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身金色外袍的宗主在7点档的新闻里发表了告那莱信众书,否认了李氏水稻用人肉培植的传言,呼吁民众放下成见,与国主共渡难关。

    大皇宫外抗议的浪潮渐渐消退,终于在那天的中午重归宁静。

    灰狼也很快收到了消息,那莱国防部长批准了他们回幽州的航线申请。

    夜长梦多,那莱时局又是瞬息万变的,吴初元当机立断,命令所有人收拾行李,4个小时后登机返回幽州。

    听说他们要回国,春武特意派了夏武带着皇家护卫送机。

    从大皇宫行馆到皇家私人机场停机坪统共不过10里路,沿途旌旗招展,万千子民俯拜,夏武一身盛装,带领护卫车队亲自开道。

    因为知道今日一别,往后没什么公事的话,可能就没机会见春武了,李秋月特别想在临走前当面跟他说声再见,可惜直到踏上登机口,春武也没出现。

    李秋月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空荡荡的车道和掩映在一片墨绿色的树林中的大皇宫:自己和哥哥八岁起便跟着爸爸参与李氏的大小事务,这么多年下来,李秋月见过的富商巨贾,王侯将相比比皆是,见过的权贵越多,李秋月便越懂得最好的变化是不变这句话的可贵:有的人头天还在李氏大谈特谈储备粮的采购价,第二天便被国民自卫军斩首,成了政治争斗的枪下冤魂,有的人来时食不果腹,去时黄袍加身,欢呼圣人降临,天下熙熙攘攘,凡是从李氏门口踏过的,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也好,是兼济天下的大丈夫也罢,猫猫狗狗,人人鬼鬼,对李氏来说没什么区别,都只是谈判桌上的一档子生意。

    来之前,春武对李秋月来讲,也只是一个无所谓生死的陌生人,可短短一周的暗流涌动后,在她心里,春武已经不止是朋友,更是她童年记忆的一部分,是她曾经经历过生死的知己,因此,面对这一次的告别,李秋月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想在走之前见他一面,只要平平安安的见一面,将来回忆起这段日子时,记忆里的春武就是鲜活健康的,这便足够了。

    夏武看着有些郁郁寡欢的李秋月,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哥哥不是不想来送机,是他来不了...........

    前些天哥哥在宴会上当众送的那条手链是后冠上的祖母绿宝石做的,今天一早,内阁的几个大臣说国主行为有失,正在勤政殿里开内参会议,逼着国主自省,早日立后呢。

    哥哥就算贵为国主,一举一动也受制于君臣民情,所以这次李小姐要走,哥哥只能让他来送行。

    夏武从身后的侍卫那儿接过一张金色纸封包好的请柬,双手奉上,递到李秋月面前:“李小姐,我哥哥今天有国事缠身,无法当面送行了,但是他让我转告您,万水千山总能相逢,明年农耕大典上,您就是那莱最尊贵的客人。”

    李秋月接过那封请柬,像接过了一颗定心丸,欣慰的笑了,虽然春武人没来,但心意能到如此,也算不枉两个人相识一场。

    她捏了捏沉甸甸的请柬,抬头看着夏武:“谢谢亲王,明年见。”

    说完,李秋月便抬脚迈上云梯,往机舱内走,吴初元也作势要跟着登机,夏武稍稍伸手,拦住了他,看样子是还有别的话要讲。

    吴初元站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夏武:“亲王还有话要说?”

    夏武稍稍往前迈了一步,意味深长的看着吴初元,今天早上宗主发表电视讲话的新闻他看了,字里行间深明大义,至情至理,顺民心得民意,所有臣民都疯了似的在一遍遍观摩宗主的首次电视讲话,感慨宗主果然是被女神赐福过的人,虽然全身上下裹着白袍,只露了眼睛,但听声音观形态也是个至纯至善的圣人,如今国主和宗主勠力同心,是那莱的福分,那莱有救了。

    在举国的狂欢浪潮中,唯有夏武茫然又落寞,不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到底是该欢喜还是该落泪:大哥可能还不知道,一周前的深夜,他是见过宗主的,..........原来的宗主扎丸子头没有喉结,是个眼神狠厉声音带刺的青年,今天早上出现在电视里的宗主眼神温柔,声音慈悲,长相周正,和前些天他见过的宗主很明显不是一个人。

    大哥以为宗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没人知道宗主的样子,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假乱真,偷梁换柱,可是单凭大哥自己,是没有能让踪迹神秘的圣地在一夜间灰飞烟灭的实力的,他想来想去,能跟大哥沆瀣一气,做这种越俎代庖,杀人窃国之事的,只有李氏,昨天跟大哥见过面的只有吴初元,所以这件事儿肯定和他有关。

    夏武拦住吴初元,本意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帮大哥做这么残忍的事儿,可是话到嘴边了,他却迫于吴初元的周身的气势,一个字儿都蹦不住来。

    “吴,吴先生,我知道,宗主,宗主...........不是一个人。”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能蜻蜓点水似的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吴初元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单手插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武:“所以呢?”

    像夏武这种双标圣父他见的多了去了,需要人解决问题时一脸的无能相,等别人把问题解决完了,他再马后炮似的出来指点江山,说这儿不行那儿不对的,活生生的道德精一个,手是干净了,可心思下流的还不如红灯区的□□呢。

    吴初元歪了歪头,拿手指戳戳夏武的胸口:“你大哥知道你私联宗主吗?”

    夏武被吴初元问的一愣:是啊,自己私联宗主可是大罪,万一被大哥知道了自己死不死的无所谓,但他不愿意大哥失望难过。

    吴初元冷笑了一声:“忙是你和你大哥求我帮的,成果是你大哥亲自验收的,你们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你明知道这事儿从头到尾李氏不用出面,你大哥去跟宗主低个头也能把宗主请出来安抚民众,可是你大哥他就是义无反顾的选了求李氏帮忙,把李氏推到了宗主的对立面,是他好面子吗?还是他本来就想借刀杀人?夏武先生,李氏只是把刀,真正举刀的人是你大哥,嗜血者杀心已起,你不去怨举刀的那个人,干嘛要把气撒在李氏这把刀上啊,这不公平吧?”

    夏武被吴初元怼的哑口无言,只恨自己无能,帮不了大哥的忙不说,还净给他添乱。

    他满脸通红的看着吴初元,他说的对,自己确实没本事帮不了大哥的忙,但唯有一颗真心和一条性命可以随时奉上:“吴先生,昨天的事,将来不管得什么因果,责任都在我,跟我大哥没关系。”

    吴初元错愕的看着夏武,他的一句话让吴初元想到了自己,同样是为了至亲之人舍生忘死,自己和他又有什么两样?说来说去,不过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罢了。

    吴初元拍了拍夏武的肩膀,默然转身踏上了云梯:此去经年,万水千山,惟愿那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余生不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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