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压如海啸吞没战场,阅川插入了虚的胸口,绯红纹路正贪婪吮吸着它灵压的余烬。

    “绞杀他,阅川。”秋水慢慢翻腕旋转刀身,刀镡处发出嗡鸣。

    数根近乎透明的细线从虚的伤口处蔓延,像是蛛网般缠绕着它的躯体。

    虚的胸腔在细线的绞杀下逐渐撕裂,发出刺耳的哀嚎。

    但下一刻,斩魄刀的细线突然崩断。

    “怎么…可能?”

    秋水的瞳孔骤缩,虚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虚洞与伤口融合,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虚弹。”

    极快的光芒贯穿秋水的腹部,她踉跄着后退,斩魄刀在地面划出长长的沟壑。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汗水浸透了死霸装,与血水混在一起。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虚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

    虚的利爪高举,月光在骨刃上折射出森冷的光。

    “结束了,死神。”

    就在利爪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巨大的骨翼挡在秋水面前,虚的利爪在骨翼上划出刺目的火花,却未能穿透分毫。

    “奥斯卡……”秋水艰难地抬起头,看见巨鸟转过头,独眼中闪烁着红光。

    “咕——”奥斯卡低吼一声,那意思是“我来帮你”。

    它的长喙张开,虚闪在喉间凝聚,目标直指亚丘卡斯的头颅。

    森林深处,蓝染的镜片倒映着战场残影,一双眸子如同流动的空气,无声无息。

    奥斯卡和亚丘卡斯扭打在一块,长喙贯穿敌人肩胛时,秋水踩着它的尾羽跃起。

    斩魄刀上的绯色细线突然汇聚,限定灵印在这一瞬强行消散,暴走的灵压将沿途血雨蒸发成猩红雾霭。

    与此同时,静灵庭内。

    浦原的监测器突然爆出刺目红光,他盯着仪器上突破理论极限的灵压数值蹙眉。

    亚丘卡斯的死像是某种信号,虚群如退潮般消失在黑腔深处。

    浓重的血腥味依旧在现世弥漫。

    浦原瞬步掀起的风将废墟残垣绞成齑粉,却追不上胸腔里几欲炸裂的心跳。

    当那道苍白的剪影撞进视野时,他的喉间尝到了铁锈的腥甜。

    烟尘中,奥斯卡的骨翼隐入黑腔缝隙,秋水倚着半截断墙,发梢凝着暗黑色的血。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染血的睫毛轻轻颤动。

    等浦原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双臂已将那具单薄身躯箍进怀中,他感受到某种细碎的震颤——是她在笑。

    “这时候还笑?”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手臂却不自觉地收紧,怀中人轻得像被蛀空的枫叶。

    “呼吸声太重了。”秋水仰起脸时,试图勾起惯常的讥诮弧度,却被涌出的血沫堵住了喉咙,“堂堂隐秘机动三席......”

    斩魄刀坠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浦原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潮湿,他机械地低头,看到秋水的血正顺着自己指缝蜿蜒成河,在脚下汇成猩红的镜面。

    “别动。”鬼道光芒从他掌心爆开,指尖凝聚的灵压如丝线般缝合着腹部的伤口,却在触及伤口的刹那被黑雾吞噬。

    “为什么没法止血?”他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染血的指尖抚上他痉挛的手背,她嘴唇翕动:“是亚丘卡斯的...礼物…”破碎的轻笑混着血滴落在浦原腕间,“抱歉啊…答应请你喝的茶……”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而遥远。

    “不许睡!宫叶!”

    浦原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近乎粗暴地摇晃着怀中的人,试图唤醒她,“宫叶!睁开眼!给我醒来!”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风中摇曳的蝶翼。

    “傻瓜…我…不叫宫叶啊……”她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但浦原听得一字不漏,“我叫…秋水。”

    走马灯的光斑在她瞳孔深处流转。

    九十四区永远潮湿的茅草屋,七亚、玲子和四眼仔在冲她招手。

    奥斯卡第一次展开的骨翼划破流魂街的夜空。

    记忆中最温暖的光景,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

    画面定格在那个月夜,浦原在真央院墙下,第一次向她伸出的右手。

    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她的指尖轻轻滑落。

    暴雨骤然而至,冲刷着她脸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些黑雾。

    鬼道在血中绽放成苍白的花,却无法阻止她的体温流逝。

    他的指尖抚过她冰凉的脸颊,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秋水…求你别…别睡……求你……”

    雨声淹没了他的低语,也淹没了她的呼吸。

    赶来支援的卯之花惊愕地停下脚步。

    那个永远挂着轻浮笑容的天才席官,此刻正用最暴烈的方式将自身灵子灌入少女体內,混着雨水的泪水不断滴落在逐渐冰冷的躯体上。

    对于死神这种寿命极长的生物来讲,年龄似乎没那么重要。

    浦原曾问过秋水的年龄,但她似乎不愿透露,只是笑称自己不过是比浦原小了几十岁而已。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活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从虚圈开始的。

    那里的月光穿透穹顶,时间失去了意义,没有昼夜,没有四季,只有无尽的荒芜和杀戮。

    她认为的“母亲”是一只鸟型大虚。

    每当它振翅归来,撕裂的基力安残骸从它的喙中坠落,幼崽们便会蜂拥而上,争夺那些散发着腥甜气息的灵子碎片。

    那时的她不会言语,却懂得与同伴分享猎物的喜悦。

    她记得自己曾蜷缩在“母亲”的骨翼下,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感受着它胸腔里传来的微弱震动。

    那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她幼年时唯一的庇护。

    直到那天,入侵者的咆哮震落洞顶碎石,小虚们惊恐地四散奔逃。

    她看见“母亲”倒下,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

    “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挥舞残缺的羽翼,掀起的气流将她和一只小虚一同卷入了黑腔的缝隙之中。

    坠落的感觉像是被撕裂,又像是被重塑。

    面具破碎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利爪化作纤细的手指。

    当她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妇人的手指枯瘦如枝,却温柔地拂去她额间的血污。

    “造孽哟...”老妇人叹息着,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孩子,饿了吧,吃点东西?”

    她滚落墙角时的嘶鸣已褪去兽性,化作屋檐下的风铃脆响。

    虚圈的穹顶永远笼罩着苍白的月光,而尸魂界的太阳璀璨夺目。

    第一次看见太阳时,她吓得躲回屋里,蜷缩在角落,不敢再向外窥视。

    老妇人没有强迫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太阳是温暖的,它会照亮你的路。”

    渐渐地,她开始适应阳光的存在。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阳光洒在院子里,将一切都染成金色。

    手指轻轻触碰阳光,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老妇人站在她身后,眼中满是欣慰:“秋水,你看,世界很大,很美。”

    老妇人给她起名为“秋水”,寓意着她深邃纯净的明眸。

    她教会秋水用筷子吃饭,教会她说话,教会她认字。

    后来,秋水给虚起了名字,就像老妇人给她起了名字一样。

    她和奥斯卡在流魂街的暮色里追逐磷火,她将野兔的血抹在它的羽翼。

    她肆意放纵的灵压震碎了桌上的茶碗,碎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

    老妇人没有责备,只是用竹尺轻敲她额角:“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秋水。力量不是用来破坏的,而是用来守护的。”

    数年后梅雨季,锄头砸碎窗棂的声响刺破雨幕。

    村民们举着火把包围茅屋,他们愤怒的吼叫声更像是野兽的咆哮。

    “怪物!你在饲养怪物!”

    “这可是虚啊!应该通知死神来杀了它!”

    “太危险了,现在就杀了她们!”

    村民们的面孔在火光中狰狞可怖,他们纷纷举起火把,企图用火焰将她们吞噬。

    老妇人被绑住双手,一把锋利的刀抵在她的喉咙上,她却依旧坚定地呼喊着:“快跑!秋水!不要回头!”

    刀光一闪而过。

    老妇人的血顺着雨沟漫过秋水脚下,她听到体内锁链崩断的声响,像是某种禁锢已久的野兽终于挣脱了牢笼。

    她嚎叫着举起利爪,冲向了惊恐的众人……

    残月隐入云层,最后一点月光掠过染血的指尖。

    面具碎片从脸颊簌簌坠落,她怔怔望着掌心渐渐消退的利爪虚影,上面还残留着灵力的甘甜。

    那些村民溃散的魂魄,竟比她捕猎过的任何虚都要美味。

    奥斯卡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专注地蚕食着地上的尸体,刚刚的战斗对她们来说,似乎只是一场游戏。

    屠村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流魂街里人心惶惶,几个醉汉用木棍戳弄告示栏上新贴的缉令。

    秋水蜷缩在神龛的阴影里,奥斯卡衔来的野果在怀中腐烂。

    “喂,醒醒。”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从梦境中传来。

    秋水缓缓抬起头,暮色为灰发少年镀上金边,他的手中握着一块面包,还带着体温。

    少年微笑着看着她,嘴角的疤痕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我叫七亚。”他指了指自己,声音轻快,“你叫什么?是刚来到这的吗?”

    秋水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认出了那道疤痕,那是她利爪留下的印记。

    在那场悲剧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而他的父母,不幸地,命丧于自己的爪下。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叫秋水。”

    “来吧,秋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握住七亚伸来的手,掌纹交错如同命运纺锤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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