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睡在向希房间的愿望没有实现,原先无比喜欢的主卧大床在这七天里也只睡了一晚。

    反倒是狭窄短促的沙发最受人宠,两人轮番睡了七天,除生病那晚,全是沈潋翻的牌子。

    向希叫他别担心了回去睡,这小子开头乖乖点头迎合,半夜又裹着铺盖溜出来。

    借口是:

    “睡熟了,认沙发,”

    向希:“……”

    怎么会有人好的不要选差的。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比前些天的红糖水好甜。

    向希第二天被强制摁在家里休息,直到第三天才被允许了小范围活动,还是争论了好久才得到的。

    “冬天风冷。”

    “今天太阳好。”

    “你前两天头那么迷糊吹不得。”

    “今天太阳好。”

    沈潋怎么也拗不过她,家里两个人,两个都是铁脑壳,一对比沈潋还是最心软的。

    “行吧,只在楼下晒晒,晒完我们就回来。”

    “嗯嗯。”向希乖乖地应道。

    沈潋道歉要求三次,向希眨两下漂亮的眼睛就糊弄过去了。

    而且还会得寸进尺,趁他不注意向希就坐上了开向文化宫的公交车,透过玻璃窗嬉皮笑脸地和他说再见。

    沈潋气得下一班车都不想等,追着公交车跑了一站,上车后像个活阎王的模样走去,抓住向希。

    他不说话,也不松手,就冷着脸。

    向希预感大事不妙,又怕又笑。

    “我病还没好全,你不准动我。”

    “哟,是么,病没好还能跑,公交车上得那么快。”

    向希求他消气,沈潋跟拉皮筋一样扯她脸。

    这人什么喜好,总爱扯她脸。

    殊不知是自己带的,那次找小帅给他开的窍。

    一个扯耳朵,一个扯脸颊。

    两人闹了两站才分开。

    “没带画具你就去上课?”

    沈潋刚刚追车追得急,放松后,才感觉到些极限运动后的疲惫。

    手搭椅背上,坐姿散漫,向希的长发跟着风缠上来,他就用手指打着圈和它们玩。

    “文化宫有啊。”

    “但我没带钱。”

    沈潋沉声道。

    上节课结束姚安还带着他去乐器室挑了把吉他,约定第二天拿钱交货,以为只是在楼下晒晒太阳的他只带了些小钱。

    向希狡黠一笑,拍拍衣兜。

    “你这是早就想过偷跑走啊。”

    手里头发越绕越乱,最后还真是缠上了他手指,怎么扯也扯不出来。

    “不打没准备的战。”向希道。

    文化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吉他教室现在另一个老师在上课,两人去了办公室找姚安,结果办公室也没人,向希后悔刚刚没看排课表,害怕今天他不负责吉他课。

    结果姚安在身后突然唱了一调,吓了愁眉苦脸的两人一大跳。

    “当当当!”

    成功作案,他洋洋得意,倒身坐向靠椅。

    “前两天怎么没来?”

    “向希生病了。”

    姚安扫了扫旁边红光满面的向希,语调诙谐地道:

    “哦哦哦,你把她照顾的很好呢。”

    沈潋抄上手,很是自豪道:“那可不。”

    空调嗡嗡作响,不断吹送着暖气,燥热感由内而外生长出来,对上姚安揶揄的笑脸,向希更是不舒服。

    三人拿上新吉他,姚安让他试试音,有第一次丢脸的笑话,沈潋这次只拨了一两根,他一个新手自然不懂音调,姚安琢磨完后,满意地点点头。

    “突击检查,把上节课教你的弹弹。”

    沈潋抬眸,一点也不畏缩,

    “来啊。”

    姚安笑弯了腰,抬抬手。

    “行,十面埋伏,开始吧。”

    “我…..”

    沈潋憋了句脏话,“你上节课没教这个。”

    姚安颇为严肃地说道:

    “但你上节课说了这节课弹它。”

    沈潋脸黑成锅底,向希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双手撑着膝盖,睫毛翘翘的,眼睛亮亮的,黑发落至颈间,身上有熟悉的皂角香,和他新衣服的味道一样。

    “上节课学了什么,你弹来我听听?”

    沈潋垂着头,刚硬的短发都显得软趴趴的。

    “上节课没学曲,只有简单的基础知识,教我认调。”

    “那你弹弹,教教我,我一点不认识。”

    沈潋又拨了拨琴弦,这会按着顺序拨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卷曲,播出的声音却响亮得很,连空调声都完全被压住。

    拨一声他念一声,好像真在教向希。

    “我以后一定会弹出十面埋伏的。”

    等拨完,他认真地说道,眼睛比向希还亮。

    再望向姚安,多了点桀骜。

    “还会把你比下去。”

    曾任华国音乐学院吉他系教授,诸多当红重金邀请作曲的抢手吉他手,作的曲目上至老奶奶们的广场舞,下至小朋友们摇摇车上的配乐,曲子火遍全华国的姚安靠在椅背上,二郎腿翘得更欢了。

    “我等着。”

    就不能放任沈潋出来,他生性好斗,对谁都下战帖。

    不过向希连着两次都偏心地想他赢。

    今天她的课学的油画,没带颜料,只能找朋友借些,周菟意外她前两天没来,问了几嘴。

    “生病了,今天才好点。”

    “你该多歇歇的。”

    “不行,沈潋这个不许那个不许,我快被闷死了。”

    沈潋不让她吹冷风,碰冷水,吃饭也不能吃太急,得细嚼慢咽,还严格地规定她一碗饭要分多少口,一根菜要嚼多少下,早上几点必须起床吃饭,拖鞋好好穿,不能仗着自己穿着袜子就乱跑,晚上还不能熬夜画画,差点把她的画本子没收。

    周菟惊讶地问道:

    “他管这么严?”

    向希哭唧唧地点头,想起姚安的话,难受的眉头舒展开。

    “也不算坏。”

    “他把我还照顾得挺好的。”

    有了一个能随时依靠的人,向希活成了一个生活作息尤其规律的废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眼神就能唤来随时待命的沈潋。

    “我能磕磕吗?”

    周菟眼里写满期待。

    向希一把推开她。

    “当然不行,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弟弟。”

    她转过身专注着手里的画,缤纷的颜料照着林思思找的图片一片片画上,只有画外没磕成cp些周菟是灰暗的。

    这堂课下完留了作业,林思思希望他们能画一幅身边人的肖像画,大家都选的最亲、挚爱的家里人,向希也毫不例外。

    “当然是我婆婆了。”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两人谈着今日的故事,向希问他今天学了,沈潋答道:

    “还是些基本功。”

    向希拍拍手,“好呀,那你离十面埋伏又进了一步。”

    吉他背在身后不好坐,沈潋只能抱在怀里。

    “你想试试吗?”他问道,“我也来突击抽查下你今天的学习成果。”

    他指的今天教向希的那几个调调。

    向希接过来,不会姿势,沈潋带着她调整。

    “不会怎么办?”她望着眼前人。

    沈潋的短寸偶尔扫过她鼻尖,怪痒痒的,她总是缩缩。

    “明天你洗碗呗。”

    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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