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真道:“小郑国迁入山林后,防守比从前更为森严,而那时,知道金芒剑在小郑国的,也无几人,论熟知内情和论进小郑国的本事,廉孤飞都可说是头一个。兼之,袭风剑是在他手上,以他的手段修为,何人有能耐从他手上抢那剑。唯有他自个儿让那剑流落在外,方能说得通。此外,老僧还疑心,以四剑定武林之尊的传言,也是他传出来的。这传言,在廉孤飞弄出南门山一事前,说的是以五把刀剑定尊,便是经纶剑、袭风剑、金芒剑和万古山庄的龙尾剑、龙首刀。可是,南门山之事后,武林中许多要紧人物陨落,过后几十年,以宝剑定武林门派在武林中地位尊荣这一传言流出时,传言中便不再提及经纶剑。”

    “老僧之所以会猜测这传言是廉孤飞放出的,是因他手上并无经纶剑,想要以此剑扰乱武林那也拿不出来,便舍弃经纶剑,只说以四把宝刀宝剑定武林门派尊荣。”

    众人想,这话不无道理。

    常泽道:“若这推论是真,那廉孤飞将这两把剑散到江湖上,是心怀叵测。”

    化真道:“老衲也猜想,他是要效仿当年郑孝帝,用这剑挑起武林纷争,引得诸位英雄互相厮杀。”

    金木心道:“可是,他为何要这般?咱们与他,无冤无仇呀?”

    边照镜道:“金小公子,有的人便是天生不安生的,可不管与人有无仇怨。”

    乐台下各人都在想那两把剑流入江湖与廉孤飞有无干系,化真则道:“青衿剑本是由先师掌管,他去世后,便把青衿剑给了谭轲让,后来谭轲让将剑传给他的长子谭清。只是,谭清死后,青衿剑也不知去向了。”言罢,轻轻叹息摇头。

    此刻,又有人向徽州金门那面看去。

    菩提尊者道:“廉孤飞这人的事,但凡咱们所知,均已悉数告知诸位。他今日重临之用心,只怕不善,未免再蹈前辙,诸位还是摒弃前嫌,一心对敌的好。”

    话音刚落,便听得乐台进口处传来一声音道:“说的不错!”短短四字,却震得各人耳朵嗡嗡直响,似觉头脑都颠簸起来。

    常泽、冯嵘、邹无晋这些高手,虽极力运劲护体,仍觉通身不适。

    待话音落下,各人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老者缓缓过来。他身后一人是一穿着玄色衣衫的少年,其后又是一老妇同一对少年男女,再往后,又有许多人,数之不尽,都是成列踏进来。

    乐台下数百千之众,时时会有人私语,弄出些动响来。是以这么一群人,并非是敲锣打鼓来的,竟没叫菩提尊者等人察觉。

    为首那老者瞥了乐台下两侧的人众,微微冷笑。回陆帮中,梁旭文的一弟子晏绰见了他这神情,便道:“哪里来的老头子,这么大阵仗!”

    帮主梁旭文一听弟子说这话,忙回头道:“闭嘴!”可说话间,忽闻破空之声来,眼见一小小黑团急急旋过来,将至本帮人阵中,梁旭文忙拿起手中铁扇,转腕迎去,各人听得精铁刮撞之声,一时都激得牙酸,待得声响停下,近处之人往梁旭文铁扇上看去,只见一颗铁胆在扇面上滴溜溜打转。

    见了这情景,各人自也知方才便是有人拿这把玩的铁胆冲回陆帮的晏绰打去,均想:“若不是梁旭文出手挡住,只怕要出人命。”

    梁旭文拿起那铁胆,问道:“方才没瞧得清楚,不知此物是哪位英雄的?”

    随那老者一同进来的人中,一着蓝衫的男子笑着出来,道:“我的。”一面说一面张开右手,梁旭文一看,见他右手中还有一枚铁胆,微微一笑,上前把那铁胆递去,说道:“此物还予英雄。”

    那蓝衫男子似笑非笑,懒洋洋从梁旭文铁扇上拿过铁胆,道:“梁帮主的‘铁舞风沙’,果然不错。”

    梁旭文面色淡淡的,道:“谬赞了。”他以铁扇为兵刃,武功自成一派,方才拦下铁胆来袭这一招便叫做“铁舞风沙”,这一招也算得上是他的得意招式,此时只被人说不错,便微微不悦。

    前头那老者见这里生了事,驻足回望,他身后一众人也均停步,这时见无甚大事,方才拔足前行。

    只蓝衫人一人离了队,还立在回陆帮那处,道:“梁帮主,你也该好好教手下人些规矩,对着长辈,老头子老头子的叫太失礼。”

    梁旭文笑得勉强,道:“是在下教导不严。”

    那蓝衫人又笑道:“再有,梁帮主莫要英雄英雄的叫我,我可不算什么英雄。”若不瞧他的神情语气,这话全可当做谦逊之词。

    梁旭文不言,蓝衫人也未再说旁的,转身便往前去了。

    琼楼阁人众中,童锦程紧紧盯了蓝衫人,见他一路过来,心中思绪难宁。那蓝衫人见了他,道:“童阁主,几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童锦程道:“娄天下,是你?”

    这蓝衫人,正是娄天下。他曾在靖州经营过,那期间,逢着琼楼阁在靖州培植新势力,因此琼楼阁与娄天下有些过节。后来娄天下与胡兴、明千霜等比试输了,退出靖州,琼楼阁这才得在靖州有个稳。却没想,今日会在天明寺见到。

    娄天下挑眉一笑,拍了拍童锦程肩头,道:“兄弟还有事,过会儿再与童阁主叙旧!”言罢,径自行向前。此时,他最前头的同伴已到了菩提尊者和化真方丈那里。

    各家掌门多是精□□达之人,已猜到这行人为首的,便是廉孤飞。他进乐台来的一小程,看得明白的人心中都已滚过许多念头。

    化真双掌合十,迎上前来,道:“廉施主,多年不见,可安乐否?”

    廉孤飞道:“安嘛算得安,乐嘛……哼哼,可是半点不乐。”

    化真含笑道:“施主嗔痴不戒,自是难乐。”

    廉孤飞道:“果然把你师父那死样子学得十成十。”说罢,看向司马磬,道:“司马兄弟,你今日来得倒早?”

    司马磬道:“不早了,太阳都挂头顶了。”

    廉孤飞笑了一笑,又道:“如何,那当年苛待你的兄弟,你可料理了?若没有,待会儿大哥替你动手!”

    司马磬道:“好哇,那可劳烦大哥了。”

    司马徽心中一凛,神色间现出一股狠戾来,紧紧捏了椅子扶手。石温也知不妙,瞥了眼手边的月齿剑锯。

    廉孤飞环顾乐台之下,道:“老夫可算是又能来这里了。”他说着,侧目向化真,道:“师侄,那镜匣和经纶剑,你说要还给我,可是说真的?”

    化真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廉孤飞微微冷笑,道:“你们打的诳语可不少,单是对我的,便有一箩筐,难道忘了?”顿得一顿,他又道:“你年纪还没我大,记性可比我差。”言罢,理了理袖子,再道:“若不是去小郑国闹了那一趟,我还不知经纶剑在你们手里。”

    这话说完,清源派掌门晁子敬便跳起来问道:“老头子,你……你便是廉孤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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