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衣女子紧跟在方久铖身后。

    颜恂同身边的士兵耳语了几句,那士兵悄悄退出人群,颜恂这才走向大帐。

    方久铖带来的人,除了那个蓝衣女子外,只有四人跟进大帐,其余几十人都在帐外等候。葑国这边,除了邹珀石、颜恂,还有几十名大小将官。

    方久铖笑道:“邹将军,我来引见一下。”说着,向身边的蓝衣女子一指,“这位是敝国的赤羽将军白锦雁,她此次作为老夫的副使,陪同老夫出使贵国。”

    方久铖这句普通的介绍,却像一块投向湖心的石子一般,在葑国众将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葑国众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听说,轩国的赤羽将军惯使长剑,武功高绝,曾独自一人杀入渑军之中,以一敌千;又听说他极善用兵,曾在渑国的黄螯坡以五千士兵伏击渑国两万大军,杀得渑军片甲不留。那样勇武的战将,竟然是一个貌美如花、年纪轻轻的姑娘?

    方久铖捋着胡须,脸带微笑,满意地看着葑国众将诧异的表情。

    突然,葑将之中传出一个粗豪的声音:“原来轩国的男人都如此不济,竟然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上战场去厮杀拼命。”

    帐内众人闻言,都向声音来处看去。

    说话那人是个铁塔似的汉子,站在那里比别人高出半截儿;红脸膛,铜铃眼,方海口,络腮胡;端的是威武骇人。

    邹珀石一看,原来是参将冯燏。

    邹珀石把脸一沉,喝道:“冯燏,轩使面前休得胡言。”他嘴上虽然呵斥冯燏,但心里却实在是希望有人出来跟方久铖他们较较劲儿。

    白锦雁清凉的声音淡淡传来:“末将在轩国只是最末流的将军,论才能是远远比不上敝国其他将军的。只不过其他将军都有要务在身,那些容易处理的小事,便只能由末将来办了。虽然末将是一介女流,本事也差些,但与那些表面威猛实则草包的人相比,只怕还是要强上一点的。”

    冯燏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他大踏步走上前来,冲着白锦雁道:“光耍嘴皮子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便与本将军过上几招!”

    邹珀石假意阻拦:“胡闹!方太师、白将军远来是客,白将军怎能与你动手?你若打伤了白将军,岂不坏了轩、葑两国的和气?”他转过头来,对方久铖、白锦雁道:“方太师、白将军,都怪我治下不严,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方久铖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学武之人,自当以武会友。既然冯将军盛意拳拳,白将军便与他切磋切磋,以免人家笑话我们轩国小家子气。”

    白锦雁对方久铖道:“太师,摄政王在咱们出发前,特意叮嘱过末将,说末将出手一向没有轻重,因此断不可随便与葑国将士动手,以免造成损伤,破坏两国情谊。”

    葑国众将听罢这番话,都是一肚子的气,心道,轩国摄政王和这个白锦雁都够狂妄的,这么多葑国将士,他们竟然全都不放在眼里。

    邹珀石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诚恳道:“身为武将,谁能没受过伤?既然方太师也准许了,那白将军便与冯燏比试比试。咱们把话说在前头,不管谁伤了谁,被伤的一方都绝不追究。”邹珀石心想,冯燏是葑国有名的猛将,他单臂一较能有千斤的力量。无论外面将白锦雁传得多么神勇,她一个纤弱女流,怎么可能是冯燏的对手?因此先来一个“被伤一方不得追究”,以免轩国借“伤害使臣”之由生事。

    其实方久铖早就想要这句话,他对白锦雁的本领是一百个放心。此次奉摄政王之命而来,既要灭灭葑国的锐气,却也不能因此同葑国撕破脸。邹珀石这么一说,正合他的心意,于是道:“正是。白将军,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白锦雁点点头,“既然如此,末将遵命便是。”

    颜恂道:“帐内狭窄,两位将军施展不开身手,咱们挪到帐外如何?”

    邹珀石和方久铖点头同意。

    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经大黑。

    林中的元瑶熙由于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身子有些僵硬。她心中奇怪,自言自语道:“轩国使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到葑营来?”

    木何刚想说话,却见元瑶熙左侧远远地来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葑国士兵的装束。木何冲元瑶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他自己全身的肌肉却都紧绷了起来。

    眨眼间,那人便来到两人近前,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木何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人的身高比木何略矮,眉清目秀,长相俊美。

    木何道:“你来了。”

    那人笑道:“木何,你可真是好命啊!这么多天,我到处奔波,被人追赶,还差点被射成刺猬,你却陪着个大美人躲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主人就是知道你这见色忘形的德性,才不让你靠近玲瑶公主的。”木何嘴上虽然贬斥那人,但元瑶熙能看出来木何见到他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看来他是木何亲近的朋友,元瑶熙心想。

    那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转头看向元瑶熙,“美人公主,你听听,简直没有天理啊。我辛辛苦苦地跑来接应你们,却还要挨木何的骂。”他嘴上说着,双手却偷偷地拉住了元瑶熙的手,捏了捏,道:“好滑!”

    木何“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自己挡在元瑶熙和他中间,“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胡闹。”

    那人甩着手,“哎呦哎呦”地直叫,“美人公主,你看木何对我多凶!”

    从没有人在元瑶熙面前那么肆无忌惮地大叫“美人”,元瑶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笑闹不拘的人。她一方面有点害羞,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实在好笑,于是向木何问道:“他是谁?”

    那人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绕过木何,蹿到元瑶熙面前,愁眉苦脸道:“美人公主,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实在太让人伤心了!”可他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我叫桓琪,美玉为琪。”

    木何转身将桓琪拉得离元瑶熙远些,道:“根本不是美玉,倒像是一块破石头。”

    “木何,在美人面前,你就不能少损我两句?”桓琪有些恼怒。

    元瑶熙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随即立刻正色道:“你就是替我引开葑国追兵的桓琪?你是怎么甩掉那么多追兵的?有没有受伤?”

    “美人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桓琪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转移到元瑶熙身上,“美人放心,我轻功不错,那些葑兵追不上我。”

    木何道:“好了,废话少说,快做正事吧。”

    “木何,你可真无趣。”桓琪说着,将手中的包袱打开,里面放着两套葑国军兵的衣服。“你们两个先把衣服换上,待会儿我们要混进葑营去看一场好戏。”

    元瑶熙先是犹豫了一下,但稍后还是把那套葑兵的衣服快速地穿在了身上。

    木何也套好了衣服。

    桓琪道:“美人公主,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还得给你装扮装扮。”

    元瑶熙有些不解,木何道:“桓琪略通易容之术。”

    桓琪嗷嗷直叫:“什么叫略通?那叫‘擅长’!”

    “你只不过跟尉迟嘉学了几天而已,离‘擅长’还远着呢。”木何不屑道。

    桓琪气得牙痒痒。

    “你再不快些,那好戏可就要散场了。”

    木何的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桓琪的要害,桓琪赶忙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他往手上倒了些药粉,用水调匀,便在元瑶熙脸上涂抹起来。时候不大,桓琪收回手,又递给元瑶熙一面小镜。

    元瑶熙一看,颇感惊奇,镜中出现的是一个面色蜡黄、长相普通的少年,自己的容貌竟被完全遮掩住了。

    桓琪又从另一个小瓶中倒出了一些药粉,调匀后在木何和自己脸上涂抹一番,两人的脸色立即变得黝黑,十分像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士兵。

    三人收拾停当,走出树林。桓琪在前面带路,昂首阔步直奔葑营后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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