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也没走太远,就在附近逛了逛,摘了些果子就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回来后发现相里容还在慢悠悠地烤着衣服鞋袜,两只白皙的小脚就那样光着踩在地上,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蒙面人彻底麻木了,说她也不听,只得避开眼睛不去看相里容。

    他侧着身子将摘来的果子扔给相里容,道:“这里气候很怪,明明已经快十月了,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杏树结果?”

    相里容走到池边洗了洗果子,“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

    蒙面人背对着相里容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很快填饱了肚子,烤干了衣服鞋袜,将火堆熄灭后,开始往山洞深处走去。

    相里容在烤衣服时也有仔细观察过这块地方。

    这里仿佛是山洞最底层,也仿佛在最高层,仰天望去是又高又窄的“天窗”,像个葫芦口。阳光透过“葫芦口”照射到山洞内,使得这里光照合宜,四季如春。

    洞内有碧绿清池和嶙峋山石,还有随处可见的郁郁葱葱的花草果树,甚至还有一群活泼打闹的动物,若是能隐居于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相里容和蒙面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十分警惕,虽然这里看不出任何有机关的迹象,两人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正走着,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男声,浑厚低沉,令人生怖:“尔等何人?为何来此?”

    相里容正待开口,身后的蒙面人一把拦住她,而后朝各处分别行了礼,回道:“晚辈来此处寻宝,多有打扰,恕罪。”

    那男声却再未出现,仿佛方才的声音只是二人的幻觉。

    相里容碰了碰蒙面人的肩膀,问:“还要往前走么?”

    不知为何,蒙面人总觉得那道男声杀气十足,令人不敢小觑,便低声道:“慢慢走,小心。”

    相里容刚转回头准备要走,却猛然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气,她立马从腰间抽出软剑,朝蒙面人大喊一声:“当心!”

    相里容转过身去定睛一看,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的男子赤手空拳朝他俩的方向扑来,磅礴的杀气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层一层震荡开来。

    蒙面人也取出自己的宝剑,然而还未近那白发男人的身,就被一股惊人的力量轰然震开,连无形的空气仿佛都被那股力量震爆而去。

    蒙面人飞出几米远,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顿时一口鲜血从喉管喷涌而出。

    然而那白发男人并未就此打住,伸出一掌朝被震倒在地的相里容扑去,蒙面人忍住胸腔的剧痛,大声喊道:“相里容,小心!”

    谁知那男人听见蒙面人的喊声,在距离相里容不远处生生收住了自己一掌的力度,单脚轻点,落下地来,对着相里容神色惊喜道:“你叫什么名字?”

    相里容揩掉嘴角的鲜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她慢慢站起身,眼睛直直地盯着白衣男子,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男子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走近相里容,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相里容转头看了看蒙面人,见蒙面人也是疑惑不解的模样,心里愈发紧张,她张了张嘴,犹豫着,“我……我叫相里容。”

    白发男子听到相里容的回答,神情变得更加癫狂,瞳孔微微睁大,沙哑着声音问:“相里珏是你什么人?”

    相里容此时心中的疑惑更大过害怕,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她是我娘。”

    再看那白发男子时,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他白色的眼睫翕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翅,显得十分脆弱。

    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想要摸摸相里容的脸,却被相里容偏头躲过了。

    相里容拧紧眉心,看着眼前的奇怪男人,问:“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娘的?”

    “我……我是她的朋友,你娘……你娘现在可好?”白发男子说这话时,眼神带着莫大的期许,却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表情看似悲伤但又有欢喜,十分古怪。

    蒙面人站在一旁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仍是强撑着身体站在相里容身侧,手持宝剑,警惕地对着白发男人。

    相里容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娘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相里容话音刚落,白发男人仿佛难以置信一般,愣愣地看着相里容,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她说过会来看我的……”

    相里容有些受不了他这番模样,朝蒙面人走了两步,问:“他这样……他不会是个疯子吧?”

    蒙面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拉着相里容朝后退了两步,语调淡淡的:“再看看。”

    结果没多久,那白发男子便重新走到相里容面前,满脸的泪痕,神情绝望地看着相里容,“你跟我来一下。”

    相里容正要拒绝,便见那白发男子转过脸狠狠地瞪了一眼蒙面人,冷声说道:“你且在此处等着!”

    而后抓着相里容的胳膊,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白发男子轻功很好,不过片刻便将相里容带到了山洞最边缘的一块平地上。

    一到这里,白发男子就松开了紧紧抓住相里容胳膊的手,慢吞吞地走在相里容前面带路。

    不知为何,白发男子明明是一个武艺超绝的男人,相里容看着他的背影,却莫名能感觉到他的孤寂与莫大的哀伤,原本还想立刻离开的相里容都有些不忍了。

    看他这么可怜,就算这人是个疯子,我也先暂且哄哄他吧,相里容走在后面默默地想着。

    这片空地很大,不远处甚至还种了庄稼,相里容仔细看了看,有豆子玉米甚至还有蔬菜!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农家小院,外面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栅栏,白发男子刚打开小院的木门,一群鸡鸭鹅便扑腾着飞了出来,羽毛满天飞,甚至还飘到了相里容的头上。

    白发男子略带歉意地看了看相里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家里有些乱,真是不好。”

    相里容摇了摇头,抬手拂下头上的羽毛,轻声道:“无妨。”

    这座小院虽然杂物不少,但很是干净规整,一点也不显得脏乱。

    院子的主人应该很爱惜这里,甚至还在不大的院内修了一座小凉亭,亭外则种了一圈杏树,现在已经结了不少果子,枝丫看起来沉甸甸的。

    白发男子走到凉亭内的石桌旁,缓缓坐下,而后对着相里容招了招手,声音满是慈爱,“来,我跟你说些事情。”

    相里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踌躇片刻,最后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方才听外面那人说你们是来此处寻宝的?”白发男子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丝毫看不出刚才哭的满脸泪痕的模样。

    相里容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道:“我们两个的目的不同,只是合作来此。”

    “我是根据我娘的遗物找来的,就……只是好奇,他刚好有另一半地图,我们便合作了。”

    相里容心想,自己原本来此处就是为了探查母亲的死因,但这人甚至都不知道母亲早已去世,定然不会与母亲的死有什么联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暂且先隐瞒吧。

    白发男子想到刚才的蒙面人,冷哼一声,“我看那人定不是什么好人,容儿你千万离他远些!要不我去杀了他。”

    相里容大惊,不知道这人怎的就突然要去杀了蒙面人,忙道:“我们出去之后便要分道扬镳了,不用多此一举!”

    “您是我娘的朋友,请问该怎么称呼您呢?”相里容转移话题道。

    白衣男子神态和蔼,“我比你娘亲稍大些,大字邓鸣,你叫我邓伯伯便好。”

    相里容大着胆子又问:“邓伯伯,这里……怎么出去呢?”

    邓鸣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和相里容分别倒了杯茶水,放到唇边抿了一小口,并没有回答相里容的问题,“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有一块传国玉玺。”

    相里容低头抿了抿唇,虽然心里很清楚蒙面人不会对自己说那么多实话,但是没想到竟是一句实话也没有!真是可恶!

    忽然又反应过来,“传国玉玺……是什么?”

    “是晋国王室的传国玉玺,现在在我手里。”邓鸣语气淡淡的。

    “我想把它交给你保管。”

    邓鸣的话像一块块飞石一般朝相里容砸来,砸的她头晕眼花,忍不住问:“为什么给我,在你手里保存不是更好么?”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留给你才是最好的。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闲来无事编了本武功秘籍,等会儿与玉玺一齐给你。”

    相里容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呆呆的,“你要去哪里?跟我们一起出去么?”

    邓鸣放下茶杯,朝相里容淡淡一笑,“我要死了。”

    “秘籍留给你,想学就学,不想学烧掉也可以。玉玺是晋国王室的,如果他们找来就给他们,如果没有,那你就拿着。不要有负担,容儿。”

    “外面那人骗了你,你想让他死么?如果想,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了。”

    相里容觉得,这人虽然在笑,但是神态却十分哀伤。不禁对他产生些许好奇。

    此人鹤发童颜,虽然看起来已是知命之年,但仍能看出他年轻时定是眉目如画,气质非凡之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自己从未听母亲师父说过,连宁叔也从未提起过?

    “要我帮你杀了他么?”邓鸣第三次问相里容了,好像不杀蒙面人绝不罢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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