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问了话,那小丫头答道:“说是新改了主意,二公主二驸马他们都要回大青山了。”

    柳惜见看四公主停了笔,将先前所书的一张白纸递近灯焰去,任纸燃化成灰烬。

    那小丫头道:“公主,仔细烫手。”

    四公主道:“芸儿,咱们在外面,你便别叫我公主了,免得惹人疑心。”

    芸儿道:“那奴婢叫您‘小姐’。”

    柳惜见看那四公主站起身来,说道:“外面的东西真有意思,可比大青山里有趣多了,芸儿你说是不是?”

    芸儿道:“是啊,怪不得皇上和长公主他们心心念念想着要打回来呢。”

    柳惜见听得四公主苦笑了一下,又听她道:“傻丫头。”

    芸儿道:“咱们明儿便要回去了,不然还可以去城里走走看看,公主,今天看的那变戏法可真奇了,还有那说书的,下面几回书没说完,只可惜咱们便要走了,再不能见着这些有趣玩意儿了。”

    四公主倚桌而立,芸儿道:“公主,我收拾行囊去了。”四公主轻轻应了一声,芸儿便往床榻旁去了,过不多时,四公主忽道:“芸儿,你还想去看变戏法,还想去听说书,听戏文么?”

    芸儿笑道:“想啊,公主。”

    四公主道:“那咱们不回去了!”

    芸儿道:“不回去了,那咱们去哪儿?”

    四公主道:“只要不回大青山,去哪儿都好,哪儿都行?”

    芸儿像是着了慌,忙道:“公主,这可不成哪,长公主说,外面的人都恶得很,要是知道我们身份,定不会饶了咱们的。”

    四公主道:“长公主说的话,你也信?”

    芸儿道:“那……那……人人都听长公主的,皇上也听长公主的话。”

    四公主道:“好,那芸儿你留下来便是。”

    芸儿急得无法,在四公主身旁打转相劝。柳惜见凌于房顶之上,只见个脑袋,也不见四公主和芸儿相貌。四公主被芸儿纠缠不过,说道:“芸儿,凭我的功夫也仅可自保,若带上你遇了敌人,难逃得过的,你明儿同二公主他们一同回去吧。”

    芸儿哭道:“殿下……殿下,你也回去吧,好好的,干什么要出去呀。”

    四公主道:“大青山,我待不下去了,我才十九岁,还没见过外面什么样,我定要去瞧一眼。书上说,从前的郑都万街千巷,繁盛浩闹,如今虽是萧朝的了,我也得去一趟,我要瞧瞧,让姑姑和父皇不惜费害众多萧境无辜百姓去争夺的天下是什么样,让郑国一众男儿不得返家的天下是什么样。”

    芸儿哭道:“殿下,你在说什么?”

    四公主凄然笑了一笑,说道:“芸儿,我不回大青山了,要回去,也等到姑姑和萧国开战那一日再回去!”

    柳惜见心中一动,暗暗思忖道:“瞧这四公主说话的样儿,倒不似别的公主那样。”正想着,听芸儿道:“公主,奴婢劝不回您,只盼您把奴婢也带上,要是你走了,二公主他们寻不着,他们定会罚奴婢的。”

    四公主踌躇不决,半晌方道:“那你快些去收拾衣物,咱们趁着夜里走。”

    芸儿起身来谢了又谢,这才去收拾包袱。柳惜见等得两人熄灯出了屋子,这才往他处寻去。这下满无去处,直走到村尾,才见一屋中有灯火亮,窗内似传来人声。柳惜见仍旧飞身伏在屋上,凝神聆听屋下动静。

    她才一伏下身子,便听人说道:“那咱们是还要守在陈家寨了?”言毕,只听另一人道:“听方才明王身旁的亲卫来传话,咱们是要去茯苓堂和万古山庄的人住一块儿,好看守他们,待同万古山庄商定好了换人诸事,再做打算。”

    最先说话一人道:“这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道:“这样的事从前又不是没有过,何况有西门将军坐镇,也不怕了。”柳惜见听得两人吐苦水,暗暗想道:“听他们说话,咱们的人是被关在那什么茯苓堂里。”

    她四下里看了看,再无一屋亮着灯火,道上不时有人来回巡视,柳惜见思量片刻,纵下房去,推开房门,里面两人忙立起身来,左面那人口快,说道:“你是……”话未说完,柳惜见怕惹人过来,急伸指点了他穴道,另一人情知不妙,横腿向柳惜见腰上扫来,柳惜见旋身避开,趁他后背露出破绽,右指拂出,也将他穴道点上。柳惜见欲拿这两人盘问本门弟子下落,便熄了屋中烛灯,提起二人离了陈家寨。

    待行出七八里远,柳惜见将那两人放下,问过两人姓名。那两人一叫胡灵一叫张源素,柳惜见向二人问起万古山庄被擒弟子的下落,二人起先不愿交代,柳惜见分击两人几处麻穴,几回下来,两人遭受不住苦痛,便将藏匿万古山庄弟子的下落说了,正是在那茯苓堂中。

    柳惜见又问了那茯苓堂在何处,胡灵道:“在陈家寨后山的大河湾那里。”张源素连连称是,柳惜见当下又问了有多少人把守,张源素道:“有三十二人。”

    柳惜见又道:“把守的人中,为首的是何人?”

    张源素道:“是花不痴小将。”柳惜见“哼”地一声,又道:“那被你们抓住的万古山庄弟子有多少人?”

    张源素结结巴巴道:“有十二个。”

    柳惜见道:“有人受伤没有?”

    胡灵道:“有五个受了伤。”

    柳惜见一听这话,各重重踢了张、胡二人一脚,张、胡二人疼得直叫,柳惜见道:“再叫,再叫我把你们腿打断!”

    张源素和胡灵听柳惜见语声恶响,不敢再张声,只忍了痛不呼,柳惜见道:“万古山庄受伤的弟子伤的重不重?”

    二人迟迟不答话,柳惜见喝了一声,张源素方道:“有两个伤了腿的,这两个伤的重些。”

    柳惜见凝眉暗忧,问道:“被你们抓的万古山庄弟子,都有谁?”

    张源素道:“我只知有个叫何琮,有个叫方研声,有个叫陆紫嫣,旁的便不知了。”柳惜见又踢了踢胡灵,说道:“你呢。”

    胡灵道:“我记得有个叫秦安的,有个叫王立的,有个叫谢梦恕的,还有个叫楚云岫的,旁的我也再不知道了。”

    柳惜见听这些被捕弟子的名字,都是自己的师弟师妹,点了点头,又道:“你们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这些弟子可都不是庸手,怎轻易便被你们擒了?”

    胡灵道:“是……是用一种叫‘贵妃醉舞’的迷药,那迷药还是他们自己的。”

    柳惜见道:“如今他们身上的迷药毒可解了?”

    张源素道:“还没,花小将怕时日长了,迷药毒自解了,每两日便派人给他们喂迷药呢。”柳惜见闻言,气急起来,原来那贵妃醉舞的迷药若是用得多了,于人体多有害处,此刻听说花不痴每日给师弟师妹喂药,怎能不急。

    柳惜见忍怒道:“万古山庄弟子,都是谁抓来的?”

    胡灵道:“是三公主和三驸马?”

    柳惜见正色道:“他们抓万古山庄弟子来做什么?”

    张源素和胡灵脑子皆活泛,被柳惜见盘问了这许久,已猜到柳惜见也是万古山庄弟子,但眼下两人受人所制,适才轻易便被柳惜见制住,情知自己对面的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只得答她所问。只是两人不知寒歌等抓万古山庄弟子的因故,此时便犹疑起来,柳惜见道:“怎么?”

    胡灵道:“不是咱们不告诉女侠,只是咱们兄弟两人也不知道啊。”

    柳惜见蹲下身来,道:“我听说你们和金门的人搅到一处去了,金门的人,也在陈家寨吗?还有,金门的人,是谁领头?”

    胡灵道:“金门的大侠们现在西罗县城里,他们的弟子是吕山管着。”

    柳惜见轻念了“吕山”两字,又问道:“西罗县城里,有多少金门弟子?”

    胡灵道:“有三十多个吧。”

    柳惜见道:“可知他们住处?”

    胡灵道:“他们住在多宝客店和福至客栈。”

    柳惜见回思适才明王与车云舟夫妇谈言,似是小郑国人和吕山等生了什么不快,又道:“你们是不是和金门的人闹什么不痛快了。”

    胡灵扯了扯张源素衣袖,张源素道:“听说吕山今儿白日里想问咱们明王爷要六个万古山庄的弟子,可咱们王爷说那些弟子都是咱们三驸马抓来的,那吕山又挺无礼,咱们王爷没把人给他,便争闹起来了,都是二公主二驸马劝住的。”

    柳惜见沉吟半晌,道:“吕山要走六个万古山庄的弟子做什么?”

    张源素道:“这小人便不知了。”

    柳惜见问完了话,伫立一阵,思索救人的法子,待想好法子,又问道:“喂,二位,你们那位四公主叫什么名字?”

    张源素道:“四公主芳名‘雪影’。”

    柳惜见心道:“只可惜方才没见着四公主的面儿。”她思想一阵,道:“你们带我去茯苓堂。”说罢,便要胡、张二人给她指路。

    三人往陈家寨后山行去,绕过几处小弯,到了半坡腰上,隐隐见几间小屋,胡灵道:“那便是茯苓堂。”

    柳惜见恐张、胡二人出声警示,将二人穴道封了,往那茯苓堂前后左右查探一番,于那处地势略熟于心,这才提了张源素、胡灵回西罗县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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