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亦柔费力的说。

    “那你为他说话?嗯?”亓官明显不信,骤然收缩一下手劲以示威胁。

    “我只是想在此立足罢了。抓住他才能立足。你是亓官?”

    “我警告你一句。奸细,最忌动情。”亦柔觉得亓官的手,在说出此话之时,再次用力。“别忘了,你来是作何的。探入萧府,调查密辛。他若是知道你是奸细,一定不会留情。刑房被他弄死过多少人,你知道吗?若你此次再砸了天字档的事......我也不会留你。”那人声音似刻意改过,能听清却也知这并非他常日之声。

    “大小姐。”外头忽叫了一声,脚步声靠近之声也响起。

    “不管你是不是萧家亲女儿,我们一样按叛处之......”

    因脚步声的靠近,那人似乎并未说完,只警告一声便松开控制亦柔的手。

    亦柔急忙支起身子,扯下黑布,眼睛才适应光,便见那人从极远处窗户翻出离开。窗棂轻晃之时,正是下人站到门口之时。

    “大小姐,夜深了。您不回房去安睡吗?”

    “回。”亦柔忙起身来,便朝外走。“吹灭了灯,你拿着我的书。送我回房。”

    “是。”下人稍一迟疑,却见大小姐已冲出门去,快步朝着寝房方向而去。即刻进房收好,在后跟着。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

    亦柔步直跑回后院。但院中空无一人。并未回房,而是跑到院口位置,摸黑进了原先的房间。在床板缝隙处摸索着,并未找到。又在柜子底也搜寻着,并未找到那几张纸。可依稀记得,方才那身衣裳,定是某位堂哥穿过的。现下时过久已,更记不得了。

    出得房门,那下人手中拿着书候在门口。

    再次环顾院子,除了萧兴昌和正硕的房间需朝前再拐一个口,眼下在此,能见每个人的房门。但想,那人该也不会局限于走门吧。以及内里灯火也隐约透过门窗处略略所见。自己、萧家严以及萧建章的房间还有好几盏灯盏亮着。

    瞧着萧建章的房内灯光晃动了一下,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推开门直接闯了进去。却见丫鬟在掸衣。

    “小姐。”

    “堂哥呢?”亦柔问着已朝内走去。

    “少爷在内沐浴。”丫鬟回。

    “怎的了亦柔。等我一下。”萧建章的声音从内传出。

    “你们侍候沐浴的?”亦柔问,丝毫没觉得有何问题。

    “自来是呢。”丫鬟回。

    亦柔想着,那该不是,急想退出。

    “怎啦亦柔。”萧建章从屏风后拐出,正自系上白色中衣上前襟处的几个纽带。随后伸展双臂,让方才掸衣的丫鬟帮忙整理。

    “我......我是来道歉的。那书......”亦柔低下头去。

    “书没事。我先一步拿回来了。你还有几页未看完?要不要看完了,那后头故事更精彩呢。”萧建章拍拍丫鬟肩头,自走到一旁拉开衣柜,右手探进去自在其中摸索。

    亦柔正瞧着那衣柜中叠放的各样衣裳。

    萧建章拿出一本不是,换左手拿着重又拿出一本递过来。“老大不喜神怪的。你别让他再瞧见了。”

    亦柔点头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那种才沐浴后那种香味。恰时内间另一丫鬟拿着木桶出来,内里放置的是白日萧建章所穿的衣裳。

    出门后仍不住想:“如此也不能说明他不是。他房内的丫鬟定是听他的吩咐。”

    从门口一直候着的下人手中拿过书,放置在前。“你方才来寻我时,可见了旁人。其他少爷睡了吗?”

    “我打更到此,大少爷唤我进房,命我去叫您安寝。出来时见正硕少爷和建章少爷从那边一道回来。”

    亦柔点头。却想,这般快就沐浴完了?又问:“你是即刻去叫的我吗?”

    “不是。小姐。我怕错了时辰,按着路线走的。”

    亦柔叹了口气,那同白说了一般。自拿过书便点头放走了。回房内,见丫鬟泛着困却还在等自己。坐在桌旁,无心睡眠,瞧着是在看书,却是一页也没看进去。不知几时,打更之声又响。亦柔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连桌台上灯盏也收到了一旁,丫鬟也在一旁打着瞌睡。

    外头昏暗中不知是什么一晃,急忙站起身来到门口拉开了门。院中一人都无......只有打更的人走远的声音。被凉风一激,抽啼一声,紧忙随即抓起一本书便出的门去,转头直接推门进了萧家严的房间。

    萧家严打桌后正对上亦柔的眼眸。“怎的又这般晚,还没睡?”

    “睡了。”亦柔说着反手关上了门。

    萧家严想阻止却也并未发声。

    亦柔抱着书便到了萧家严身旁跪下。将手中书放于桌角,并未说话,身子一转便躺在了地上铺着的软毯之上。头还枕上了萧家严左侧腿上。

    “你要睡这?”萧家严略显惊讶。

    “嗯。旁人问便说我同您看书累了。”亦柔说着半转个身,侧躺却蜷成如虾米一般。

    “又做噩梦了?小脸吓得煞白。”萧家严说着示意房中守夜的丫鬟拿过斗篷来。盖在亦柔身上。此举也打消了他才要安寝的想法。

    其后亦柔着意看着几位少爷言行举止。打听之下才知,原来全府皆知自己在老爷面前替萧家严说话。

    不知萧家严如何说的箐瑶之事,萧正硕完全不同亦柔讲话,但后来亦柔想起他就是衣衫上绣有诗句那位,他自同箐瑶亲近。可那日闯入书房那身衣裳,怎么都想不起来。而后又想,就算想起怕也无济于事,他们衣裳原来还会换着穿。

    夏日已到多时,某日晚膳后,亦柔坐在后院假山处纳凉。萧正硕却走过来一把将亦柔推到不深的池水中。

    “小姐。”惊呼声骤起,急忙便将亦柔拉了起来。

    夏日衣衫本就单薄,如此入水衣物尽贴身上。隐隐能窥见其行,亦柔急忙便蹲下身子,以手遮挡胸口。三个丫鬟也护在侧。

    “发生何事了?”萧兴昌拉开门问道。

    萧正硕却完全不顾,冷脸在旁道:“凉快吗?别以为挤走了箐瑶便可以在此当大小姐。凭你这张脸吗?”一把推开挡在亦柔身前的丫鬟。在亦柔面前蹲下身子。

    亦柔正因冷而发颤。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边上还有两个丫鬟,另一位早已急跑回房间的方向去了。

    “他们信你我可不信。你自可等大哥回来告我一状,或现在就湿着身子找老爷去罚我。”萧正硕本搭在膝盖上的手抬起,略重的力道拍了两下亦柔的脸侧。并未用很大力却是威慑在的。“我等着。但我下次,就不是给你推下去这么简单了。你诬赖箐瑶陷害你,我便让你尝尝,什么是陷害。”

    “我没......”亦柔以手背按在脸侧。不痛只是略有些麻。想着你们姓萧的真是好愿意打人。

    萧兴昌已率先拿来他房中的薄被盖在亦柔身上,顷刻被衣衫上的水渍沾湿,肩头处若隐若现。好在亦柔双臂在薄被下支撑着。

    看向萧正硕问:“你怎回事?”

    “她图凉快跳下去了。”萧正硕站起身来。

    “我方才都听到了。”萧兴昌道。

    “那如何?你们一起去告我去?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书呆子。”萧正硕说完准备离开假山旁。却正碰上了建章与浩然而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抱着一斗篷和薄毯。

    萧建章一把抢过斗篷便披在亦柔身后。所带起的风却是让亦柔打了个激灵。系上后摸着也已被打湿的发丝,不觉皱眉。“没事。”悄声说了一声,又回头拿过丫鬟手中的薄毯,盖在亦柔身前。

    另一边,萧正硕正被萧浩然挡下。萧浩然道:“大哥才出门。你作什么?”

    “哼。”萧正硕不屑冷哼。“你也说大哥出门了,你在这装什么大哥?”回头环视一圈众人。“既然都容不下我与箐瑶,我走就是了。”

    萧兴昌道:“快送她回房吧。洮姞、盼夏快备水给小姐沐浴。”

    萧建章已拉起亦柔起身。道:“我那有,拿去先用吧。”

    “抱她回去快些。”萧浩然落下一句,却并未动手。

    萧建章看看两人,只得自己打横抱起亦柔。亦柔还在问:“大哥去哪了?”

    “出去办差了。老爷吩咐的。”萧浩然走在后道。

    亦柔沐浴完,丫鬟陆续往外送着水。闹了这一场略有些疲累,才要安寝,忽从开着的花窗处飞进一纸团。走到花窗边往外望去,也是无人。

    “小姐,都收好了。奴婢给您铺床。”丫鬟忽从门口进门,吓得亦柔一激灵。

    将纸团抓在手中,回头道:“不用了,你自去休息。把门带上。窗户也关了,有些冷。”离开窗口,坐回床榻上。

    丫鬟并未多话,只是照吩咐做。吹灭了灯,离开时还关上了门。

    亦柔在内十分紧张。听到外头再无脚步声后才打开一直攥在手心的纸团。上头有一简略地图,上写:萧府别院。此路线若机灵,可避开巡逻。翻转过来又见字迹:三更天时北门可走。不去既死。亓官。

    亦柔又将纸条攥紧在手。方才那一切,不会只是局吧。你到底是谁撺掇萧正硕出手,还是萧正硕就是亓官?方才听闻他自出那事后就出府了,该不会这般是让我同他见面安排任务吧?那都能扔纸条引我出去,为何不能直接交代。而且就算承认,自己也不会揭发呀。没有实证,总不能说因为亓官有枚翠玉戒指吧。

    对,翠玉戒指还未见过何人带过呢。

    再也无法安睡,起身在房内走着。心乱如麻。徘徊在去与不去之间。若是装作未瞧见是否可行?但自己让丫鬟关了窗,就算自己未见,丫鬟也未见?不对,方才自己并不在窗口,他扔进来时自己过去瞧的,那他能知如何避开丫鬟,那该也能能见自己见了纸团。

    府中打更之声响起......竟已二更了。盘算了不知多久却只是一团浆糊。想着亓官若是少爷其一。那......是自来便是还是被拉进暗影的?总不会也是寻了相似的被替代了吧?

    套上一件外衣,极寻常的外裳。若有人问便说无法入睡闲走罢了。看着还有些时辰,既然正硕不在府......悄步先到了他房门口,才从花窗看进去,原来他房中有人。两名丫鬟都在房呢。

    只好再退回自己房间以候。

    盘算着时辰该是更加接近了,才出门悄步朝着北门而去。又路过了正硕房门处,依稀还能听到里头有动静。思考着,若她二人能机灵点就好了。发现自己,便也不用去了不是。却未曾想,一路也没碰上人,巴不得碰上一位,便也有正当理由了。

    北门往常都有四人守着。那时自己晨早意图溜出府门时早已查过离着后院最近的这个北门。最后从门侧边院墙踩着石头翻出去的。眼下鬼鬼祟祟的借着树身树影间隙看过去,确是一个守门的都未见。但为妥当,还是走的上次那个墙口。重又找了石头,踩着费力的翻了出去。

    不多时,一身影出现在府门处,踢走亦柔翻墙时所踩的石头。而后又到北门处拉开门闩,甚至刻意推开一小缝隙。快步回到后院一房中。

    亦柔按着地图在街上所行不远,忽而想到,这个时辰正宵禁呢。万一被发现......不禁更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半才发现,那别院正是萧家严带自己去过的地方。眼下就算没有手中地图也能找到了。要不要毁了?想想还是作罢,日后查查字迹也是好的。

    行到近旁,瞧着别院近在咫尺。便将纸条放在地上踩了几脚,刻意沾上尘土。在别院对面巷口挖了一个土坑将纸条重团为纸团埋了进去。

    这般误了时辰,站起身时险些碰到巡逻的人。急忙又后退进巷子,待再无声来,才快步朝着别院而去。稍微碰了下门,发现有锁链之声。瞧着不高的院墙,向后助跑后费力的攀上去,却是院中一下便有人喊道:“何人?”两个人一下踩上墙来,一左一右一抓亦柔肩头,便拉着摔在地上。

    “哎呦。”亦柔忍不住呼痛。

    “小姐?”段安是其中之一。“小姐,你怎的在这?”

    “这可怎么办?”另一问。

    “小姐委屈了,在此稍后,我去禀报少爷。”段安说着快步跑向里头。

    亦柔还躺在地上忍不住叹气。自己一定是最笨的了。才进来就让抓了。起身后先问了一句:“哪位少爷呀?不会是正硕少爷吧?”

    那人未答话。

    段安很快跑回,引着亦柔进院。亦柔又问了一遍。段安回头看了看也未回话。只引着亦柔到左厢房中,并无旁人在房。亦柔瞧着关上的门,还在担心。若是萧正硕,他是怎般的面孔呢?

    瞧着房内物件齐全,不禁想着,反正来了。也算成了吧。便褪下鞋蜷着腿坐在床榻之上。

    已要睡着之时,门被推开,却是萧家严走了进来。到床侧瞧见已睡着的亦柔全未好气,抓着肩膀便拎下来,推到房屋中间。自己转身坐在椅子上。

    亦柔顿时清醒,规规矩矩,战战兢兢。

    “大半夜不在府,都能跑出做贼了?”萧家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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