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寻想通这些,便无所畏惧,反正她是他的,连孩子都生了,一辈子都是他的女人,也堵住了那些大臣催促子嗣的嘴。

    时光漫长,他会陪她慢慢熬,熬到不死不休。

    待她身子好些了,褚寻再也忍不住对她的渴望,褚寻把这归结于,是男人对女人身体的渴望。

    他不想再忍受,想消遣就消遣,不再去刻意揣摩,也不去猜测她的心思。

    曾娆似乎也无所谓,他的来去,仿佛是勾栏里消遣的客人,不同的是娼妓是以身子换得赢钱,她换的是惜止的平安。

    第三年,她又诞下一公子。

    这一次,褚寻没去照顾她的心情,她不喜,他也不再去关注,他想,她若是弄死那孩子,就让她弄死吧,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没有奶娘,曾娆也不喂母乳,孩子一日日的啼哭,宫女们急的团团转,没有王上的旨意,孩子只能吃一些米糊,几日下来,孩子声音都变得细小无力,仿佛哪一刻,就要离开这刚来的人间。

    宫女哭着去求曾娆,曾娆背过身子,捂住耳朵。

    褚寻此时正好过来,看了眼孩子,对宫女道:“抱走,不吃就饿着,能活便活,不能活便埋了。不过一个公子,想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我褚寻想生多少便能生多少,这个看着就不好养活,自生自灭罢!”

    他说完便走。

    宫女哪敢违抗王上的命令,含着泪,往外退去。

    “抱过来。”

    床榻上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这是多日不言语的嗓音,宫女喜极而泣,抱着孩子上前。

    曾娆抱过孩子,瘦瘦小小的,皱巴巴的,嘴巴作吸允样,一撮一撮,可怜极了。

    她推开中衣,小嘴就拱了上去。胸前本涨得很,他三两下就吃空,缓解很多胀痛。

    吃完两边,婴孩满足的睡去,曾娆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只有一两处像他,更多是像她。

    他睡着的样子,让她想起惜止。她与惜止成婚两年,却未能怀上他的孩子,是她此生的遗憾。这个孩子,若是她与惜止的该有多好!!

    他既然来了,褚寻又不喜,那就当成他们的孩子来养吧!!

    这般想,她硬起来的心,终于柔软了些,看着孩子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为孩子取了名,叫安愚,只惟愿无灾无难,蠢笨些许,安然一生。

    她虽是第二次做母亲,可也是第一次做母亲,第一个孩子她极少见,没得为人母的感情。这个孩子给了她很多意外。

    第一次吐奶,她吓得哭了。

    他睡得过久,她害怕的探他的呼吸。

    他打个屁,都觉得可爱极了。

    曾娆仿佛活了过来,身上的母性让她格外的温柔。

    等她身体好了,褚寻来到梧桐殿,便会厌烦的赶走小安愚,让宫女抱出去,他会流连在她的妩媚里。

    孩子渐大,她的思念一日日愈发的重。

    一日,梦见惜止病在床上无人照看,她想过去,却怎么无法靠近。

    梦醒,她大汗淋漓。

    她要见惜止的心达到了顶峰。

    第一次,她主动去找褚寻,迫不及待的想找到他,她怕慢一刻,惜止就没了。

    她的心好慌!

    她极少出梧桐殿,只能边走边打听。

    他在前殿议政,侍卫拦住了她。

    “我要见褚寻。”

    她极少露面,侍卫都不识她,听她只呼君王的名讳,正要缉拿。后面跟上来的宫女说明她的身份,侍卫才秉公劝阻,让曾娆等候。

    外面的喧闹声传进殿内,褚寻正与大臣周旋,几个老顽固,太过保守,反对他的新政,心里正不痛快,倒是想瞧瞧是谁敢如此大胆,敢在他的殿前喧闹。

    “殿前何人,让他进来。”

    听到宣她觐见,曾娆连忙进去。

    走进大殿,心下凛然,两边上百位文武官员都望着她。转念,想到惜止,脚步顿时快了起来。

    看清来人,褚寻起先的惊喜,转瞬便皱起眉头。她的衣衫过于随意,发髻也不够端正,虽然不影响她的绝美,可如此场合,还是有损她的威严。

    毕竟,皆知他有一位夫人,是从惜国掳来的王后,从未现身在大的场合。

    大家只当是褚寻的玩物,并不适合陪同褚寻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

    曾娆想到梦之事,说出口,定会觉得荒诞,而且是惜止的事,更不好在此大声说。便踏上台阶,想靠近褚寻。

    那殿内的台阶岂是能随便踩的,马上有侍卫拦截。

    褚寻见她神色焦急,立刻放行,让她上来。

    一众大臣目瞪口呆,这是特例啊!那是属于皇权的禁地。

    曾娆走到他的跟前,“让他们都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这是曾娆第一次开口同他说话,褚寻愣了一下。

    大殿内鸦雀无声,这位夫人好大的胆子,正在议政,她居然开口让王上散朝。有些老臣子已经怒不可遏,酝酿着腹稿,说服君王如何责罚此女。

    “今日我乏了,有要紧的事,晚些再来议事殿。”褚寻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脑袋,显得确实疲惫极了。

    一众臣子哗然,没想到王上如此纵容此女。心有愤慨,有想进言的,被同僚拉扯着,纷纷退下。

    “说!”

    “我要见惜止,马上安排。”

    褚寻眉头一挑,冷笑,“为何?”

    “当初你答应过!”

    褚寻想起,当初为了让她好好生下褚晟,他的确答应过她,准她与惜止见上一面,可她依旧要死不活,他一怒之下,罚惜止去守城门。

    后面她未提起见惜止,他也不愿遵守承诺。

    褚寻嗤笑,快四年了,她从不与他说话,每次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想撞到她同宫女说话,还得躲在外边偷听。

    第一次啊!她来找他,竟然是担心惜止,褚寻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真想成全他们,可又……

    “不行!”

    听到他的回复,曾娆急了,想到惜止可能生病卧床,“你言而无信!说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反悔?”

    看她红着眼控诉,褚寻咬牙,“说不行就不行,你再胡闹,信不信我马上把他送去战场,当前锋。”

    曾娆惊恐的望着褚寻,周身颤抖,“褚寻,你敢这样对他,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褚寻冷哼,“你哪天没恨我吗?”

    曾娆愣住。

    片刻后,梗着脖子,红着眼眶,“要是惜止有任何事,我绝不独活。”

    说罢,曾娆转身离去,留下褚寻孤零零坐在大殿之上。

    坐了许久,褚寻招来心腹,恨恨地说:“去看看惜止。”

    *

    曾娆回去便病了,茶不思饭不想,药喝下去便吐,急坏了宫女们。连小安愚都抱到偏殿去养,怕过到病气。

    褚寻好些天没来梧桐殿,宫女们没有办法,几次去请,都被他的宫侍拦住。

    看来,夫人这次是真的惹恼王上了!!

    眼看夫人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宫女们急得团团转。

    一宫女没得办法,只得跪在王上的殿外,被经过窗边的褚寻瞥见,他皱眉,宫侍立马撵走了宫女。

    褚寻没熬上多久,终是踏足了梧桐殿。

    见床榻上的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奄奄一息,褚寻额头青筋必现,凶悍地抱起她。

    褚国国都,西边的城门。

    一辆马车停在一旁,马车车帘被掀开,褚寻把她丢在马车的窗边,恶狠狠地说:“睁开眼。”

    曾娆苍白着小脸,听到外边的喧哗,缓缓掀开眼帘,继而瞳孔放大,一排守城的士兵里,那张久违的面孔印进眼帘。

    他在执勤,有条不紊的检查着来往的行人。

    他好好的,没有梦中担忧的那样卧床不起,只是黑了许多。

    似乎感应到有视线,他朝马车的方向望来,曾娆赶忙躲开,不想让他瞧见现在这副鬼样子。

    褚寻看着她,神情复杂。

    她与惜止真的是心有灵犀,那日惜止得了急症,昏厥在床上,他派去的人发觉后,带去医馆,给救了回来。

    他不想她担忧,故意拖延到惜止身体无恙。

    须臾,曾娆又悄悄露出半张脸,看向惜止,确定他收回了目光,才痴痴的打量。

    那目光看得褚寻想揍惜止。

    半个时辰后,马车离开了西城门。

    *

    见了惜止一面,曾娆的心病治好了,却仍旧虚弱。

    外面的桃花盛开,褚寻牵着她,去了那颗桃花树下。

    他摘下一朵,放在指间,看了眼她的秀发,“生辰快乐!”

    曾娆睫毛轻颤,故意忽略掉他的目光,转头看向其他花卉。

    他见她目光躲闪,唇边罕见的柔和,“过去看看。”

    “嗯!”

    她回应了他,褚寻心口一跳,眉眼依旧冷冽,可隐隐有了裂痕。

    至此,他们关系好似缓和了一些,不再只限于床笫关系。有时,两人会月下看星,湖中摘莲……

    只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不带孩子,他不喜她的孩子,她也不喜他的孩子。

    再后来,曾娆学会下厨,偶尔会露上一手。

    褚寻每次都吃得干净,总是意犹未尽,难得露出一丝君王之外的柔情,逼着她答应,何时再做。

    后来,曾娆才知道,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夫人。他不在梧桐殿,就歇在他的宫殿,悉心教养着褚晟。

    曾娆渐渐开始学会关心他,为他添置衣物,为他盛装打扮,为他抚琴吟唱。

    他亦学会一些为人夫的要领,不再冷言冷语,不再漠不关心。

    她爱吃橘,他便寻来最甜的橘。她喜自由,他便带她四处游历。

    她爱的,他都转化成自己所爱。

    每年,他允许她去西城门一趟,不管是思念也好,怀念也罢,他都甘愿,只因她回来后,会加倍的对他好。

    他沉醉于她的好,迷恋着她的一切。

    转眼许多年过去,他的身体渐渐透支,一年年的衰败下去。

    临终前,他牵着她的手,眼中尽是不舍。

    曾娆红着眼,挣开他的手,“你本不该这般早去的。”

    褚寻望着她,眼中神色复杂。

    “你不该给我看惜止誉抄的书,里面有一本是医书。”

    “你也不该为了讨好我,而吃下我做的食物。”

    褚寻重新握住她的手,艰难道:“我说,我早已知晓,你会如何?”

    从她对惜止说那句‘来日方长’他就知晓。

    曾娆惊恐的看向他,看着床榻上,形容枯骨的男子,眼里有泪奔涌而出。

    褚寻费了所有的力气,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

    可哪里擦得完,多年的仇恨在此刻变成无尽的眼泪。

    他笑了,眼前浮现初次见她的情形,皎皎雪雾中一团粉红……

    褚寻的手臂陡然落下,再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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