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一只眼睛被金家人打瞎,曾为此颓郁,常夫人时时陪护安慰,常衡这才慢慢忘却这等身残之事,可也最忌讳旁人提起此事。适才来不眠用这眼瞎之事讥讽常衡,常衡怒而忘言,常泽向来护犊,见儿子受了这气,便欲给来不眠一个教训,他又不惧青渡堂诸众,于是掷出铜钱,想把来不眠一只眼睛也打瞎。

    彼时来不眠正为讥刺常衡得逞而得意,青渡堂上下皆在哄笑,笑声便掩住了常泽那铜钱打去的破空之声,来不眠在分神之际,未见常泽出手,全没闪躲,倒是菩提尊者、邹无晋、司马徽、司马磬、冯嵘等高手先知觉了。邹无晋出声警示,菩提尊者是动手抓住常泽那枚铜钱。也是他武艺不凡,方能挡得住常泽掷发铜钱的劲力,若是武功稀松平常的,只怕那铜钱要打穿手掌的。

    来不眠不知适才变故,本在为菩提尊者忽然近身不悦,直至听见邹无晋骂道:“常泽!你敢袭伤同道!是不把咱们在场人都放在眼里吗!”

    来不眠向常泽望去,只听得常泽道:“只是不把你金氏和青渡堂放在眼里,邹大侠不要扯上别人。再者,常某并非无故伤人,他既敢贬损我的弟子,便该敢受我的惩戒。还有,我伤了他哪里了,邹大侠你倒是说明白,指出来!”

    邹无晋立眉道:“若不是尊者拦下,来堂主那眼睛哪里还保得住!”

    常泽似笑非笑,道:“是啊,来堂主也不给尊者道声谢,如此不知感恩,我倒要劝劝邹大侠,不必要这么护着这人,再怎么护,改日他也不会记你金氏一点好。”

    邹无晋笑道:“常庄主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菩提尊者已把那铜钱收了捏在手中,退了回去,也没与来不眠细说。来不眠稀里糊涂,只知常泽定是对自己做了什么,却不知详端,一时倒插不进话。还是近旁神鹰派的人与他说了原委,来不眠这方知晓适才之事,当即怒道:“常泽,你……你别欺人太甚!”

    常泽微微含笑道:“什么叫欺人太甚?言语侮辱那便不叫欺人太甚么?你敢说我衡儿,便不敢吃我一记打?”

    菩提尊者道:“常庄主这记打,未免重了些。”

    常泽道:“许是晚辈下手真的重了,多谢尊者相拦,没叫晚辈酿成大错。”

    众人也想不到,常泽如此大胆,竟敢当着大伙的面便要伤另一派的掌门人。只是这来不眠也有些不是之处,而万古山庄又是势大,一些人畏强,一些人觉来不眠有不是,而到底没伤到,便也无谁掺和进去,只任他们几个门派相争。这时见常泽算是认了错,以为这事便算揭过。邹无晋却又道:“常庄主既说错了,不该给来堂主致歉吗,还是说万古山庄不过是势大欺人。”

    常泽哈哈大笑,道:“我万古山庄是势大欺人不错,青渡堂却是仗势欺人,且是他欺我在先,若说致歉,那也得他给我衡儿先赔不是。”

    司马磬才为自己手下人身残被殴一事闹过,问了一下黄溪那争口的几方是些什么人,也明了青渡堂和万古山庄暗怨,说道:“不错啊,你一个身上完好的还要去拿人家身残之人取乐,活该受点教训。”

    来不眠见司马磬言中是偏向万古山庄的,一时气了,看向司马徽,道:“司马教主,你也不管管你朝阳教的人!”

    司马磬冷笑道:“哼,他管不了我!”说着,侧目望着来不眠,道:“你这小子,很会搅事呀。”

    来不眠道:“不过为求一个‘理’字罢了,什么叫搅事。”

    司马磬道:“把人都拉下水,这还不叫搅事?”顿了顿,又道:“不过下回,你还是瞧瞧自己占不占理再说话吧。”

    来不眠道:“你也不过是要给势大之人再增势罢了,何必说得冠冕堂皇。”言罢,又瞧向司马徽,再道:“司马教主,当真不理会你门下的人么!”

    司马磬转目向司马徽望去,司马徽只做不见。

    来不眠无奈,不再多说。司马徽其实也甚不喜来不眠的聒噪,而自司马磬来了后,他心有所忌,便一直未言语,这时见来不眠竟为了对付司马磬当众指使自己,心中微愠,索性不搭理来不眠。

    那面,邹无晋又道:“常庄主,凡事留点情面。”

    常泽道:“邹大侠要给他情面自个儿给便是,何必拉上我。”

    来不眠道:“常泽,方才要是真伤了我眼睛,我饶不了你!”

    常泽面色阴沉,道:“我看来堂主见人家眼睛不好,笑得那样乐,心还以为来堂主也喜欢眼睛那样的,才想着动手,让来堂主也有一般的眼目。”

    来不眠气道:“你强词夺理!”

    卿柒静出来道:“常庄主确是莽撞了些,不过来堂主你没受伤,这是再好不过的,争吵无益,不如此事就便揭过吧。”

    来不眠听卿柒静如此说,瞪目向卿柒静道:“卿山主,他要伤的不是你,你自然这么说。”

    卿柒静还欲再言,常泽先道:“行了,来堂主,别像市井无赖一般逮着谁咬谁,你若不服,此事咱们下去说,这会儿还是让菩提尊者和化真方丈说正事要紧,如何?”

    来不眠环顾四面,并未立时接话,池昂忽然笑道:“怎么,不敢么?”

    来不眠愤愤看了池昂一眼,道:“有什么不敢的。”又转向常泽,道:“好,常泽,咱们过后再论!”当下只得强忍着气闭口。

    菩提尊者心道:“这些掌门个个志高气傲,谁也不服谁,遇了事要么添乱要么袖手旁观,也没一个能压得住的人,实在也需个头领来管了。”心中不由得便叹了一口气。

    卿柒静抱拳道:“诸位朋友,那廉孤飞是极要紧一个人,此人又意欲不利于各派,擒了诸家弟子便是他要与各派为敌的首一招,咱们今日召诸位到此,原也是为了要警醒诸位。化真方丈与廉孤飞有些渊源,是以才叫他讲说廉孤飞的事,也好让大伙于这人识得一二。在下恳请诸位,莫要再扰断化真大师了,迟了要是廉孤飞来到,一切便都晚了。”

    常泽道:“卿山主、尊者、方丈,方才是咱们思虑不周,耽误了正事,不当之处,还望见谅。”卿柒静、菩提尊者皆知常泽是个识事体的,二人微微欠身,前事便算过了,便重又叫化真言讲那廉孤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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