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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间,一把雪亮的剑横到她面前,“铿锵”一声,箭被弹飞了,江云熙保住小命,急促地喘着气。

    然后手臂被人一拽,整个人被拉下马车去,接着头埋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他闻到熟悉的草木清香,是俞靖洲身上的气味。之所以能认出,是因为俞靖洲府上植物太多,尤其是第一次招待她的那个阁楼,跟个植物园似的,所以江云熙背后才忍不住想,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府上植物多,所以那草木清香都腌入味了。

    很好闻。

    她抬起头,俞靖洲将她放到马车后,松开了她,他蓄力飞上马车,周身强大的气流裹起近处的树叶,雪亮的剑将树叶绞成碎片,形成一股强烈的流,他用箭引着,足尖一点,执剑朝歹徒飞速刺去。

    “嘶,”由于俞靖洲的速度极快,那人躲闪不及,被绞碎的树叶迷了眼睛,俞靖洲看准时间,劈剑便斩下他一条手臂,那歹徒闷哼一声,愣了愣反应过来,看见自己空空如也的左臂,方才发出猪嚎一样的声音。他跪倒在地,还想再爬起来,但俞靖洲的剑已经抵在他的大动脉处。

    直到有人将歹徒擒住,俞靖洲才丢下满是鲜血的剑。

    解决了暗杀的人,一行人坐下修整。

    江云熙刚被俞靖洲从马车后面拉出来时,还处在一种好像在做噩梦的混沌里,这种血腥的场面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恐怖了,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没事了。”俞靖洲料想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害怕也是正常的,但没想到会害怕到这种地步,于是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出剑的动作太多血腥暴力,吓住江云熙了,因为他平日表现得其实并非如此,他安慰道:“不用怕了,此次江州一行,我会与你一起。章伯泉的人伤不到你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同行?”江云熙听到这里,如梦初醒地想起来,俞靖洲居然在这里,在她临死,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俞靖洲如神兵降临,从天而降,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勉强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心中不断地对自己洗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看见的血多了一点么……没事的,没事的……小场面罢了,她江云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将来可能还会见到更大的风浪,今天经历的不过是小事,再说了,她又不是第一次碰到刺杀,这种简直是,家常便饭了,对,不过是家常便饭……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待她哄到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不怕时,江云熙开口问道。

    俞靖洲见她面色发白,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极了,还要强行镇定。“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我跟上来了。”俞靖洲道。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改日还请您吃饭。”她道,虽然吐字还清晰,但显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甚至没有注意到俞靖洲与平日的不同。

    俞靖洲将水壶拧开,递给江云熙,江云熙双手接过,发着细微的抖,他叹息一声,轻声道:“今后不会再让你看到这种场面了。”他低声,又十分认真,给江云熙一种俞靖洲在哄她的错觉。

    “谢谢首辅大人,你人真好。”江云熙被深深地感动了,俞靖洲果然是个不错的领导,从前她觉得他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现在她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再次定义俞靖洲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在原地休息半日后,他们准备继续上路,但留下了几个人料理死去的马夫的尸体。马夫是京都人,此处离京都还没有很远,所以江云熙觉得还是将他送回京都更为妥当。

    此行去江州,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回来,她掏出一大半部分的银子,请料理马夫后事的人转递给马夫家人,虽然她知道她的银子不够,这可是一条人命,待她有了银子,定得拿出更多的银子。她曾与马夫交谈过,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没了马夫谋生计,这家人的日子不知得有多难过。

    “上车吧,”俞靖洲立在马车旁,伸出手。

    江云熙搭着他的手,借力上了马车。她进来后,俞靖洲也跟着进来了,感觉到手心还留存着陌生的温度,江云熙有些不习惯,局促地端正坐着。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俞靖洲对她亲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俞靖洲是一个慢热的人,所以从前才觉得此人虽然嘴上挂笑,但内心冷漠,看来是俞靖洲已经过了那个慢热期,所以他这是,把她当朋友的了意思吗?

    有了俞靖洲的陪行,他们很顺利地抵达江州了。当江云熙从马车里撩起车帘,撑着俞靖洲的手从车上下来时,她已经就在忍不住四周环视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这副身体说:江云熙,我带你回江州了,这是你的故乡,你想家了吗?

    “你想家了吗?”俞靖洲见她状态不太对,遂开口问道。

    江云熙嗯了一声,在这具身体里,她能感觉到这副身体下意识的激动,因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近乡情怯的情感不属于她。她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帷帽,不想同乡人认出她,毕竟如今江云熙的身份可是江州出来的女科状元,响当当的名头,可她不是真的江云熙,她是江芙。

    江云熙曾经的住处是一个破旧的小屋,她如今到了江州,虽然已经不会再去那里居住了,但江云熙还是想去看一眼。

    一路上她显得异常沉默,俞靖洲也默默地与她并肩而行。

    小屋住处偏僻,江云熙带着俞靖洲拐过好几个狭窄的小巷,到了长满野草的边缘地带,再爬过一条曲折的小山路,才看见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此时正是上午农家吃饭时间,几缕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浓厚的烟火气息。

    在最旁边,有一间矮小漆黑的房子,没有炊烟,江云熙甚至觉得在山中雾气的笼罩下,这房子湿漉漉的,这便是江云熙曾经居住的地方,她在这破旧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刻苦读书,终于达成所愿。可却有居心叵测的人,在她梦想实现不久以后,狠心将她杀害。

    二人走到矮小的屋子前面,江云熙直接推门进去了,因为这破屋子根本就没有锁,毕竟一个穷书生家里家徒四壁,门户大开小偷都懒得多看,何况这里还如此偏僻。

    房门太矮了,俞靖洲进门时还得低着头,整个屋内一眼便看完了,因为根本也什么都没有。但是江云熙却直直地伫立着,安静地看了很久很久。

    俞靖洲觉察出她的状态有的奇怪,她神情肃穆,不像缅怀感慨从前艰苦的时光,反倒是更像悼念。

    “走吧。”半晌,江云熙开口道,出门时她伸手关门,眼睫低落地垂着,动作缓慢的像珍重地合上一个棺椁。

    他们离开小屋,江云熙领着俞靖洲又继续爬另外一条小路,沿着小路,翻过这座奇高的山头,这座山太高了,爬到上面时,已接近黄昏,入目是一片深绿色,那是遍地疯长的鱼枝草。

    此处气候怪异,前面山树木繁盛,甚至还有雾气萦绕,到了这面山,却是怪石嶙峋,只有贫瘠干燥的沙质土地,可鱼枝草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长起来的。

    “江州沿海,雨季多雨,下雨都比别处长一些,而此处山高地险,十分不同。我住的屋子你也看到的,十分破烂,若是下雨便很难熬。”江云熙道,“我也是偶然爬上这座山头,发现别处瓢泼大雨,这里却始终干燥如常。后来每当大雨来临,我便会来这里避雨,此处极少落雨,虽然干燥,却长出了极其密集的鱼枝草。”

    可俞靖洲却从她的描述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他问道:“既是瓢泼大雨,你为何要往山顶跑?”他语气低沉和缓,仿佛已经猜到了原因,并不是真的不懂才发文。

    江云熙从他的语气中解读出了名作心疼的情感,也是,其实她也很心疼江云熙。原主虽然惊才绝艳,名冠天下,又得贞妃关照,可她还是这样穷,大概那次她顶着瓢泼大雨爬上山顶,想的不是生,而是死吧。她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她脑中对那段记忆也是模糊的,只记得暴雨之下天色昏暗,江云熙连跑带爬地爬上这座高山,雨水浸透了她的全身,她像从地底爬出的恶鬼。她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江云熙具体在想什么,她很崩溃,觉得天道不公。

    “看鱼枝草的叶子,”江云熙不欲多说,岔开了话题。

    俞靖洲依言去看,见鱼枝草叶绿得发黑,叶片粗厚,轻轻一掐,便有绿色的汁水流出来,不大的叶片中储备的水量大的不可思议,而且一株正常的鱼枝草,足足有两个巴掌并起来那么大。

    “难怪你如此自信。”俞靖洲看了鱼枝草,笑问道:“她为何叫鱼枝草,这种草我从未在别处见过,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也只在这里见过,”江云熙席地而坐,道:“鱼枝草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她叶片紧密交杂,给我一种鱼刺堆在一起的感觉,所以她叫鱼枝草。”

    “好名字。她有毒吗?”

    “不算有毒。”江云熙回道:“服下这种草,会头晕目眩,而且死不了,若是闹饥荒,也算是一个顶好的粮食。此处虽然高,但是也有村民曾找上来过,不过鱼枝草有些难吃,所以一般来说,没有人吃她,除非饿狠了。”

    “怎么个吃法?”俞靖洲继续问道,“可以生吃吗?”

    江云熙点点头,见俞靖洲掰下一片叶子,水液滴到沙地上,他歪头想了什么,直直将鱼枝草往嘴里送。

    “诶诶诶?!大人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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