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这时不让众人进来帮着寻卖身契,只因方才在那柜中见了不少财物。她恐人多起来,便有心思不正的偷拿了去,又或是再引起哄抢,若是一乱起来,那便难制住了,是以不让月季等前来相帮。

    她在屋里各处翻寻,月季一众女子则又在问芍药几人那卖身契被藏何处。有几人不住向卫妈妈看去,想寻她问,但又不敢,还是随众逼问芍药。

    柳惜见将妆奁、床上都翻过,不见月季等的卖身契。月季在那旁也问不出个结果,心中一急,吼道:“芍药姐姐,你们常在卫妈妈这里进进出出,我进来时签的书契当时卫妈妈就是递给了你的,你说你不知道咱们的卖身契在哪儿,我是不信的。”说着,便跪下地去,哭道:“姐姐,当我求你,我不想把一辈子都搭在这里,你说句话,告诉我,我当年签的那字据在哪儿。”

    另一个妓女又道:“求她,她和卫妈妈一伙的,便等着日后接管这地方了,巴不得咱们给她们赚银子呢,怎会放咱们走。”

    芍药双眉倒蹙,道:“你们自个儿拿回卖身契又如何,都在这青楼里滚过一遭了,出去谁看得起!”

    众人被她这一喝唬住,都静下来。

    柳惜见也看了过去,只见芍药扫了众人一眼,又道:“咱们在这里待久了,还会干些什么,这些年,本该咱们挣的钱又都给妈妈收了去,你们手头里还剩几个子儿,这么出去,是想饿死在外头吗。”顿得一时,她才接着道:“还不如……还不如就在这里,好歹吃得饱饭。”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月季忽然斥道:“什么鬼话!你要在这里待着你自己待,我出去,种地织布,总是饿不死。”

    又有一人道:“是啊,我娘和大哥他们都在家里等我,他们早想给我赎身了,芍药姐姐,我不想留在这儿,你……你要知道咱们的卖身契在哪儿,就说了吧。”说着便哭起来。

    那些想脱身的又一个劲儿哭求芍药,芍药指着众人道:“好……好……,你们这些有娘有家有地的,便来欺负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是吧。”

    月季道:“什么叫欺负,姐姐别胡说,只是问你件事,你又扯什么欺负不欺负,要真说欺负,这些年,你欺负咱们可不少。”

    有的便嚷道:“是啊,是啊。”

    柳惜见看事要坏,忙道:“别急,咱们慢慢找,芍药姑娘不知道,也别逼她了。”她身怀内力,声音一出,便压过众女的哄乱之声,各人算是因她才有了这一刻的脱身指望,自是都听她的,当下也无人再吵嚷。

    月季出来道:“姑娘,你问问卫妈妈吧。”

    柳惜见道:“她不说。”说罢,走去解了小蝶的穴道,问道:“小蝶姑娘,你知不知道卫妈妈把姑娘们的卖身契放在了哪儿?”一面说一面去拉她手,再道:“我和姑娘们都感激你。”

    月季也道:“是啊小蝶,你的卖身契不也在妈妈手里吗,咱们一起拿回来。”

    小蝶扭头望着芍药,月季这便明白了,芍药和小蝶定都知道那些卖身契在哪儿,笑道:“小蝶,好姑娘,你不想回家去吗,找回卖身契,便能回家了。”

    众人都道:“是啊,是啊。”拥到小蝶身边去,有的把钗环取下,塞到小蝶手里。

    小蝶耐不住众人磨,道:“在这。”’说着,要往前走,众人给她让出道来,只见小蝶仍是回到柳惜见最先打开的那红漆柜子旁。

    有人低声道:“这里方才不是寻过了吗?”

    小蝶道:“这柜子有夹层的,柳姑娘没瞧见。”她说着,一只手在柜子最顶层靠左的那处轻轻一推,那木板一移,柜子侧边果然现出一个小格。

    各人探头看去,只见里头放了两只两尺来长宽的盒子,上下堆叠。小蝶将那两只盒子拿下,来到众人身前,道:“都在这了。”

    众人围了过去,柳惜见看有不少人都用眼睛偷瞄柜子里的东西,走去将柜门关了,道:“人太多,你们寻一个人,把卖身契发下去吧。”柳惜见看月季是极有主意的一人,看了她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月季道:“这里人都叫我月季。”

    柳惜见从小蝶手里把两只盒子给了她,道:“那月季姐姐把这些契书分发下去吧,便在这里点名,念到谁的名字谁来拿自己的卖身契便是,没来的人,也赶紧叫了她们来。”

    月季也不辞让,道:“好。”便拿过小蝶手上的盒子,打开分发那些契书。

    柳惜见拉了小蝶过来,悄声与她说道:“小蝶姑娘,烦你去把云峰叫来这里。”

    小蝶踌躇道:“可我的卖身契还没拿到。”

    柳惜见道:“我帮你拿便是,一会儿给你。”当下细细问了小蝶的姓名,小蝶也不敢违逆柳惜见,乖乖请云峰去了。

    柳惜见便在屋里看着众妓女认领自己的卖身契,见人人都是面有欢喜,心内也自喜悦。偶然间瞥到在人众之外的芍药却是一派不乐,心有不解,再转目瞧那卫妈妈,只见她瞪眼恶狠狠盯了月季等人,心道:“若不是看你上了年纪,可躲不过一顿打的,如今还要怎地。”

    正想着,只听人问道:“月季姐姐,那是谁的,你怎不点名字了?”

    月季拿起一张薄薄的纸契,苦笑道:“是金阳的。”

    柳惜见道:“给我吧。”

    众人一齐都望向她,月季道:“你识得金阳吗?拿她的卖身契去做什么,她人已不在了。”

    柳惜见含笑道:“我会处置好的,姐姐信我。”一面说一面伸手过去。

    月季想了片刻,笑道:“那你拿去吧。”

    柳惜见拿过金阳的卖身契,看了一眼,道:“原来这姑娘是叫金太阳。”她将那书契收好,不多时,月季拿了一张契书又不言语,各人等着,道:“又是哪个死去的姐妹的。”

    一人忍不住,勾了头去看月季手上的那契书,道:“柏鸣月,是哪个姐姐?”

    人丛中一下子没了声,这些妓女都是先先后后被买进来的,到这里来后又只用花名,她们父母给取的本来名字却无人再提,但契书上所写的都是父母所赐的原名,这一时间众人见了,便对不上人了。

    看无人领那契书,又有人道:“柏鸣月是谁?”一人又道:“是不是没在这里?”

    柳惜见看月季凝眉不言,思想片刻,问道:“是月儿姑娘的吗?”

    月季转头望向柳惜见,道:“你也知道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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