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次看到仁王葵和自己排在同个半区时,莉莉发现自己的情绪比想象中还要起伏不定。这是种渴望和不甘心么?还是对仁王葵展现出的强大实力的憧憬?她在签到处领了两颗球,将肩膀上滑落的包带拨回原处,发现手指在轻微发颤。

    同区的森田不由垮下脸来:“真是可恶,又遇到这个大魔头了!”在之前比赛中两次遇到过仁王葵,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算了算网球签表的比赛进度,你们想要遇到本站赛事的一号种子选手,至少也得打进前八名才行,加油吧,别给东京圈美少女们丢脸。”和她们一起过来的同伴笑道。

    “所以谁的比赛安排在首个?”她们探头张望。

    “是我。”莉莉叹了口气,“我和富田。”

    积分赛来来回回都是这些熟悉的面孔,彼此私下还经常约球,使得几人迅速熟络起来。圣鲁道夫的富田兰友好地朝她挥手,顺便抱怨今天天气好热。“比赛完我要去吃冰淇淋!”她活泼地说着。

    于是随着哨声响起,莉莉拿到发球权,将球抛起在空中。今日的自己怎么怪怪的,想要再次和仁王葵比赛的念头让她有些紧张。这种心态非常陌生,使得她发球局的接连两发都陷入失误。

    有时就是如此,球感在瞬间荡然无存,怎么打都不对劲,气得莉莉特想摔拍。她的对手手腕微微松弛,拍头垂下,脸上的表情似乎放松下来。

    有男生过来围观,坐在场外凝视着这边。他穿着圣鲁道夫的校服,看上去也是积分赛选手。

    “20秒钟发球时间已过,给予秋川警告一次。”裁判忽然将脸转过来,朝她说道。

    也不知道迹部景吾的比赛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在发球失误的茫然中,她看着观战的男生,居然走神了,冒出这个想法。真是奇怪,这人怎么在此时此刻浮现出来,莫名给她注入了勇气。

    哪怕收到警告,但自己好像没那么紧张了!他发球的姿势在一瞬间占据了她的记忆,抛球、弯膝、起跳!冰帝队服的衣角在风里烈烈作响,像是战旗飞舞。

    她深吸气,直起身子,效仿曾看过千百次的动作,以左手轻撩耳边头发。在迹部标志性动作中,她想象那张不可一世的骄傲的脸,正朝自己勾起嘴角。毫无阴霾,灿如烈日,他才不知道压力为何物,他绝对信任自己的实力。

    原来如此,榊太郎曾给她做过想象练习,让她赛前在脑内重播印象深刻、情绪激烈的场景,旨在通过调动记忆画面和相应情绪,以集中注意力、提高斗志。这么看来,她目前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迹部景吾那张又张狂又傲慢的脸么。

    “咦?”路过的忍足神情诧异,“我还以为看到女版小景了。”

    本以为能快速打完的富田兰收起笑脸,有些凝重。她自然听不到观众席上,有人轻叹着,已经比她本人更先看出颓势。赛点时冰帝朝她反手位的回球依然冷静、高质量,而她却失了方寸,迅速朝那记球追赶过去。

    莉莉作为场上的对手,看得更明白不过,追赶球不仅意味着人球距离不当,更反映出行动之人心态紧张,思路混乱,被拖入对方的节奏,束缚了手脚。被球追着打而不是迎接球,是不会打出漂亮的回击的。

    “打的很精彩嘛。”忍足站了起来,呱唧呱唧象征性给她鼓了个掌,脸上写着赞赏。

    “你怎么在这,比赛呢?”

    “刚刚还没轮到我,现在去。”

    “那我和你一起过去看两眼。”莉莉摘下帽子扇风,露出难以忍受的神色,“天气突然变得好热!想到四十分钟后还要继续,真是感到窒息。”

    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即使没看清脸,她也轻易认得出来,于是抬手欢快地打招呼:“副部长!”

    忍足拍她脑袋:“这么熟吗,给你转学去立海大附中好不好。”

    真田副部长犹豫了一下,居然也抬手回应了她,如果让其他部员看到绝对大跌眼镜。

    他随身携带的球拍变得相当亮眼,黑拍框黑手胶,却换上了赤红网线,看上去极富美感又饱含攻击性,莉莉不由夸了句:“换线啦?这个好看,多搭你。”

    “嗯,还好吧。”他压低帽檐。

    同样黑帽子的莉莉疑惑,忍不住问:“你戴着不觉得很吸热吗,我现在感觉自己在蒸桑拿。”

    从小都戴习惯的真田:“你换个其他颜色的不就好了。”

    “那和你就不是同款帽子了哎。”她说得好诚恳。黑帽子会比较酷。

    忍足和真田双双愣神,一时间真田觉得自己的脸似被火灼烧,举止分外不自然:“怎么?为什么?”

    “不告诉你。”她神秘说着,抬头张望迹部的身影,“哎哟,我还要给咱家少爷举大旗喊加油呢,得先走了!”

    她倒是匆匆跑远了,留下真田黑线又无语,对她含混不清的话感到迷惑,又感到陌生的悸动,许久才喃喃自语:“你们冰帝的学生真是太松懈了。”

    哇太可怕了秋川莉莉,忍足看着他的神情在心里叹气,不自觉的撩拨才最恼人,瞧瞧都让真田弦一郎傻眼成啥样了。

    要找迹部景吾其实很简单,看哪里被人群围着就好了。数量巨大的应援团仿佛自带音响,声入云霄。一旦涉足迹部领域,连头发都要被声浪震起来。

    “妈的,真羡慕!”莉莉挤过去,被此等风云人物的出场画面嫉妒得眼红。这要是来应援她的有多好,让她也体验体验什么是万众瞩目。

    在鲜花、尖叫、整齐划一的口号和对手的沉默中,她紧盯着迹部,虚心学习他出场时趾高气昂的嚣张姿势。

    “??你干嘛呢?”

    莉莉老实巴交地说:“效仿他开局撩头发打响指抛衣服,会有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错觉。不容易感到紧张,也不容易发球失误。”

    忍足笑得要死,赶紧用手推眼镜,顺便挡住自己差点崩坏的表情,很有偶像包袱:“这也算是种有效的心理暗示吧?”

    拜迹部所赐,莉莉接下来的一场比赛也很顺利。富田拿着冰淇淋在签到处慢慢吃着,指着表单上的参赛顺序低声说:“仁王已经晋级啦,你再赢一场就能碰到她了。”

    “她速度这么快!”她下场比赛的对手来自京都的某个学校,之前从没碰到过。

    “秋川莉莉?”听到身后传来相当耳熟的声音,她很无语:“越前,你应该喊我学姐的吧?”

    那个双手插兜又拽又臭屁的男生不是越前龙马还能是谁。见她疑惑,他说:“三月最后一场积分赛,当然要顺路过来看看,毕竟开学后我也要参赛了嘛。”

    他拉长声音:“看起来日本国中生也不过如此。”

    “哪里来的小矮子?”迹部大踏步走过来,仿佛不能容忍有人比自己还狂,让莉莉差点笑出声来。

    越前纹丝不动,只是上下打量迹部几眼,嘴边露出笑容:“还差得远呢。”

    迹部少爷又惊讶又新奇,其统治下已经很久没冒出过这样标准的嚣张小鬼头了,他笑了笑,轻哼道:“有点意思,那希望以后我们会有机会碰面吧。”

    越前朝她摆摆手:“这顶帽子好丑哦,显老十岁……”

    “你懂什么,今年流行黑色硬顶鸭舌帽!”莉莉撇嘴,一语道破他只戴纯色白帽的天机,“我出门前可不会粘来粘去的粘不尽毛。”

    “……”越前被呛了一下,迅速扫视全身上下查看有无猫毛,“可恶,你晚上还没猫陪睡呢!”

    目送他走开,迹部微微皱眉,本能里就不喜欢这个小矮个,像嗅到同类的气息。他很不悦地问:“又是你在哪认识的人,怎么到处都是你熟人?”

    “算熟人嘛,我也就是见过他爸而已。”

    迹部:“……”这还不算?

    和迹部一顿插科打诨后,她按照指引牌前往下场场地,发现又遇到圣鲁道夫的男生,正很有兴趣地坐在外面,看起来像是要观战她的比赛。

    微卷的墨色头发让她想起切原赤也,但他的头发更显出平日精心打理的卷曲度,柔顺地披在两边。五官很精致,甚至称得上柔和。一直在用手指绕头发的动作,吸引着莉莉多看了两眼:很美少年般的骨架、很纤细的手腕呢。

    难不成是她第一个粉丝吗?她喜出望外,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此人眼里都是算计,似乎把她当做什么有价值的观测对象来看待,让她感觉怪怪的。

    见她望过来,男生微笑点头,很有礼貌的样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莉莉也没放在心上,见裁判示意,便赶紧拿上球拍去比赛。

    真是个有趣的观察对象,卷发男生想着。不管哪场比赛排名和积分几乎完全一致,看的强迫症相当舒畅,还以为空降了个控分大佬呢,深入了解才发现此人明明打法激进冒险,发挥却稳定到令人诧异。换句话说,就像有70分的水平就能考出70分的成绩,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球打得不错嘛。故意用正手拍制造机会球后立刻冲到网前,即使空出右侧半片区域也无所谓,是确信自己必定会在网前截击到球,并作出强力回击吗?

    自认为写出百分百完美剧本,却没被百分百完美执行的男生,看着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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