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苍舒净果然便醒了过来,伽离想着时无生确实没有骗她,便趴在苍舒净跟前道:“小菩萨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啊?”,口中说着话,但人已经去桌几上倒水了。

    苍舒净乍然睁开眼,就看到趴在旁边的伽离,以为自己还在幻境之中,正欲要动,却被肩膀处的伤口疼的一阵抽气,感受着这真真切切的痛意,才记起了晕倒之前的事情,看来自己是赌对了,然后哑着嗓子问伽离,“你有没有事?可取到了秋华珠?”

    伽离拿着勺子小心的给苍舒净喂水,见他刚醒来就只顾记挂她,还提起那秋华珠,便道:“小菩萨放心,我好好的呢,不是说好了吗?咱们不要秋华珠了么。”

    在苍舒净印象里,伽离好像是给他说过这事,然后抬眼看向伽离耳畔,果然见她带着一对明月珰,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无妄山一行,他未曾料到阿离对自己影响至深,以至于重伤至此,可是…无妄山中,真的只是他的妄念吗?

    苍舒净将口中涩意连同伽离喂的水一同咽下,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苍舒净直到此时,才感觉到晃动,环顾四周,发现是在马车之上。而且马车之上还有一人,苍舒净打眼望去,见那人虽低头只顾看书,但观其侧影,也知这等容貌并非凡尘可以生养出来,仔细一看,果然见他周身萦绕着一层浅淡仙气,竟是半仙之体!想必那人就是阿离口中所说的时无生。

    苍舒净见罢艰难起身,对着时无生抱拳一礼道:“雪庐和尚门下弟子苍舒净,见过道友。”

    时无生这才抬头看向苍舒净,见他依旧眼似青莲,眉目里容华还在,便浅浅一笑,依旧简短的三个字,“时无生。”

    伽离见苍舒净竟坐起身来,生怕伤口裂开,连忙伸手扶住,“小菩萨要小心一些,你伤口只包了药,可一定要听话。”

    苍舒净对着伽离安抚一笑,“不碍事,阿离放心就是。”

    时无生这时却接话道:“我已为你施了几针,只是万事皆有因果,你这伤…不宜用术法,且让它慢慢好着吧。”

    苍舒净从打算去无妄山时,就做好了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眼下这样已是极好,所以也不在意,便道:“我自是明白,不过一些小伤,还能承受得住。多谢时道友此番相助。”

    然后又看了看马车道:“只是不知…我们现下正去往何处?”

    伽离听苍舒净一提,这才记起,马车已经行驶了两日,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便也也转头望去。

    时无生淡漠的看着两人凑在一起的脸,还真是…相配。

    但随即便垂首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暖心,说道:“苍舒道友客气了,我欲去往禅隐寺,不知二位顺不顺路?”

    伽离心心念念着时无生那双手,从昨日到今日她已经借故摸了好几次,此刻听到他竟也去禅隐寺,便急忙说道:“顺路!顺路!可太顺路了,原来你也去禅隐寺,我和小菩萨原本打算从无妄山下来,便去禅隐寺的。”

    苍舒净这是第一次见到阿离对除了他之外的人这么热情,心里有些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

    时无生看着伽离那副忙不迭的样子,脸上笑容不禁真切了许多,“那还真是巧了,既然顺路,那便一起同行。按着我这马儿脚程,等到了禅隐寺,苍舒道友的伤也就基本无碍了。”

    苍舒净见两人这样说,自是不好拒绝,便顺势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时道友了。”

    这一路上,苍舒净因伤势颇重,故而大多时候都是闭目打坐。伽离见苍舒净没有大碍,便开始逮着机会就往时无生跟前凑。

    时无生此时正靠在车壁上假寐,伽离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便大着胆子,悄悄挪了过去,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握住时无生的手,心里舒服的直叹息,想着要是能抱着时无生睡一觉,不知道有多舒服。

    时无生从伽离刚开始动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有睁眼,

    等到伽离握住他的手后,突然反手一握,然后缓缓睁开眼道:“小阿离这是做什么呢?”

    伽离先是被突然睁眼的时无生吓了一跳,但随后也就破罐子破摔,看着时无生,理直气壮又言简意赅道:“摸你的手。”

    对于这样的回答,却是时无生没有料到的,便笑着故意道:“就那么喜欢摸着我?”

    伽离听后却神经兮兮的凑到时无生耳边,悄声说:“时无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什么仙草变的?然后吃了可以得道成仙的那种?”

    时无生拉开了一些和伽离的距离,低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每次一碰到你,就觉得浑身清凉特别舒服,你肯定有什么治病的奇效,你要真是仙草变的,能不能给我拔这么一点点…叶子根须之类的”,伽离说着又凑了过去,还用手指比划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时无生。

    时无生好笑的看着伽离,然后一脸为难,也凑到伽离耳边道:“可是拔叶子很痛的,我可能会伤得比苍舒道友还重。”

    伽离听后先是眼睛一亮,原来他真是仙草变的,随后看看苍舒净,又看向时无生,一脸失望,“那还是算了,总不能为了当人,就要你的命。”

    时无生却是继续逗着伽离,依旧凑到她耳边,“不过你没事可以多摸摸我,你如今有了镇魂珠,再蹭一点仙气,对你只有好处,只是我是仙草这事,你不能告诉别的人。”

    伽离听后点头如捣蒜,看着时无生开心道:“一定一定,我最听话了。”

    苍舒净刚刚调理完,觉得今日身体好了不少,只是一睁眼就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便忍不住开口问:“阿离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伽离一看苍舒净醒了,赶紧挣脱开袖子下被抓着的手,然后想着她才答应小仙草,不说出他的秘密,小菩萨转头就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急得汗都出来了,但时无生却坐在一旁,笑着不说话,所谓人急智生,伽离张口道:“时无生说他擅算卦,刚刚算出我是长命百岁之相,我就…特别开心。”

    苍舒净没想到是为这个,可他听后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长命百岁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是什么赞美之词,何况还是时道友算卜出来的,但这话却是不好当面再问。

    恰巧伽离提到寿命之事,苍舒净想起了那失而复得的镇魂珠,便对时无生道:“请恕在下冒昧,一直没有请教,不知时道友是从何处得来的那镇魂珠?又是如何得知它是阿离的?”

    时无生缓缓从桌下将手放在桌几上,低垂着眼道:“前不久恰巧看到魔族之人拿着这镇魂珠,想着必是从哪抢夺而来。”说罢抬头嘲讽一笑,“我最是擅卜,便拿着这珠子算了一卦,知道我和这镇魂珠的主人缘分不浅,便连忙赶去了无妄山,也只是因缘际会罢了。”

    苍舒净并未看出时无生笑容里的嘲讽,只是忽略了那句‘和镇魂珠主人缘分不浅’,遂点头感慨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时道友这卦竟是算得极准,无妄山上之事竟也一点不差。”

    伽离看时无生说的认真,只以为自己歪打正着,便信以为真,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时无生,想着他真是一个有用的人。

    时无生也只好客套道:“苍舒道友过奖了,因不能常算,故而偶尔卜一卦,才能八九不离十。”

    苍舒净想着时无生既然同去禅隐寺,而且看起来是友非敌,便直接问道:“不知当初时道友见拿走镇魂珠的,可是那魔族少君姒绮?”

    伽离听后眼睛瞪得溜圆,难道那个姒绮是骗她的?

    镇魂珠虽然是时无生感受到它离开伽离后,主动追踪上去的,可拿走它的确实是姒绮,便道:“不错,拿走镇魂珠的正是姒绮,只是不知为何,她功力大不如前,这才让我轻而易举得了手。”

    伽离听后真是感慨,以前听了许多负心薄幸的故事,都是男人骗女人,原来还有女人骗女人的!

    苍舒净是和姒绮交过手的,也觉得她身手有古怪,便说了他和阿离在丰都所见之事,然后道:“这禅隐寺是这几年突然冒出来的,名声起的太快,很是不同寻常,哪怕我远居他处,对那寺里的不悔大师也是有所耳闻。而那慈恩寺住持又是去过禅隐寺后才不知所踪的,所以我猜想,这其中或许有些干系。”

    时无生之所以要去禅隐寺,也是在拿到镇魂珠,去调查了丰都之后决定的,所以知道他们二人必会前往,听苍舒净提起,却只道:“这禅隐寺,我也是察觉不妥,没有哪个佛门圣地会如此急着宣扬名声,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才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苍舒净没想到时无生去禅隐寺也是为了查探,心中暗叹他们果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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