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秋意浓。门前长街上,梧桐金黄散落一地;长公主府内,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内外皆是一片喜意祥和,铜镜中倒影出沈秋晚的模样。她身着大红嫁衣,金玉珠翠点缀着头上凤冠。

    虽说这辈子嫁的是皇子而非太子,但这场婚事的奢华比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秋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抿抿唇。

    “郡主真美,若是叫姑爷见了您这副模样,定会看痴了去。”莲心站在她身后,忍不住感叹了句。

    她突然想到那人也曾见她穿过这身嫁衣,满眼惊艳,痴痴望着她。可惜他已经不在了,这样好的日子他却不能陪她,沈秋晚心里某处仿佛空了一块。

    明明这是她千辛万苦求来的婚事,可现在她却无半分喜悦,只觉味同嚼蜡。

    “郡、郡主表妹。”

    三皇子陆明诚突然出现,沈秋晚堪堪回神,她礼貌笑笑:“三表兄。”

    陆明诚眼底惊艳之色闪过,瞥她一眼后又飞速低下头,绯红爬上了他白皙的脸颊,他低声道:“表妹,你真好看。”

    再好看又如何,到底不能事事如意顺心,一想到这里沈秋晚口中发干,她客气又疏离“嗯”了一声。

    陆明诚不觉尴尬,他脸上比平日多了几分真挚的笑:“表妹,我、我好高兴,你让我来背你出门。我原、原本以为会是……”

    他突然想起从前沈秋晚与太子在宫中的不快,立马噤了声,不再说后面的话,只是改口道:“表妹,四、四弟人很好,他只、只是面上看着冷,你嫁给他,他会待你好的。”

    他不敢直视沈秋晚,只是偷偷摸摸瞟几眼铜镜中的美人,便已感到心满意足。

    大哥贵为储君,皇后又是他母妃旧主,他本不该乱想。可无论他怎么想,他大哥都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是无能、懦弱,他也瞧不起自己。可他更瞧不起大哥那种凭借权势,欺辱女子的男人。他深知自己护不住她,只愿四弟能给她幸福。

    “但愿吧。”她望向窗上的大红喜字,弯起唇角,眼底是淡淡愁绪。

    “表、表妹,吉时已到,我们该走了。”陆明诚垂眸,走到门口蹲下身子。

    兰心红着双眼为她盖好红盖头。她的郡主要嫁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沈秋晚眼前被红色遮住,她低下眼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她扶着丫鬟走到门口,趴到陆明诚后背上。她的三表兄原来这么瘦,背也是这么单薄。

    耳边簌簌风声吹过,沈秋晚思绪也随风飘走。

    她先是想到那场大雨,她趴在沈念安的背上。沈念安的背又厚又宽,令人倍感踏实安稳。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把自己给摔下去。

    搭在陆明诚脖颈间的手臂收紧了些,她感受到身下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下。

    她的思绪又飘到前世。前世,她也是在长公主府出嫁,当时是谁背她出嫁的?红盖头下,沈秋晚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她冥思苦想,脑海里终于有了些印象。

    是陆明慎。前世背她出嫁的,是今生她嫁的人。

    她心底一片坦然。从前种种,到此为止。对不起、对得起,又如何?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的日子,就都是崭新的。

    花轿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停下。她伸手去寻丫鬟,打算扶着丫鬟下轿,却意外搭上一只宽厚粗糙的大手。

    “别怕,是我。”

    陆明慎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秋晚心下安稳不少,却又忍不住疑惑。

    下一刻,陆明慎用行动回答了她。

    沈秋晚腰间一沉,双脚悬空,身体瞬间失去重心,惊慌之下她本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她把头贴在他宽厚的胸膛前,耳边回荡的却是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她抿抿嘴,没吭声,乖巧地靠在他身上。

    陆明慎唇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今日他终于如愿娶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他紧紧抱着怀中娇小的身躯,一步一步稳稳走入皇子府。

    府内,帝后高坐。皇室宗亲位居他们下方。

    福公公高声道:“新人到——”

    进入正厅,沈秋晚就被放了下来,两人手牵着手,走到中央。

    “一拜天地——”

    陆明慎指尖微微颤抖,沈秋晚内心毫无波澜。

    “二拜高堂——”

    皇室宗亲看着皇帝身旁的长公主牌位,面色各异。

    “夫妻对拜,百年恩爱。”

    沈秋晚微微弯腰拜了拜,远没有前两拜幅度大。陆明慎却是深深弯下了腰,头很低,面上极尽虔诚。

    礼成,沈秋晚被送入洞房。

    外面天色渐暗,她抬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兰心,给我把头上这些拆下来,脖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兰心见她掀开红盖头,犹犹豫豫阻拦:“郡主,按照规矩盖头应该由姑爷来掀。”

    她不耐皱皱眉,一把揭下盖头。

    兰心深知她脾性,不再劝说,帮她拆了凤冠。莲心变花样般从背后掏出一盒子点心,捧到她跟前。

    沈秋晚嗅到牛乳糕的味道,眉眼柔和几分,对丫鬟们也和颜悦色起来:“这么晚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是。”兰心、莲心齐声道,知趣地不打扰郡主与四皇子的洞房花烛夜。

    沈秋晚站起身,打量起屋内陈设。

    走了一圈,她又坐回床上,手指拂过身下床榻,挑了挑眉。这床上的雕花看出来是真用心,估计是四皇子自知身体有恙,对她的补偿。

    她抿抿嘴,心里熨帖不少。

    又坐了会,上下眼皮都快阖到一块去,她困得不行。伸手褪去外衣,盖了一床被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

    还好他不行,可以免掉洞房。她也不必费尽心机伪造一场初夜的落红。

    明月高悬,夜色深深。

    新房内,床头龙凤喜烛光影摇曳,为红色纱幔增添了几分暖意。床榻之上,是酣然入睡的新娘。

    陆明慎满心欢喜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弯弯唇,宠溺看向纱幔内的身影。轻手轻脚走近,生怕吵醒睡梦中的人。

    瞥了眼快要燃尽的喜烛,他心底一片自责。都怪他不好,这么晚才回来。让她等了这么久,久到都睡着。

    他褪去外衣,躺到她身旁,身上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腰。

    察觉到她的抖动,他眼神暗了暗,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把鼻尖贴在她的脸侧。

    她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垂,潮红瞬间爬上他的脸颊。他喉结翻滚了几下,身体也变得滚烫,搂着她腰的手指颤了颤,停在原处未动。

    陆明慎闭上双眼,压下其中欲色,静静感受她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跳。

    那种快乐的事情,在他还是沈念安时,他们做过很多次。他清楚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感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今夜,虽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但他却不急这一时。这辈子很长,他们还有大把时光。他会以丈夫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一夜好梦,两人皆睡得安稳。

    天色大亮,沈秋晚在陆明慎怀中幽幽醒来。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她眨眨眼,声音略微沙哑:“殿下?”

    “晚晚。”

    陆明慎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她笑。手臂处传来的阵阵酸痛,让他无比清晰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又垂下眸扫了眼身上完好的里衣,弯弯唇。

    看来她猜对了,搂着她睡了一整夜,什么都没做,果然是不行。丈夫不行,后院就不会有那些莺莺燕燕,她也能省心不少。唯一麻烦的就是子嗣。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虽体弱,上辈子也怀过一个孩子,这说明她能生。若是真需要孩子了,等她调养好身体,自个也能生,并非事事都需要四皇子参与。

    “殿下,时候不早,咱们该进宫去了。”沈秋晚抬眼看了眼窗棂,对他说。

    陆明慎轻轻“嗯”了声,抽出胳膊,从床上起身,刚想伺候她洗漱,就听她把丫鬟唤进来。他眼神暗了暗,想起她对沈念安的亲近,心下决定要尽快圆房。

    这段早膳,陆明慎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伺候沈秋晚的冲动。

    今日沈秋晚心情尚可,不好不坏,吃得不多不少。待用过早膳后,两人乘马车进宫。

    坤宁宫门前。陆明慎突然牵起沈秋晚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沈秋晚疑惑看他一眼,随后了然笑笑。她都懂。

    宫殿内,皇帝、皇后,还有陆明慎的生母德妃都在。见他们两人手挽手,如此亲密,脸上皆是不约而同露出了欣慰的笑。

    皇帝一脸慈爱:“晚儿,若是明慎哪日对你不好,你只管来找朕,朕绝对会替你教训这小子。”

    皇后也跟着附和:“晚儿,若是你皇舅舅在忙,你找本宫或是德妃,也都是一样的。”

    德妃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

    沈秋晚挨着谢过三人。几人又聊了一会,皇帝有事找陆明慎,两人便去养心殿谈了。坤宁宫内只剩下皇后、德妃与沈秋晚三人。

    宫殿内先是一阵沉默,皇后、德妃谁也没开口说话。

    许久,德妃皮笑肉不笑看沈秋晚,道:“安平郡主,明慎虽然说过此生只你一人,但本宫希望你明白,有些话听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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