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浮雕影壁,盏盏纸罩灯将一家人围坐的画面融染得颇有几分温馨。

    “正好你们夫妻二人都在,”周彧清了清嗓,胡须尾挂有几分赧色,“过嗣一事且搁置起来,我已决定送周容去崇州养几年,且看他届时脾气秉性如何,若有改观,再接其回来。”

    “父亲在跟儿子开玩笑?”合着他那顿打白挨了?

    “你闭嘴。”周彧虎着脸,那脸色分明在说,老子还能再揍你一顿。

    “公爹可是因昨日之事生周容的气?”

    周彧重而缓地从肺里哼出一声,不语。

    晏晏温声道:“儿媳明白,曜儿昨日遭了罪,公爹和婆母怕他再被周容戏弄,此举无非是想保护曜儿。不过说来此事,也有儿媳的责任。领养周容一事,儿媳顾前顾后,一拖再拖,周容毕竟只是个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落差,一时因此事和孩子们起了嘴角,存了戏弄报复之心。孩子尚且还小,但出了事总得有人担责,公爹和婆母要罚,请罚嘉宁。”

    姜氏蹙眉道:“这次是巴豆,下次谁知道他会喂何物给曜儿吃?若再出了事,莫说郡主,就是我和侯爷,也担不起这责,更对不起泉下的列祖列宗。”

    周彧脸色不悦:“都别说了,此事我已决定,择日就将周容送去崇州。过嗣一事,就等他回来再说。”

    周熠乜一眼垂眸掐着手指的晏晏,对父亲大人道:“崇州山高路远,儿子不放心,要亲自送他。”

    能拖一日是一日,就如过嗣一般,拖得久了总有变数。

    姜氏岂不知迟则生变,忙不迭道:“熠儿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用他去操心了。”

    周彧点头,却听周熠毫不客气戳破姜氏的紧张:“您倒也不用这般着急将周容送走,若您真的只是担心曜儿的安危,大可日日将周容关起来,等我忙完手头公务将其送走便是。莫非您是有别的顾虑?”

    姜氏僵笑两声,“我能有什么别的顾虑,只是不想你为这点小事分心。”

    周熠冷冷掀唇:“若真是小事,以我的性格,会在此节骨眼还愿分心?”

    周彧听出周熠的话外音,思及这孩子还有个绝顶急迫的五日之期要忙,料想他如此关心周容的事定不会是凭白胡闹,便道:“依你的,届时你亲自去送,也省得你那张嘴日日不太平。”

    “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姜氏有苦难言,但万般不舒服,也得先按捺住自己,被逼跳脚可就将自己的心虚昭告天下了。

    “今日之事,多谢侯爷。”

    两人一路静默不言,直至入院的月亮门下,晏晏才温声细语地开口。

    月华落在院中,宛如圈了一汪清澈的水。满院兰芷芳馨经雨冲淋后,也香得愈发馥郁。

    周熠心间的躁郁却并未因此得以舒缓。

    红檀回来了,周熠转过影壁就见这小丫鬟缩着脑袋立在晏晏身后。跟了二人一路,她也安静得可怕。

    “你娘的病如何了?”

    晏晏与红檀具是一愣,半晌,红檀支吾道:“回侯爷的话,我娘她,已有好转,多谢侯爷关心。”

    周熠“嗯”了声,没再多言,大步扎进书房。

    今日之事,他也需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留下图案的是谁?引他目睹谢太后与万骨窟两方狗咬狗,到底意欲何为?

    回到房中,晏晏额间已布满细密的冷汗。

    红檀为晏晏拆发髻,眸中的泪不住地淌,渐渐便克制不住地哽咽起来,“郡主,奴婢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晏晏握着红檀的手,温软地捏了又捏。她没缺任何一根手指头,这让晏晏心底无比一暖,幼凝看似冷酷,到底还是藏着颗柔软的心。

    “这几日,你受苦了。”

    红檀不住地摇头,“奴婢都明白,郡主有许多身不由己。”

    晏晏缓缓拭去红檀脸上的泪,动作轻如温风在吹。她眸中盈着无涯的不舍,终是狠了狠心,“红檀,你走吧。”

    红檀哭得愈发厉害,不住干呕。

    晏晏当然不舍,可这次已是无比的侥幸才保住红檀,下次呢,下次她又凭什么还能让周熠帮她,她自己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周熠又绝非那种会被美色误事之人……这本就是条死路。

    红檀痛快地哭了会儿,自己抹去眼泪,挤出个笑来,“奴婢听郡主的。”

    哭是因为舍不得,笑是不想再给郡主添麻烦。

    晏晏从净室出来时,整个人宛如经历了一场风暴,累得几乎虚脱,周熠还待在书房。

    不多时,房门被叩响,幼凝推门而入,“郡主。”

    “何事?”晏晏刚抹上一层薄薄的口脂润唇,气色比刚出浴时好得多。

    幼凝合上房门,倚近晏晏耳边低语:“太后密令,让您今夜务必确定武定侯左肩是否有伤。”

    “什么伤?”

    “刃伤,今日的新伤。”

    晏晏轻轻颔首,“知道了。”

    幼凝传完信,没有多待,转身就走。晏晏望着铜镜中神色如常的女人,呼吸愈发紊乱无律。今夜,她该怎么熬。

    月越升越高,在晏晏犹豫着准备去书房时,周熠终于肯回房。他一言不发,闷头扎进净室。

    晏晏缓缓来到净室门前,听着里面哗哗的水流声,叩了叩门,然后一声不吭地推门,抬脚便要进去。

    门缘倏然被一只大手固住,晏晏推不动,便就着一尺的缝隙往里钻。

    周熠抬手抵住闷头闷脑的晏晏,蹙眉睨着她:“做甚?”

    他褪尽外袍中衣,精壮的臂膀隐在朦胧的水雾中,这般看他,全然不似他衣着得体时的模样。

    此时的他,野性磅礴。

    晏晏轻轻摇头,可惜露出的是右臂,“侯爷,最近换季,这桃花油是润肤的,你用着试试吧。”

    周熠下颌一抬,“放外面,等我出来再说。”

    晏晏不是没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腿却挪不动,她今日尤为迟缓,没缘由的。

    “嘉宁郡主要查我的伤,也等我出来再说,成么?”

    也不知是否周熠的话太重,晏晏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头很沉,沉得她无意识地栽向周熠。

    昏厥感转瞬即逝,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时,整个人已伏在周熠怀里,脸颊贴着周熠的胸膛,触感火热。

    周熠垂眸,怀中人乌密的鸦睫氤氲颗颗雾珠,扑闪扑闪地扫着他的右肩,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

    他叹了声,提她的腰,搂进净室,抬手推门。

    小小的一方天地随关门声,哐当坠进雾气腾腾的静默里。

    晏晏伏在周熠肩头一动不动,飘叶似的,微微在抖。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么?”周熠捏她的脸颊,让她看向自己的左肩,“看看,有伤吗?”

    晏晏软软撑着他结实的胸膛,咕哝:“你怎么知道今日有人受伤的?”

    周熠一噎。这不巧了吗?他就在现场,还做了回“梁上君子”。

    “你猜猜看呢。”

    晏晏软若无骨的腰背渐被他大力揉进怀里,直白的眼神灼得她心尖发颤。

    “我……不猜。”她躲着烫耳的热流,却刚好完全暴露出脆弱的脖颈,白皙纤长,不堪一击。

    “啊。”

    周熠粗鲁地啃咬着她的脖颈,这种开始一度让晏晏以为周熠要杀了她。

    她小小的惊呼声催着周熠往深处探索,一分一寸在她身上汲取得更多。锁骨和下颌渐传来一阵阵逗弄似的吻咬。

    “好疼。”

    软吟吟的哭腔勾得周熠又躁几分。

    “谁惯的你这般娇气的,嗯?”

    这才哪到哪,就急着喊疼,存了心让他死在前奏里。

    晏晏被盯得说不出话,缩成决心任他宰割的绵羊,无论他吻得有多痛,都只是含泪不语。

    “抱着我……”

    晏晏依言环着他的腰,指尖轻颤着抚他精壮的背,触感宛如一块烫人的石头。

    “勾着我的脖子。”他将人吻得七荤八素,气息不稳地下命令。

    晏晏软软地哼唧了两声,手臂抬了两寸,泪珠曳在楚楚动人的眼尾,下一息就被周熠吻着勾进腹中。

    “勾着。”

    晏晏忍着痛依言照做。

    “勾紧。”

    晏晏脸上羞怯又痛苦的神色,昳丽得宛如被暴雨疯狂冲刷后的海棠,残碎凌乱,却美得惊心动魄,美进了周熠心坎里。

    她在激烈的吻中一寸寸勾紧周熠的脖子,秀丽的指尖揉进周熠的长发里,愈发无所顾忌地扯着他的头发。

    疼,太疼了。总不能她一个人咬牙承着这痛苦。

    痛到极致,周熠猝不及防地把人推进浴桶里,他像个疯子一样,比水浪还激烈地扯拽晏晏的中衣。

    雾色中,一点刺眼的血红蓦然撞进他缱绻着情.欲的眸中,撕破他的疯狂,带起胸腔里点点不可置信的涌动。

    他急切地掀开晏晏的中衣,露出她的左肩,露出那道刺眼的刃伤。

    “是你……”

    染血的纱布浮在水面,晏晏头脑昏沉,丰盈柔软的手臂搭在周熠腰上,疼得直哭。

    周熠终于看出她的不对劲了,将人从水里抱出来,换一套中衣,抱坐在腿上处理伤口。

    那伤口极深,几乎划伤肩骨,周熠无论如何温柔,都无法避免弄疼她,疼得她哭咬他的肩。

    “你还好么?”周熠见她难受得哭成了泪人,渐没有信心处理下去,沾药的细绵捏在手里,不敢触碰那块血肉。

    “疼……”晏晏哽咽得鼻尖通红,泪和口水润湿周熠的肩头,“浑身都疼,好疼。”

    一句句疼砸在周熠心尖上,他轻拍晏晏的背,温柔地商量:“你先躺一会儿,我去请个郎中过来。”

    晏晏奋力地摇头,两只手紧紧抓着周熠,分外黏人:“不能去,不能去。”

    “是个嘴严的熟人,不会说出去的。”周熠知道晏晏在顾虑什么,耐心地掰开揉碎与她解释清楚,“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躺下。”

    “你会回来吗?”晏晏依言躺着,手指依依不舍地勾着周熠的衣袖,温软的泣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的确定。

    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对吗?

    “放心,我很快。”

    雷厉风行的人,也会因小女儿的柔软投降,他极尽温柔,单膝跪在脚踏上一遍遍确认他一定会回来,一遍遍吻她的眼角眉梢。

    直到安抚住晏晏没缘由的不安,他才放心地离开。

    已躺进被窝的沈溦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入更的时辰被周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直接拎出来。

    沈溦暴躁地整理药箱,“就不能等到明日?”

    周熠急得一直在踱步,“你快点,她很疼,耽搁不起。”

    沈溦白他一眼,真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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