又问道:“三公主和三驸马如今在什么地方?”

    游思道答言道:“在槐州城外的羊毛寨。”

    李允贤道:“你们这些武林人里,有哪些都在给小郑国办事?”

    柳惜见听到此处,不觉向李允贤看去。

    游思道回说:“有白啸斩、客鹏礼、佟复、李晓照、陵城的章大侠近来也到小郑国去了,想来也已和咱们一样了。余的还有松风观的舒桥舒观主,赤沙帮、西秦宗、黑血堂、长青派、百风教、蝗石门这些都已投靠了小郑国。”

    柳惜见听罢,心道:“这些都是江湖人的小教派和闲杂人,也是,有点名望的大门派谁甘愿和反贼搅到一处。”

    李允贤后来又问了游思道许多事,游思道一一回了,寻摸过了两刻钟,洞外忽然传来锣鼓之声,李允贤一惊,说道:“鸣金收兵!”

    柳惜见道:“他们要收兵了?”

    李允贤着起慌来,说道:“这确是退兵的号令。”

    游思道一顿足,吼道:“你不是说会有人来救你会有人来找你的么!”

    李允贤只觉对不住柳惜见,向她瞧去,柳惜见心内也忧急,片刻后道:“二哥,咱们再等会儿,说不准一会儿便有人来。”

    李允贤常在军营,知收兵的令一下,便要退了,哪里还会有人敢冒险到别的地去,只叹了一气。游思道指着李允贤和柳惜见骂道:“臭小子,臭丫头,你们敢骗老子……”后面话中还夹了种种污秽不堪的言语,柳惜见一怒,上前便一打了游思道一掌,喝道:“你再不闭嘴,我便把你扔进池子里去!”

    游思道被柳惜见这么一打,身子倒地滚了两滚,被打之处兀自疼痛。受了这教训,便不敢多言语,挣扎了起身站在一旁。

    李允贤心内失望,再等了一阵,还是无人进洞来查探,他看那池面宽阔,最少也要借两次力才能越过,如此便需两个人来垫脚。李允贤思量片刻,便凑头同柳惜见悄声道:“柳姑娘,我不知外面出了何事,如今只剩咱们三个,你拿了我和这姓游的垫脚,赶紧出去吧。”

    柳惜见惊道:“二哥!”

    李允贤道:“我是说真的。”他也不知为何,在这关头,便只想叫柳惜见尽快脱险出洞。

    柳惜见连连摇头,道:“不成。”

    那游思道一气,坐在地上,不住用手捶地出气。

    李允贤道:“柳姑娘,你便照我说的做吧,没别的法子了。”

    柳惜见也想不到好法子,却道:“会有法子的,会有法子的。”说着,来回踱步,隔了片刻,忽想到若是水成了冰,那岂不是容易过去得多。而毒水成了冰,那毒性不倾流,只要不使肌肤碰到,应当无碍。当下便想运使摩冰掌,将毒水表层凝成冰面,好借力过去。

    摩冰掌虽不能使整池水冰封,却能让受寒的小片水域表面凝成冰。柳惜见初练摩冰掌时,便是从凝水成冰练起,她曾在山庄中的荷塘里练过,让桌子面那样宽大的水域凝成冰那并非难事,当下说道:“二哥,我有个法子,姑且可以一试。”

    李允贤还未答话,游思道便跳起身来,问道:“什么法子?”

    柳惜见道:“我用摩冰掌试着将池水凝成薄冰,咱们在冰面上借力出去。”

    游思道苦笑道:“这池水有多大,你摩冰掌冰得过来吗!”

    李允贤也觉此颇近荒唐,但他怕伤了柳惜见心,也不说话。柳惜见不理会他二人,径自走到池边,提掌便往池面击去。

    李、游二人也近前去看,李允贤生怕游思道忽施毒手,到了池边,趁游思道不备,将他穴道封了,这才垂头看池面。待见到半丈远的池面浮着块不小的白冰,不由得大喜,说道:“柳姑娘,你真……真是了不起!”

    柳惜见也甚欣喜,道:“你们等我把冰打好了再过来。”说罢,轻轻纵上,又往半丈外的水面发出摩冰掌,这才轻轻落到冰面上,待见第二块冰凝成了,柳惜见再纵往前,一面前纵一面又使出摩冰掌凝结前方水面。如此每隔半丈结一块薄冰,直到结了七块薄冰,柳惜见才到了对岸。

    李、游二人大喜,柳惜见隔水喊道:“你们过来吧,不过落身要轻,别让毒水没过冰面,别让毒水湿了鞋。”

    李允贤答应了,那冰甚薄,他不敢带着游思道一起行跃,只怕重了踏破冰面,便解了游思道穴道,让他先过。游思道自是求之不得,借着那些薄冰跃了过来。他渡了毒池后,李允贤方才过来,一路小心轻落,终平平安安越过了那毒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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