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钦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阮西问他一个问题。

    难道他的考卷这么容易就能看懂?

    最后大题也能看懂了?

    悟性要是这么高,不至于只考六十几分吧。

    盛钦半眯了下眼。

    觉得阮西中午的示好可能是在敷衍他。

    其实只是怕他以后找她茬?

    教室里的其他人一看后门这动静,大家都齐刷刷地从前门出去。

    阮西感受到有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数道目光在她跟盛钦身上打转。

    阮西试图转身,盛钦感觉到她的意图,手松了松。

    “我、我还没看明白呢。”阮西声音小小的,说话的样子却很乖。

    盛钦见她这副模样,倒也不气了。

    他伸手从自己椅背上取下书包,往肩膀上随意一甩。

    从他的角度看去,阮西鼻尖上那颗红棕色的小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显得格外招眼。

    就跟要哭似的。

    盛钦开口,语气莫名也好了不少:“那怎么不问?”

    “我、我还没明白该怎么问。”阮西说着,飞快地抬眼看了眼盛钦,又迅速垂下眼帘。

    看得盛钦有些想笑,嘴角刚一扬起就又压了下去。

    他刚想说让她慢慢看去,阮西却先开了口:

    “我……我想拿回去周末再好好看看,不懂再来问你,好不好?”

    小姑娘声音天生的带着点软糯。

    再加上她从不大声说话,“好不好”三个字听在盛钦耳朵里就成了带着点小心又带着点恳求。

    他被这三个字弄得身上一阵酥麻。

    他忽然弯腰,拉近与阮西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我如果说不好呢?”

    阮西惊得眼睛狂眨了几下。

    然后想也没想到就将书包放下一边,伸手要去掏试卷:“那我还给你……”

    只是手才刚伸进书包里,突然一只大手将她的书包抓拢。

    她的手就这么被包在书包里。

    “盛哥!”路鸣人为未到声先到,“今晚上叫上你那个搭档,陪我打几局呗!带我上个星啊!”

    没多久,路鸣就出现在教室门口。

    见着两人的模样,他有些不解:“盛哥,你们这是玩啥呢?”

    阮西面色窘迫,脸都憋红了。

    鼻尖那颗痣便也显得更红起来,仿佛能滴血。

    看得盛钦心头一跳。

    下一秒,他冷不丁开口:“你爱看就看吧。”

    说完这句,盛钦蓦地放开手,再也不看她,大步离开了教室。

    路鸣一头雾水,却立即转身跟了上去。

    嘴里还嚷嚷:“盛哥,行不行啊?你就跟你那搭档说一声呗?”

    “滚。”

    “哎呀,盛哥……”

    阮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重新将书包背好,也不管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赶紧低着头快速离开。

    阮西先回了趟出租房。

    她就回家两天,只捡了紧要的东西带着,顺道把手机揣上。

    接着便走去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离租住的小区不远,阮西很快就到了。

    她要乘坐的车还没来,她就安静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着。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掏出了手机。

    她登录了□□,加入的游戏群里大家果然已经开始约今天和周末的五排。

    这是一个只有七个人的小群。

    平时基本上就是用来约人打游戏的,偶尔也会有人在里头闲聊。

    群主是阮西在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后来跟她熟了就拉她进群了。

    她在这个群里认识了搭档年一。

    一开始只是觉得两人打游戏很合拍。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基本上玩游戏的时候就会叫上对方。

    渐渐就成了固定搭档。

    但是阮西上游戏的时候不多。

    上学的时候,她一般只有周末才会抽空玩。

    对于这一点,年一曾经问过,得知她是学生后便没有再问。

    这也是她喜欢和年一组队打游戏的原因之一。

    她觉得年一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每个周末,她几乎都会和年一等人约着打几把游戏。

    但这周她想好好研究一下盛钦的考卷,只怕是没空玩游戏了。

    只是她想到年一可能会叫她,所以才登□□看一眼。

    果不其然,年一发了消息过来。

    【年一:哥们儿,今晚上吗?】

    阮西早已经习惯了年一对她这样的称呼。

    最早的时候,因为她没说过话,年一还以为她是个男的。

    【CC:这周都不上了。】

    【CC:我要学习。】

    马路对面,张氏牛肉面馆里,路鸣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公交车站里的阮西。

    他连忙用手肘碰了碰盛钦。

    “盛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女神?”

    盛钦抬眼去看,就见阮西正低着头在玩手机。

    这时他手机一震,拿起来一看,是搭档给他回了消息。

    他看完将手机收进裤兜,说道:“我搭档这周要学习,你的计划没戏。”

    路鸣一脸可惜,但随即讨好地看着盛钦:“盛哥,虽然你搭档不来,有你也足够了。”

    生怕盛钦反悔,路鸣将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块牛肉放进盛钦碗里。

    “哥,带我飞!”

    对于路鸣这种撒泼打滚的歪缠,盛钦早就习以为常。

    他将牛肉塞进嘴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等他再看向对面公交车站时,站台上已经没有了阮西的身影。

    路鸣这会儿话题又拐到阮西身上。

    “说起来,女神不是住学校对面么?怎么今天要坐公交回家了?”

    盛钦随口一答:“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不是……”路鸣将快要出口的“你女神”三个字憋回来,又改成,“你同学吗?”

    盛钦跟看智障一样看了眼路鸣:“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路鸣:“……”

    她是你女神,我不知道正常,你不知道,这就有点太不关心女神了吧。

    这话路鸣可不敢说出口,只敢腹诽几句。

    大约是闲得无聊,路鸣又说:“估计平时住的房子是为了上学方便租的吧,今天应该是回家。不过她家里怎么没人来接她?”

    在箴明中学,一般在学校附近就近租房的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家里人过来陪读的高三学子,另一种就是家距离学校太远的学生。

    而后者一般到了周五放学时,家长都会开车来接。

    “谁知道呢,也许不喜欢家里人接吧。”盛钦吃着面,回答得敷衍。

    路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嘀咕了句:“这点倒是跟你很像。”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

    晚上,阮西挤在小小的书桌前认真看着盛钦的试卷。

    她发现所有的计算大题,盛钦的解题思路都和自己不一样。

    他的解题思路十分简洁,往往几行就得出了答案。

    再看她自己的,将整个答题区写了个满满当当,最后却还是个错误答案。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么?

    这时门从外面被打开,卷进来一股凉风。

    吴丽芳一边脱鞋一边喊:“圆圆,先去洗澡,洗完了出来吃炒河粉,你不是想吃吗?”

    “诶!”

    阮西应了声,连忙起身就往洗手间走。

    她想吃妈妈做的炒河粉想了一个星期了。

    吴丽芳走到沙发边,将外套脱下。

    抬头发现阮西人走台灯却没顺手关掉。

    “这孩子,总记不住人走关灯。”吴丽芳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走进阮西的房间。

    刚伸手准备关掉台灯,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试卷上,那个大大红红的150分。

    她先是一惊,随后一喜,想也没想到拿起来看。

    这会儿再定睛一看,却发现名字一栏不是自己女儿的,而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名字——

    盛钦。

    盛钦是谁?

    吴丽芳扫了眼试卷上的字,字迹苍劲有力,整齐里带着几分潦草不羁。

    一看就不是女孩子的字迹。

    她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第一反应倒不是觉得女儿早恋了。

    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阮西一向乖巧听话,没那个胆子早恋。

    第二反应便觉得会不会是女儿被男孩子追求了?还是个数学成绩很好的男孩子。

    但不管这个男孩儿成绩怎么样,吴丽芳都是坚决不能让早恋这种事发生的。

    即便是别人追求女儿也不行。

    吴丽芳压下心中不满,没有当即发作。

    只是走到洗手间的门口,听着里面传来哗哗地流水声,便趁着这个人最放松的时刻开口:

    “圆圆啊,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盛钦的男孩子啊?”

    阮西隐约听到母亲的声音。

    她关掉花洒往身上打泡泡,问道:“妈妈,你刚才说什么?”

    吴丽芳声音听起来依旧亲切:“妈妈是问,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盛钦的男孩子?”

    阮西听到“盛钦”名字的时候,心中警铃大作。

    她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妈妈一定是看见了她放在桌上的试卷了。

    这种时候去计较什么未经允许进入她的房间,看她的东西都没用,她太了解自己妈妈了。

    阮西沉了沉心。

    再开口和平常聊天的语气没什么区别:“是啊,他是我们年级第一,还是我们班的班长。”

    还没等吴丽芳再开口,阮西又说:

    “他现在暂时坐我后桌呢,班主任让他帮我尽快融入班集体。这回开学摸底考,全班就他数学考了满分,我还找他借了试卷看呢。”

    吴丽芳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女儿语气稀疏平常,态度也很端正,而且对方是班长,帮助同学估计也是常事。

    是她误会了。

    这时她就听阮西追问:“妈妈,你怎么知道班长的?你听谁说了呀?”

    吴丽芳原本要说的话在嘴边一顿,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怀疑女儿,不免有些心虚。

    于是说道:“哦,之前给你转学的时候听人说起过。既然人家成绩好,你就多跟人家学习。”

    说完又立马转移话题:“对了,你明天就回出租屋去,妈妈看店也顾不上你。机构那已经没交钱不能去练琴了,你得回去练琴,钢琴可得天天练。”

    “知道了,妈妈。”

    阮西打开花洒,水流声将她长长舒气的声音盖过。

    她摸了摸心口,只觉得心跳得仿佛要蹦出来。

    阮西想,自己还真是出息了。

    头一回撒谎得连气都不带喘的。

    随即又庆幸自己搞定了母亲。

    否则以吴丽芳的性格,恐怕得去趟学校了。

    万一母亲误会了,岂不是她害了盛钦?

    阮西想,以后可不能再将盛钦的东西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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